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肉粽，我妈自己包的，趁热吃。”何骁给苏芷清和林崖一人递了一个。
“我吃半个就行，晚上吃不了太多。你俩，谁和我分一个呗。”苏芷清拿着粽子问。
“你给我，我跟你分。”林崖用纸巾擦了手，接过粽子，剪了线，把粽叶丢进脚下的垃圾桶。
苏芷清环顾他们宿舍四周，回家男生的两张床位上的被子胡乱堆在一边，床下桌上还有喝了一半的饮料，有个衣柜门因为衣服乱塞的缘故，没能合上，吐出两条衣袖。
何骁的床位倒是干净整洁，被子叠成军训时候的豆腐块。
“那个，是你的床位？”苏芷清指着连着何骁床铺的对面那一张，问林崖。
他点点头。
“你们宿舍，就何骁叠被子啊？”苏芷清指着三张床，问道。
林崖的被子呈现主人刚从被窝里出来，翻着一个角的状态。
“反正晚上都要睡，叠被子不是多此一举吗？”林崖振振有词道。
“所以，宿舍地面这么干净，也是你打扫的？”苏芷清问何骁。
“那当然，他们三个懒汉，不到两天，就能把宿舍弄得乌漆嘛黑。”何骁无奈地说。
“作为社长，当然要勤劳一点，否则怎么服众？”林崖拍拍他肩。
苏芷清举着粽子，看到窗外夜色正好，远离城市喧嚣的这里，可以看见星星在闪烁，便打开阳台门，走到屋外。
从这里可以看到苏芷清们那栋女生宿舍楼，不过是背面。
“阳台有风，你们要不要出来吹……”
话音刚落，林崖把苏芷清拉了进去，关了阳台门，锁上了，顺手拉上了窗帘。
“你胆子挺大，还说话，不怕旁边宿舍发现吗？”林崖紧张地说。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苏芷清这才察觉自己行为的不妥。
学校的宿舍楼，彼此之间的阳台属于只要勇敢一跳，就能翻越的程度，也就是说，如果刚才隔壁宿舍有人出来晾衣服的话，苏芷清就会被抓现行。
就在此时，宿舍门被人敲响了。
***
宿舍的门把手因为被反锁的缘故，在对方用力下压上提的操作下仅仅是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门外的男生喊道：“怎么回事？还锁门了？”
“来啦！”何骁应道，看着苏芷清和林崖：“怎么办？衣柜里也进不了人。”
林崖冷静地环顾四周，对苏芷清说：“去上面吧，把被子裹紧，头和脚都要。”
“好！”苏芷清慌忙应道，把没吃完的粽子丢在桌上。
就近原则，苏芷清爬上了何骁和林崖的上床梯。
因为不忍心破坏何骁的“豆腐块”，苏芷清一头钻进了林崖的被子里。
***
“怎么这么慢？你俩在宿舍干嘛？不会是看不良读物吧？”男生进来了，贼贼地说道。
“去你的”，苏芷清听见何骁说：“给，都是肉粽。”
“诶？你表弟呢？怎么不在？”男生问道。
“他回去了。”林崖说。
“回去了？这么快？”
“吃吧，堵住你的嘴。”何骁道。
“哦，对了”，男生估计是嘴里塞着粽子，说话鼓鼓囊囊的：“问你个事儿。就经常和你走在一起的短发女生，单身吧？”
“那是苏老师，辅导他学业的。”何骁回道。
“原来姓苏啊。所以，她有男朋友吗？”
“什么？”林崖的声音。
“哦？有人要追她？”何骁的声音。
“对，我们班有人想追她。有对象没？”
高中时期的苏芷清，是个全校小透明，完全没有任何男生想追自己。王垚、何骁的告白，是大学之后的事情了。
“没有。”何骁说。
“有……吧。”林崖说。
“到底有没有？你俩谁说得是真的？”
“帮你问问。”林崖说。
“问啥？肯定没有啊。”何骁肯定道。
“万一呢，异地恋呢？”林崖继续说。
“哦……也是。行，帮你问问。”何骁说。
“不过，为什么喜欢她？短发，像男生，学习又不好，性格孤僻……”林崖说。
苏芷清在被窝里直翻白眼，虽说是事实，但还是想揍他一顿。
“喂，林大兄弟，你好歹也是谈过恋爱的人，你不知道，喜欢是种感觉吗？‘情人眼里出西施’，懂不懂？苏同学，不是挺可爱的吗？”
“我可没谈过。”林崖狡辩道，但被忽视了。
“不会是你小子想追吧？在这儿假装说是别人？”何骁问道。
“那倒不是。跟你们说吧，是我们班班长，我哥们，让我先来打听打听。”
“你们史政班六个男生，三十多个女生，怎么不在自己班找对象？”林崖说。
“那不是没一个喜欢的吗？帮忙打听打听啊，要是能撮合，到时候肯定有重谢。”
“要是成了，你帮我俩打一个月的热水，如何？”何骁来劲了。
“没问题！”男生回道：“成人之美，是好事啊！”
之后，男生还是不走，何骁和林崖也劝不动他。男生很能说，国家政治、国际军事、运动体育……扯了一大堆。
苏芷清在这些不感兴趣的话题中，睡着了。
***
苏芷清是被人不断晃动脚踝才醒来了。
“起床了，苏老师，起床了！再不起床，宿舍要关门了！”是林崖的声音。
苏芷清支起身子，把戴歪的眼镜摆正，看清林崖站在上床下桌的楼梯上，见她醒了，又说：“九点半了，起床吧。”
何骁在下面说：“山厂哥晃了你五分钟了，你终于醒了。睡得也太沉了。”
“九点半了？这么快！！”苏芷清打了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苏芷清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冲了下来。
突然想起自己没脱鞋就钻进了林崖的床铺里，连忙抱歉：“床单和被套可能踩脏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我自己换。走吧，我送你出去。”林崖替苏芷清把帽子戴上。
何骁打开门，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后，做了手势让他俩出去。
苏芷清摘了眼镜下楼，和来时一样，抓着林崖的衣服下摆。
下楼时，没有遇到什么人，但在洗衣房，却不乏有来丢脏衣服的男生们。
“哟，林哥，这个点出去啊？”有认识林崖的男生和他打了招呼。
“嗯，刚吃完饭，出去消消食。”林崖搂着苏芷清的肩膀，装作兄弟模样。
“他是……谁？不是你们宿舍的吧？生面孔。”
苏芷清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余光只敢瞥向模糊不清的脚面，大气不敢出。
“我表弟，送他出去，家里人在大门口接他。”
***
他们爬出洗衣房的窗口，往女生宿舍楼方向走。
因为是假期，没了小卖部的吸引力，路上空空荡荡的。
苏芷清把外套还给林崖。
“刚才，隔壁宿舍的男生过来，对话，你听到多少？”林崖接过外套问苏芷清。
“前面的听到了，后面的听困了，就睡着了。”苏芷清回道。
“那你，有男朋友吗？”他把外套折叠了一下问。
“你觉得有吗？咱俩天天待在一起，你见我谈恋爱了？”苏芷清耸耸肩。
“哦……万一，异地恋呢。”
“我啊”，苏芷清掰着手指：“短发像男生，学习又不好，性格也孤僻……怎么会有人喜欢？是不是？表哥？”
“……你听错了，我说得是——帅气的短发、学习进步空间大、特立独行的性格。”林崖笑着说，双眼皮变得明显。
“哈哈……我也没怪你。不过，有人想追我，我还蛮意外的”，苏芷清诚实地说：“要是这个男生过几天找你们要答案，你跟何骁说一声，统一回复，我异地恋，好多年了，感情稳定，不劳烦他们操心。”
“这么复杂？”林崖不解地问：“直接说不想谈不就行了。”
“只有假装有一个对象，才能彻底断绝对面的想法。而且，我曾经确实喜欢过一个人。”
月光勾勒少年的眉眼，他低头看苏芷清等待诉说又一个秘密。
“苏老师，原来你也是有感情故事的人？”
苏芷清看着他——
我曾经与你在一日之内擦肩多少次，也在悸动慌乱中回避无数遍，却从未想过有幸像如今这般洒脱地并肩漫步在高中校园内。
两个月的相处，让我看清完整的你，你是可以让我敞开心扉的人，于是，在信任的促成下，我不自觉地想把“曾喜欢你”这件事，再次告知你，并不会后悔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
“我喜欢一个人五年，最后告白了，失败了。我说完了。”
苏芷清将五年，投入到一个人身上，甚至五年后，也依然独身，没有喜欢上任何一个人。倒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没有再遇到。
这五年间，她的目光只追随于他——眼前的这个男生。甚至于，在路上的人群中，会把某个背影和他相似的人，误以为是他时，会激动万分。
暗恋，就是这样的啊。
凡是在生活中，能遇到与他有一点点联系的物件，就能浮想联翩。
“没了？”
“没了。”
“你说得也太简单了吧？你们俩之间，就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发生？”
“这是我的单相思，我和他就没啥交集。除了大学……”
苏芷清说顺嘴了，差点说出“大学时候，去看过他几次”。
“大学？”林崖听见了：“什么大学？你喜欢的人是大学生？差几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