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顾转身看去，他穿着一身清纯的薄衣，漂亮的眼睛望着许顾。

“曲梓息。”许顾认得他，温旭身边那个男伴。

曲梓息挺意外的，他没想到许顾竟然知道……还记得他的名字。

曲梓息：“你一个人吗？”

许顾：“嗯，你也是吗？”

曲梓息：“我心情不好，出来走走，你也心情不好吗？”

许顾：“那倒没有，就是……想看海了。”

曲梓息：“你不怕遇到危险吗？也没带个保镖。”

许顾：“你不是也一个人？”

曲梓息：“我跟你不一样，你是风凰老板，而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谁会来害我？”

许顾：“哈……”

曲梓息：“笑什么？”

许顾：“你多久没有自己一个人出来过了？”

曲梓息想了想，印象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独自在夜诡世界外出？

他十八岁刚进到夜诡世界时，就被同为诡者的父母保护着。

直到二十岁那年，他对温旭一见钟情，不顾父母劝阻，执意追随温旭。

父亲无法接受他喜欢的是男人，母亲无法放心他待在那样危险的人的身边。

后来他就跟家里断绝了联系。

曲梓息：“……我确实没怎么自己出来过。”

许顾：“夜诡世界的变态比白天世界要多，因为他们在这里可以卸下伪装。你这么好看……还是要注意一下安全。”

曲梓息被夸好看后心情变好了些，他看向许顾，仔细观察了她的容貌。

跟他爱的温旭，眉眼有相似之处……他难以客观评价。

只是想多看几眼。

曲梓息：“那……我们一起走吧。”

许顾：“好。”

两人沿着海边走了几步，清凉的风吹来，让人格外清醒。

“为什么心情不好？”许顾问。

“……听说你也去东耀城了，应该知道，温哥带了个人回来。”曲梓息低了低头，声音很轻。

许顾：“时星？”

曲梓息：“嗯。”

许顾：“你在意这件事？”

曲梓息：“难道我不该在意吗……听说他长得也不错，性格也开朗，温哥应该很喜欢吧。”

许顾：“你是真的喜欢温旭？”

曲梓息：“……？”

许顾原以为，这两人的关系，并没有牵扯到真正的感情。

许顾：“温旭那样的人……很难专一于一个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曲梓息：“我知道……我明白，可是我……我爱他。”

许顾看向了他，或许，温旭也对他动了真感情呢？毕竟留了两年，这对温旭来说，已经很久了。

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剩下的声音演奏，交给了海风和海浪。

直到下起细细小雨，两人都未带伞，许顾准备回去。

许顾诡网联系了李西薄，她本想先把曲梓息送回伍鸢，但曲梓息说自己已经联系了人来接他，不用麻烦。

不久后，李西薄到了。

许顾与曲梓息告别后，就上车离开了。

几分钟后，雨越下越大。

许顾听着窗外的雨声，感到了一阵强烈的不安。

这份不安来自刚才曲梓息与她告别时的眼神。

她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

“李西薄，调头回去。”

“啊？”

“回去。”

“好。”

整个海边因为大雨剩得没有多少人了，故问烧烤也收走了外面的桌子。

刚才许顾离开的位置，处于海边比较偏僻的地方。

三个男人的身影围在一处，离海很近。

里面还有一人，那人的衣服被撕得残缺不堪，他跪坐在地上，下半身不断被冲来的海浪浸湿，大声地哭喊着。

许顾下车后狂奔过去，李西薄见状也跑着跟了上去。

“温哥……温哥……为什么不来救我……”

“曲梓息！”

许顾一个跃起横踢，将三人全部踢倒在地。

那三人倒地后便失去了意识。

后面追着的李西薄惊呆了，顾姐真帅！

“曲梓息？！你还好吗？！”许顾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曲梓息盖上，“接你的人呢？还没有来吗？”

曲梓息哭着望向许顾，然后双手抱了上去。

“我明明跟温哥说了……这里有奇怪的人在盯着我……他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李西薄到后见到此景，伸手想拉开他们，但是一听到曲梓息的哭声……将手收了下去。

“为什么刚才不跟我们一起走？”许顾回抱着他，问道。

“我想知道……温哥他在乎我吗……他是不是已经不要我了……”

“……”

许顾轻拍着曲梓息的后背，“想去哪，要跟我回风凰吗，还是去伍鸢。”

曲梓息慢慢停下了哭声。

“回伍鸢。”

伍鸢基地。

下车后，许顾走到前排驾驶位旁，对李西薄道：“今晚辛苦你了，来接我两次，回去吧，白天世界快到了，我今晚就留在这了。”

“不辛苦！我又不忙，顾姐随时叫我！”

李西薄走后，许顾和曲梓息一起往基地里面走去。

守门人见是曲梓息和许顾，就立马开了门。

曲梓息回去的第一件事——洗澡。

洗澡出来后，他问道：“许顾，你怎么会突然回来找我？”

“……直觉，感觉你会出事。”

曲梓息一脸不信地看着许顾，“你猜到我联系的人是温哥，你觉得温哥他不会来接我。”

“所以你才不放心，回来找我的，对吗？”

曲梓息的猜测与许顾所想大差不差，不过这种想法其实也只是在许顾脑海中闪过一刹，她并不肯定。

最终决定要回来找他的原因，真的如许顾所言，是她的直觉。

在这样的阴雨天里，她心底的那团慌乱的感觉。

“……并不完全。”许顾道。

这时，曲梓息的房门突然被从外打开。

“听说你回来时衣服都不是完整的，你还敢回——”温旭正说着，进来后看到了许顾。

“许顾，你怎么在这？”

曲梓息慌忙站起。

许顾回了温旭的话：“因为该去带他回来的人没有去。”

温旭听得懂，他怪笑一声，“他就不该自己偷跑出去。”

“既然出去了，后果就要自己承担。”

听到这话，曲梓息马上跑到温旭脚边跪下，“温哥，我错了，我只是，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温旭低头看着他，下一秒一巴掌将他扇倒，曲梓息的脸重重摔倒了地上。

“你是指伍鸢很闷吗？”

“别这样。”许顾将曲梓息扶起，挡在他身前，以防温旭继续。

温旭看了眼许顾，“好，这个我就先不追究了，但有一件事，我需要问清楚。”

“他，还干净吗？”

许顾没说话，身后的曲梓息急忙解释道：“干净！干净！许顾来得很及时！他们什么都没有对我做！”

“真的吗？许顾。”温旭问道。

许顾一静，她感受到了曲梓息的“卑微”。

她重新站了起来，轻声道：“嗯，他说得没错。”

她没再看向二人，走向门口打算离开。

温旭拽住了她的手腕，“去哪？”

“或许你们两个需要单独聊聊？”许顾道。

“没什么好聊的，这几天让他自己好好反思。”温旭走到许顾身侧，“白天世界快到了，就留在这吧？”

曲梓息恍惚地低下了头。

许顾回头望了眼他，沉下了眼眸。

“走吧？许顾。”

“好。”

温旭带许顾去了四楼，那是伍鸢用来娱乐放松吃饭的场所。

两人相对着坐在了一个小方桌的两边，温旭让人上了一瓶半度生，和两个空酒杯。

“最近怎么样？”温旭的语气，是把自己当作长辈。

“听说你把石望吉赠的那条诡鞭给韩墨了，我能见见吗？”许顾直接转移话题，她也想借此机会再跟韩墨碰面，打探一下林首钧那边的情况。

只要有的聊，温旭就毫不介意聊天内容，他很乐意地回道：“好啊，改天有机会的话，我让你看看。”

“那诡鞭是由极为罕见的愿诡石制成的……我看，你的这条手链，也是愿诡石做的吧？”温旭看向许顾左手腕上由三片火焰串起来的橙红色手链，他之前就有注意到，只是一直没提。

他其实很早就好奇，许顾是怎么获得的这条由愿诡石制成的手链。

许顾低头看了眼，那是白景送她的。

“朋友送的。”

“朋友？什么朋友，这么阔气。”

“这是我的私事。”

“好……许顾，好久没去你家了，白天我来看看？”温旭语调一转，又是微笑着望向许顾。

许顾静了静，想到关于韩墨的任务，以及救出季无平的计划……她现在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和温旭保持太过疏远的距离了。

“好，我等你。”她道。

白天世界。

温旭来时，许顾正在洗漱。

黎江听到敲门声，就去看了。

他知道温旭是许顾的哥哥，温旭也知道他是许顾的男友。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八年前。

温旭“抛弃”许顾的那年。

那年，许顾在石山上受重伤，被堂主带了回去后。

而就是那天夜里，八月份的银南市忽然降了一场盛大的雪。

第二天，白天世界被一层厚实的白色铺满。

许顾从小跟着许温，在她的世界里，她唯有哥哥这一个亲人。

当她在夜诡世界被默魂堂掳走后，她并不认为许温抛弃了她。

即使白天世界中她也没有再见到许温——许温彻底消失在了许顾的世界中。

默魂堂的三年，堂主以培养她的名义，对她万般折磨。

许顾反抗过，她根本打不过堂主。

许顾逃过，逃得出默魂堂，却逃不出堂主的掌控。

她不止一次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一想到自己还有哥哥，一想到许温还在努力寻找她，她就放弃了。

直到那晚，许温亲眼看到岌岌可危的许顾倒下，却无动于衷，选择了逃走。

她明白了这三年的期待——对哥哥的期待、对生命的期待，都只是她的幻想。

砖红色的废弃楼房被纯白色的厚厚积雪点缀得仿佛童话一般，许顾走上最后一层台阶，来到这片高楼的楼顶，慢慢地，走到了边缘。

能看出形状的雪花从许顾的眼前飘落下去，她蹲下，指尖插入了雪地之中，冰凉渗了上来。

她轻轻地眨了下眼。

许顾缓缓站起，爬上了楼顶的高台。

她望向整座银南市，最后将目光移至楼底下。

就这样，一切都结束吧。

就在要抬脚的那一霎，有一只手从后方抓住了她。

许顾扭头看过去，他的肤色看了让人觉得寒冷。

他黑灰色的瞳孔平静地看着许顾，手有力地握着。

许顾愣了神，她不得不承认，她此刻的想法是想要靠近他。

“下来。”

他语气温柔，却如同下命令般地道。

许顾弯下身子，将重心下移，撑着他的手，跳到了他的身前。

“你叫什么？”

“许顾。”

“你呢？”

“黎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