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愿望，这么神秘？你不想说我就不强求了”，苏芷清打开可乐，和林崖碰杯：“干杯，生日快乐。”
“能拍张照吗？”林崖问。
“不了吧。”苏芷清以为是要合影。
她对自己的长相没有自信，即使留了长发后比以前短发时期得到了大家“变漂亮”的称赞，她也非常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客套之言。
镜子里的自己几斤几两，她看得清。
只见林崖把她的可乐取下和自己的并排放在地上，旁边摆上两盒统一奶茶，对着这四样物品，按下了手机快门。
“这是……拍照？”苏芷清不解。
“是啊。第一次有人主动为我过生日，不得纪念一下？”林崖起身正在手机上编辑着什么。
苏芷清踮起脚，凑过去看。
“你怎么还发微信朋友圈啊？”苏芷清抬眼问他。
“你去点个赞？”林崖大大方方地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她看。
是一条很“林崖”的文案——“四四如意”。
苏芷清差点喷出可乐：“这文案和图，也态勉强了吧。好好，我去给你点个赞。”
说完，苏芷清打开朋友圈，以为第一条会是林崖的文案，却被一条“秀恩爱”朋友圈占领了头条。
是赵添峥的动态——“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配图是他灵动秀气中不乏铿锵之感的钢笔书法，以及他和一位女生的合影，而从她怀里抱着的笔记本上，苏芷清通过字迹轮廓判断出那三个字正是上次去北京所用饭卡上的名字——赵添峥的师姐。
苏芷清内心平静无波澜，反而碰了碰林崖的肩膀：“哎，你看，我就说不喜欢赵添峥是对的吧，人家都有女朋友了。这个是他的师姐，我之前去国庆，他基本每天都要和他师姐见面，我当时没觉得有啥问题，以为就是探讨学业，没想到啊，啧啧。”
“你就没有一丝丝嫉妒？”林崖调侃道。
“这有啥好嫉妒的，只有庆幸，庆幸自己早就不单恋他了，否则现在一定郁闷的要命。”
“你当初不是说和赵添峥有共同语言，都喜欢看书，或许，你努努力，此时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你呢？”
“怎么可能？我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的，好不好？当时说这话就是脑子发热，你看我现在，看书吗？我喜欢看书，那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并且看过就忘，谈不上喜欢看书，只能算是消遣。”
“那你当初非说自己喜欢他是因为什么？”
“可能因为是白衬衫吧……看漫画看多了，就喜欢穿白衬衫的少年了。而且，现在的这个他，并非当初的那个他了。”
至今苏芷清依然能记得赵添峥穿着白色衬衫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情形，少年站在日光灯下，经过记忆加工，仿若白得发光。
然而，当初那份心情的悸动于此时想起来，似乎是另一个人的情感，与自己无关。
这时天台的门被打开了，有人嘻嘻哈哈地跑了进来，注意到他俩时，估计以为是老师立刻噤了声，转身跑下了楼。
没来得及关上的铁门被路过的一阵风带上了，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起风了，天台上的碎屑在自然的力量下互换位置。
“你头发上有东西，别动，我帮你拿掉。”
苏芷清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纷飞的纸屑，安静又顺从地让林崖取下站在头发上的一块灰色碎屑，或许是某片树叶上的一角，又许是学生们在楼顶吃零食落下的包装。
当林崖抬手靠近自己时，苏芷清想起刚才他的手机壁纸，继而在离职前那么多天里他风雨无阻地给自己送饭，到如今每天中午必定回来做午饭和自己坐在一起享用，以及最最重要的——他竟然记住了她的生理期。
加之她发现自己对他重燃的情感，于是，她向旁边挪了半步。
“怎么了？”林崖看出了她动作的不自然。
苏芷清本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但看着对方一脸淡然，又怕自己想多了。
“啊……没什么……”她轻声说，拍了拍头发上自己幻想出来的碎屑。
“哦，抱歉，有碰你头发了，忘了你很介意。”
“啊……也还好吧。是我太敏感了。”
是啊，是自己太敏感了，如此普通的动作，却又让自己想入非非。
想喝可乐，却发现已经见底，想拿奶茶，却发现被林崖放回了帽子里。
林崖发现了苏芷清的局促，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吞吞吐吐的不像你了。”
“我想……算了……”
“你说啊，今天我是寿星公，你必须听我的。想说什么。”
“那我可就说了……你别笑话我……”苏芷清清了清嗓子。
林崖点点头。
“就是……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苏芷清直视林崖的眼睛说。
林崖指了指自己，哑然失笑：“我？奇怪？”
他这样一笑，苏芷清更加不安了。
“因为你今天做了很多……让人……不可理喻的事情。不只是今天……”
苏芷清说得吞吞吐吐，像是回到了告白的那一晚，红着脸、怀着颤抖的心情，发送出那一条直白的短信。
林崖摊手：“你不说清楚，我真的很难理解。”
“那我先问你，你为什么要把那张照片设置成手机壁纸”，苏芷清豁出去了，即使被对方嘲笑，也要明说：“你明明知道那个路牌上是我们俩名字的俩个字。”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拍呢？”
苏芷清语塞。
因为即使自己想要确认这个路牌的真实性，其实是可以通过手机地图来确认的，并不需要林崖真的实地拍摄。
现在想来，她的这个拜托，反而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味道。
“因为……就想要知道这个牌子是不是真的。”
“我也说过，因为拍的很好，背景干净，所以就作了壁纸。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现在就换。”说着，林崖拿出手机。
“没……没事，不换没事。我就说我想多了，你非要我说。”苏芷清拍了拍因为窘迫而升了温的脸颊，然后往旁侧跨了一步，和林崖保持距离。
“还有什么吗？”林崖问：“一张壁纸，就让你误会这么多？”
“还有……生理期……”苏芷清悄声说。
“什么？”林崖靠近她：“没有听见。”
“生理期”，苏芷清又说了一遍，抬头看他：“你怎么会记得那么牢，很可疑。”
“因为那天你不仅让我买药，还把我床单洗了，我当然记住了。”
“啊……抱歉”，苏芷清不由得为“床单事件”再次道歉：“但你刚才，不必帮我弄头发的，我自己会拍掉。”
“你怎么会想这么多？”林崖笑着看她。
“所以我才不想说啊，你赶紧忘了这些吧！纯粹是我多想了！”苏芷清趴在栏杆上说。
“咱俩不是朋友关系吗？做这个事情，很正常吧？”
“……嗯……是吧。”
“知道了，我会注意和你保持距离的”，林崖跟着趴在栏杆上说，然后往右边挪了半步，和苏芷清保持半个手臂的距离：“我知道你不爱肢体接触，无论是异性还是同性，即使是李帛雨。”
“你……看出来了？”苏芷清抬头。
“上次她邀请你看电影，想牵你的手，但你轻轻挣脱了，还有那天晚上在你家门口，你妈妈想搂你的腰，你也闪过了。”
“你观察的……也太仔细了吧。”
“但是……”，林崖又说，他望着苏芷清，像是在回忆过去，可脸上却是一副故作轻松的模样：“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谈恋爱了，肯定会和男朋友牵手吧？到时候，该怎么办？”
“啊？我没想过诶。”
从喜欢林崖到告白，苏芷清都完全没有想过在一起之后的事情，一丝幻想也没有过。
这时被他问起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他戴着护腕的手上，察觉不妥后，立刻移开了。
时间仿若静止，楼下嘈杂的打闹声被心跳声隔绝。
“你去北京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和赵添峥牵手吗？”
“没有，我做他自行车后座都没有搂腰诶，就抓着坐垫。”
“真的？”
“当然。别提他了，都是过去式了。”
“那你这样子，我很不放心。”
“啊？”
看着面前男生真挚的眼神，苏芷清一时手足无措。
“不放心……什么？”
傍晚的夕阳逐渐被月色裹挟，楼下路灯的暖黄色灯光带走了初冬夜晚的清冷。
“感觉你要一辈子……单身了……”
暧昧的气氛一下子被破坏，苏芷清向前跨一步轻轻捶了林崖一下。
“去你的，别咒我。”
“你说……”
“我没说。”
“我说……开玩笑地说……你别当真。”
“你说。”
“万一……到了三十岁，我俩还都单身，要不……凑合过吧？”
“啊？”苏芷清愣住了。
苏芷清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被林崖当面告白，即使是以开玩笑的姿态以及疑问句。
面前的这位是自己喜欢了五年、又陪伴他重走高中的已成为生命中最特殊存在的男生，他口中的这句似是而非的告白像傍晚迟迟不与月亮交班的夕阳一样，照在苏芷清的脸上，让她脸颊发烫。
心跳如鼓。
“喂”，林崖见苏芷清迟迟不做回应：“凑合过的意思是，各自有自己的生活，但在爸妈眼里是一对。”
苏芷清的思绪终于回到了正确的轨道，却被他这一句“玩笑话”弄得生气。
内心似乎在期待什么，就像曾经告白时候那样。
失落感也随之而来，就像曾经告白失败时候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