海赫烜无心理会闻中明,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若不是现在行动不便,早就分道扬镳。
越是相处,他就越觉得闻中明有所隐瞒,死缠烂打也要带他回家,绝不是为了给他治伤那么简单……
闷闷不乐坐在房里,对面的闻中明却忙得热火朝天,又是拉桌又是摆凳,时不时还向这屋窥视,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海赫烜实在不想看对方那副做派,挣扎着起身,避开人声嘈杂的大堂,缓步来到客栈外面。
身上有伤也走不了太远,他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时也不知能往哪去。踟蹰之际,后院的黑狗却走了出来,在他身前一丈左右的地方停住,回过头来看他。
这是想让自己跟上?他疑惑地跟上黑狗,穿街走巷没多久就来到一处僻静地方。这地方正好被三座院子的院墙围住,虽然堆了些杂物,但有院中繁茂树冠探出墙外,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黑狗在一块树荫趴卧打盹,他也找了个还算结实的破木箱坐下来休息。借机仔细端详黑狗,才发现对方脸上竟然长了一对金眉,浑身毛皮又黑得发亮,看上去煞是威风。原本还以为是一只只会乱叫的家犬,如今看来倒是颇通人性。
说到通人性,他又想到一直跟着自己的绿珠,行踪飘忽时隐时现,到现也没弄清是个什么来历,总不能真是一颗瓜……
正思索着,原本闭目休息的黑狗警惕地站起来发出吼叫,他连忙回神,抬眼只见来时的巷子里站了一个黑衣人。黑衣人虽然用木枝盘了一个发髻,但散乱的头发依旧将面容遮了个结实。仅仅是站着一动不动,就散发出一股骇人气势。
黑狗的叫声越发凶狠,似乎想要逼退对方。但黑衣人置若罔闻,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透过凌乱的发丝,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海赫烜。
海赫烜也在谨慎地打量对方,头发散乱却衣着规整,大白天这幅打扮,令他莫名想到了闻中明提到的女鬼。不过对方穿的是黑衣不是红衣,身姿体态也更像是男子,而且仔细留心不难发现,地上是有影子的。
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对方忽然抬起右手,他的喉咙蓦地被一股力量勒紧,连气都喘不上来。黑狗见状立刻蹿过去扑咬,却被黑衣人轻挥衣袖打了回来,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他顿时明白黑衣人不是等闲之辈,可无法挣扎也发不出更多声音,气息完全被那股力量卡死,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还给我……”陷入黑暗前,有个充满凄怨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海赫烜猛地睁开眼睛,惊奇地发现自己就坐在客栈的房间里。他用力深吸一口气,背上立刻传来伤口的钝痛,这说明自己还活着,并没有死。
他难以置信地起身四下检视,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客栈的房间,对面就是闻中明的房间,行李还都放在里面。只是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本人已经不在房内。
所以刚刚那段经历是自己的梦?可如果是梦,扼紧喉咙的窒息感实在太过真实。而且他明明跟着黑狗离开了客栈……
黑狗!他立刻回想起黑衣人出手伤了黑狗,只要找到它就能判断出刚刚的经历是不是梦!
他连忙再次下楼,正好撞见闻中明坐在大堂内狼吞虎咽。
闻中明看见他招了招手:“你醒了?刚刚叫你下来吃饭你不应,我就先自己下来了。”
他扫一眼桌上的热菜冷碟大鱼大肉,不禁怀疑道:“你这是早饭还是午饭?”
“什么早饭午饭?酉时都快过了,是晚饭!”闻中明见他不信指指外面,“你怕不是打坐太多坐糊涂了吧?不信去外面看看。”
他狐疑地来到外面看了看日头,确实已经垂到西边,快要隐没不见,自己之前离开客栈还是卯时,不知不觉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回头,打算找店里人打听黑狗的去向。然而还不及转身,街上就传来一阵乱蹄马嘶,一队人在客栈外勒住缰绳,为首的中年男子面目威严气度不凡。
马匹停稳后,身旁年轻一些男子的对中年男子道:“大哥,今天怕是赶不到了,还是照旧在这边休息一晚吧?”
中年男子放眼前路犹豫过后点下头,看起来颇有些无奈:“也只好如此。”
一行人下马来到店里,步入大堂恰好与海赫烜错身而过。视线相交之际,中年男子驻步将他叫住:“这位少侠看着面善,可是剑门弟子?”
海赫烜也觉得在哪见过对方,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但对方既然这么问,必定和剑门有些渊源,于是如实道:“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
男子见他面带失落,不再多问:“是我多话,少侠莫怪。”
他微微摇头,还想要说几句客气话,旁边年轻一些的男子忽然朝店里喊道:“老四,你怎么在这?”
中年男子闻声立刻转头,一眼便看见了躲在桌子下面的闻中明,不由得勃然大怒:“你又偷跑下山了?!”
“不、不是!”这一声怒吼吓得闻中明连忙抱紧桌子腿,说话都结巴起来,“是是是……是真、真有事,你你你……你问我师兄!”
“你师兄?”中年男子思索片刻再次看向海赫烜,“莫非少侠与舍弟是一起下山?”
这一声舍弟也让他明白男子身份,正是闻中明的兄长:“晚辈海赫烜,见过闻大侠。”
对方显然听说过他:“海赫烜……你是天霞长老的徒弟?”
“正是。”
旁边年轻一些的男子一听他是天霞长老的徒弟赶紧追问:“天霞长老现在可在剑门?”
“在是在……”他环视四周欲言又止。
中年男子看出他有所顾及,对身边人道:“中廉,咱们先安顿下来,你去看着办。”
年轻一些的男子点点头,进店找掌柜定房。
“海少侠,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些再聊。”中年男子也不再驻留,直接奔向闻中明,把人从桌子下面拽出来带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