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切如常。

哈利始终小心翼翼地和西弗勒斯保持一个不会让对方反感的距离。

虽然对方现在不在意自己的监视，能注视到对方的感觉也实在让人心安，但几番犹豫，哈利最终还是撤掉了对胡格尼的掌控，只把他当普通的宠物养。

西弗不能被这样对待。他需要自由，我至少不能打扰他的生活。

不久后，1999年5月底，战争英雄、魔药大师西弗勒斯·斯内普成功研制出一种极具潜力的新型魔咒。

哈利还记得那一天。正是傍晚，西弗勒斯突然满身灰尘的回到客厅，平日隧道般的眼睛里充斥着快溢出来的兴奋。

哈利当时都看呆了。

他像一座亮起来的海底宝藏。

他看起来好快乐。他应该一直这么快乐下去。或许对西弗勒斯来说用快乐并不准确，但是，无论如何，他现在看起来非常好。

愉快，没有沉重的阴霾，压力，不再和以前一样像深不见底的漆黑隧道。

当然，西弗勒斯从来就值得这些。他的魔药才能与生俱来，举世惊人。

他是天才。

事实如哈利所想，魔咒前景巨大。不过魔法部得知厚建议延后一段时间，在报刊上公布这一重大成果。这是战后一直不太平的巫师界难得出现的一个好消息。

当然，西弗勒斯会提前把一部分专利使用权交到经验丰富的斯莱特林手上。

因为魔咒还有美容的附带功效，所以帕金森和扎比尼暗地里负责了一部分法国方面的销售推广。千真万确，哈利偶然从西弗勒斯桌上的书信堆里看到的。西弗勒斯压根没打算瞒着他。

虽然哈利一直不喜欢帕金森和扎比尼，但毫无疑问，这两个人极其擅长拓宽商业版图。这几乎是专属斯莱特林的才能。

他们似乎一碰到那种酒会会议就突然适应得像见水的鱼。

这对西弗勒斯有帮助。他们能让他放下一些负担，也能改善他们自己的生活。

毕竟，斯莱特林都适合那种华贵的东西。

哈利低头看着门口衣架上那件深灰色大衣。从吉格斯药房事件之后，哈利就不敢让西弗勒斯再穿这一件，只是把它长久地挂在衣帽架上，熨烫平整，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人穿走。

哈利走到大衣前，抱住那团温暖的羊绒，鼻尖仿佛还能闻见一丝脏污积雪中的淡淡百合花香。

左脸传来一阵冰凉，还有一股轻微的灼痛感。哈利抬头，盯着大衣左胸处别的那件蛇形胸针。

通体镶嵌墨绿色宝石，身体弯曲盘旋向下，钻石雕琢的银色兽瞳盯着哈利，缓缓吐出一截鲜红的红宝石信子。

这是当时“保护波特”小组时期哈利特意订制的一款。但西弗勒斯一般不戴这件，他认为太贵重了，一般戴另一件更日常的。不过哈利还是更喜欢这款。

西弗勒斯就适合钻石和祖母绿。不用太夸张，只是胸针和袖扣，像博物馆里黑瓷瓶上天然的花纹。随时拿出来，都有极高的价值。

不过日常时间，还是什么都不戴适合他。他自己就锋锐得迷人。

当然，庆祝是不一样的。哈利笑眯眯地从卫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黑丝绒小盒子，里面有一个钻石银蛇胸针，翡翠色眼睛。当然，没有监视装置。

哈利把小盒子放在西弗勒斯的书桌上。

希望他喜欢这个庆祝礼物。

要记得我。

————

重大研究成果一般会伴随什么？

大大小小的发布会，闪光灯，话筒，纷至沓来的报告，聚会，蜂拥而来的香槟酒，成堆的各式合同，大大小小的专利分配会议。

阴影处需要走进阳光的斯莱特林，需要见缝插针搜寻的合适位置，盘踞在阴影中，却必须见到阳光的冷血动物。一双双望着自己，满含期冀的眼睛。

西弗勒斯发现一件意外的事情。

当他真正有了权力，有了资源，当他真正有了自己以往追求的一切。

他反而没有那么想要了。

倒不是那种恶心做作式的厌倦，而是，

西弗勒斯望着眼前递过来的一杯红酒。鲜血般的液体在透明酒杯里漾起暗红色漩涡。

有一点，只是有一点。

他忽然想起哈利做的烤牛肉加约克郡布丁。

热气腾腾，旁边堆满了撒盐的马铃薯，淋着酱汁。比起霍格沃茨厨房里家养小精灵做的，会加上一些水煮的西兰花和豌豆。他的胃明显更欢迎这个。

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

西弗勒斯抿唇，挂起社交笑容，拿起那支纤长的酒杯。

西弗勒斯忙得见不到人影，一连好几天，他连格里莫也没有回去。

不过哈利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他提前做好了三天的早晚餐，一点点等食物蒸腾的热气消散冷却后放进冰箱。感谢麻瓜电器。

之后，哈利花了半个月时间，先后见了赫敏和马尔福。毫不意外地，他们都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虽然马尔福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哈利在格里莫放了胡格尼一个月的鸟食。他买下一个鸟窝，记下它喜欢吃的东西，写在便利贴上，放进卧室床头柜的抽屉。

胡格尼会一直跟着西弗勒斯，

就像自己的眼睛一样。

做完这些事。哈利感觉自己松了口气。生活变得平静下来，除了已经快习惯的偶尔去一趟魔法部参加几次酒会和会议，他整天都呆在霍格沃茨。

哈利才发现，学校这半年来了许多新的八年级。变形课和魔药课上的学生变得活跃了很多，大家都见到了几个好久不见的旧朋友，斯莱特林也零星多了几个，多是混血和麻瓜出身。扎比尼笑着朝旁边侧身，朝难得上课的马尔福悄悄讲帕金森的近况。

嗯？这很正常。之前监视西弗勒斯时顺便给他留了一个。赫敏没有。她是朋友，而且交接自己这边。

魔药教授当然还是斯拉格霍恩，不过他明显不太愿意，上课和举办俱乐部的热情没有以前高涨。

赫敏和马尔福还是很忙，几乎不来上课，如果不是哈利特意找，根本见不到人。不过忙碌的结果很好，赫敏和马尔福多了个新头衔。

“哈利！你知道吗！我见到了威森加摩议长！”赫敏兴奋地向他说自己参加判决的经历。至于马尔福，虽然他没说什么，哈利也能从他灰色的眼睛里看见激动和昂扬点燃的光亮。

看起来时间不远了。哈利笑着朝他们恭喜，开玩笑说以后别忘了自己。

“我最多做个名誉会长什么的”哈利调侃自己，笑着应付过去他们惊异看向自己的视线。

谁都会变的。

哈利从生活里喘过气来，他发现，当自己彻底顺从命运，看看周围，才发现它送给自己一些惊喜。一次飞行课上，哈利发现有一个黑发蓝眼的青年在空中朝他激动地挥了挥手。

那是卡梅伦·巴斯。

哈利记得他，一个因为报道自己和西弗勒斯声名鹊起的青年记者，混血格兰芬多。真高兴他能回来重新上学。

哈利笑着和他点了点头。

巴斯看上去很喜欢拍照，手上总拿着一个魔法相机，笑起来非常阳光。如果科林能够活下来，大概也是那个样子。

许多人重新聚在一起，许多人有了变化。麦格校长脸上的神情变得温和许多，哈利能感觉到，新的魔法界正在逐渐形成，掠过一层一层翻涌的潮水，庞大、平稳，像艘蚁群背上缓缓移动的大船。

看看，世界其实一直在变化。我之前一直把自己困在西弗勒斯身边了。

哈利在心里对自己道：

看看窗外。

哦，相当难得的，哈利收到了赫敏的夸奖。她说自己比以前说话好听形象多了。

是比喻句吗？

哈利开心了一个晚上。为此差点碰倒自己的书柜。他最后一瓶福灵剂差点掉出来。

哈利盯着瓶身华丽的装饰，自言自语道：“是时间了。”

————

哈利喝下那瓶福灵剂。

他感觉自己非常好，身体久违地感到一阵轻松，愉快得快要飘起来。

哈利很快整理好行李，几乎没拿什么，只带走了几件常穿的衣服，本来这里也是他的房子。哦，对，还有作业。

哈利微笑着销毁自己曾经的检测魔法痕迹。直觉告诉他，应该这么做。

真幸运想到这点。西弗勒斯应该忘记这些。很快，他应该就会搬回霍格沃茨。西弗勒斯这一段时间都很忙，他会很快忘记的。

洋溢的喜悦充斥头脑，哈利非常丝滑地幻影移形到霍格沃茨，递给麦格校长自己早就写好的申请书，花一个小时跟她讲明了自己的情况。

西弗勒斯现在不适合被发现和自己住在一起，那可是格里莫广场12号，布莱克家族旧宅，不是吗？

真幸运现在就发现这一点，还不算晚，西弗勒斯想必极其讨厌撞见别的卧室墙面上火辣的比基尼美女海报，更别说卧室的主人。

至于之前的借口，西弗勒斯的身体情况明显正在变好，无论是他脸上逐渐出现的血色，还是渐渐松开的眉头。

他最近在最受欢迎男巫榜单上的排名都提前了。

哈利拿着早已整理好的行李，搬回学校住宿。他穿着习惯的那件红色T恤，外面随便套一件校服，拎着手里的行李箱走在霍格沃茨校园。

英国伦敦一如既往的阴雨天，不过哈利心情非常好。他已经完全忽略掉其他学生对自己的视线，一丁点的不适都没有。

哈利走进格里莫高塔，和胖夫人打了声招呼。真幸运，临走前他还记得和麦格校长新的口令。

东西本来就不多。放在格里莫里的，很多也是哈利自己不愿意再去见到的东西。这是个好决定。

哈利非常高兴，他踏进寝室。

运气非常好，他的床位还留着。罗恩正坐在床边吃零食，见到自己，嘴里还塞着巧克力蛙，和自己来了一个拥抱。

罗恩从赫敏那里提前知道了消息，特意在这里等他。“嘿，伙计！”罗恩的笑容明朗，含混地用力拍挚友的后背道：“欢迎回来！”

“谢谢。”哈利笑着和他用力拥抱了一下。

“对了，罗恩，我和你说一件事。”哈利打开窗户。天已经放晴，临近傍晚，他在夕阳下朝好友微笑：“是和西弗勒斯有关。”

“你……嗯……最近跟斯内普教授……”罗恩脸上火焰杯舞会似的别扭神情。

不过哈利没注意到。他这会心情非常好，转头望着西沉的落日，感受到温暖的残阳照在脸上，语调相当欢快：“哦，没什么。我想通了。一直注视着他，并不需要一定是追求者的身份，”

“不去打扰他，这样也很好。”哈利望着窗外，微风拂动他的头发，露出额角的闪电形伤疤。

今天的夕阳真美，让人心情愉快。

“这种事情还是太难让人接受了，”哈利摇摇头，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我希望他能轻松一些。罗恩。我想明白了了。他已经死亡过一次，获得新生，之前的那些恩怨都不算数了。”

“何况，他受的那么多苦难都是因为我。”

夕阳的红光照在哈利带笑的脸上，恍如滚烫的泪水：“何况，我虽然是莉莉·伊万斯的儿子，但我同时也是詹姆斯·波特的儿子，小天狼星·布莱克的教子。”

哈利来回拽着床帘的金红色拉绳：“我们之间隔得太远了。”

福灵剂的十二个小时快到了。哈利能感觉到快乐渐渐从身上抽离，身体重新变得沉重，不过他还是笑得相当洒脱：“只要能一直注视着他就好。我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罗恩盯着他好一会，看上去很悲伤。

最后他叹口气，还是妥协了：“好吧。哈利。你说的有道理。”

“那么，”他换上一副没心没肺的笑脸：“今晚的派对你去不去？刚好放松一下，庆祝你回归寝室！”

哈利拒绝了，他感觉有些累，不过还记得让罗恩把自己回来的消息转告给赫敏和马尔福。如果碰巧遇见巴斯，跟他说也可以。

明天还要去做三天份的早餐。告别罗恩后，哈利拉上床帘，直接瘫倒在床。

哈利没精力去管身上被剧烈动作牵到的伤疤，甚至还有精力笑出声：

多好笑，他身上的吻痕早已消失，我身上的伤疤却仍在疼痛。

不过也是自己特意留下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