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似曾相识。
在穿越世界里，林崖被污蔑抄袭的那一次也是这样。
苏芷清站在男生宿舍一楼的窗外，林崖站在窗内，对她说了同样意思的话语。
那时候，苏芷清没有多想，以为只是青春气盛的他意气用事的随口一说，但如今的这句话与之重叠，苏芷清有些慌乱。
于是，她干脆忽视了这句话。
“没别的事的话，我要睡了。”苏芷清看着床单上的花纹，眼睛虚焦。
“好，那你早点睡吧，我明……”
听完林崖的这一句，苏芷清率先挂断了电话，后半句隐没在电话的忙音之中。
苏芷清正欲关灯，手机铃声又响起，她以为又是林崖，正想挂断，却见来电显示是——“林崖妈妈”。
自从之前为了找林崖联系过一次之后，这个号码就一直安静地躺在手机通讯录里面。
“阿姨。”
“苏同学”，对面话语清冷：“我打电话来呢，是想说，你们做朋友没关系，我也不是封建的家长，但是呢，也希望你和他之间的距离，控制在朋友应该的位置。你能带我们找到他，我和他爸爸都很感谢，这一点我们需要分清楚，可是，像今天这种情况，我希望不要再出现了。”
看不到表情的电话聊天比面对面的谈话更加让苏芷清感到冷漠。
“好的，阿姨。我会注意和他保持距离的。”她淡淡地回复道。
“谢谢你，苏同学。”
林阿姨客客气气地挂了电话，但言语中希望苏芷清和他儿子尽量少接触的潜台词苏芷清并非听不懂。
穿越世界里的林阿姨虽然请苏芷清吃过饭，在旁人看来是对她极其友好的家长，但其实和如今无异，都是认为苏芷清和林崖是两个世界的人的长辈。
苏芷清摘去眼镜，关了灯，把自己深埋在被窝中。
十几岁时轻轻松松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
第二天，苏芷清便来到图书馆。
图书馆的网速还算快，就是下载图片需要花点时间，总体而言环境不错，适合苏芷清为项目安静思考。
一晃眼三个小时过去了，苏芷清伸了个懒腰，起身倒杯水后回到座位，打开网页版微博，看到前段时间为宣传林崖小摊而画得创意菜品得到了不少转发和点赞，而微博粉丝数也突破了一千。
看着来之不易的成果，苏芷清唇角浅笑，其中夹杂这落寞的意味。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静悄悄中溜走，周围自习的人纷纷起身下楼觅食，苏芷清也不例外。
她关了电脑，从包里把纸币拿走，准备去周边找家炖菜馆稍微吃点。
没想到，走到图书馆大门口时，林崖正站着迎她，手里拿着给她送过饭的乐扣玻璃盒。
苏芷清故作轻松地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林崖的出现，她早已料到。
“给你送饭。”
“我……”苏芷清正想拒绝。
林崖直接递在她手里：“是我新做的菜品，你试试，觉得不错的话，晚上我就去村里做给他们吃。”
“啊……”，苏芷清摸着玻璃外壁，感觉到饭菜已经凉透：“图书管理没有微波炉的。”
林崖觉察出她话里的意思，伸手碰了碰：“抱歉，我没想到这一点。”
“没事，我去找餐馆吃。”苏芷清递还给他，本想顺嘴问他吃了没，但想到昨晚林阿姨的那通电话，便没有说。
“我也还没吃，一起吧？”林崖跟上苏芷清。
苏芷清没想到他会这么做，顿了顿步伐，然后往旁侧跨了半步，与他保持距离。
林崖停了脚步，眼中含着一丝无奈与无助。
“干……干什么？”苏芷清有些慌乱。
“如果我回到当初的模样，你是不是会再一次帮助我？而不去管我父母说什么？”
苏芷清笑了笑：“干嘛？现在的生活也没多容易，你还想回去？”
“你说我们还是朋友，可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却是……几乎是陌生人”，林崖站在了苏芷清旁边，直视着她：“你还很在意我妈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你明明就是个不在意旁人观点，可以一心一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人，为什么要那么在乎她说了什么？”
“因为……”，苏芷清一时语塞，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到底在在乎什么：“因为……我不想成为你在步入人生下一阶段的路上的阻碍。”
她终究还是在乎他了，并非出自友情——这或许从头到尾都是虚假的情感。
“门当户对”四个字深刻地印在苏芷清的心上。
高中时候的青春，可以模糊这层界限，但步入社会后，现实将界限上覆盖的薄纱生生撕裂。
何况，自己的母亲对林崖也不看好。
无论怎么想，都不应该让自己再次深陷其中了。
“阻碍？你明明一直在鼓励我，要不是你，我能走到现在吗？那晚醉酒我就已经离开了啊！”
“我不想说了，我走了。”说完，苏芷清便离开了。
走了十步，苏芷清回头时，林崖也消失不见了。
***
晚上，苏芷清去楼下泡了杯速溶咖啡后，上楼开始画单子，当她提笔画了个草图时，何骁来Q·Q消息了——
【山厂哥又贷款了？】
苏芷清——
【？】
何骁——
【你不知道？】
苏芷清——
【我不知道】
何骁——
【他不是最信任你吗？没问你借钱？】
苏芷清——
【他问你借钱了？】
何骁——
【是啊！他问我又借了五万，我问他干什么用，他没说】
【发消息也不回】
【我相信他的人品，不会不还，但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芷清——
【我问问】
苏芷清连播两个电话过去，都无人接听，便发了Q·Q消息——
【在吗？】
林崖的头像是灰色，就和两年前一样。
两年前的不告而别，苏芷清只觉得失落，而这一次的重演，让她心生焦急。
她怕他又做傻事。
于是，她立刻换好羽绒服，骗母亲说出去吃宵夜后，拿上钥匙跑到路上拦车，前往林崖的出租屋。
那扇曾目送她离开的窗户内是黑暗色。
苏芷清小跑上楼，敲了几下无人应答，又拨了两个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她看了看时间，将近八点，想着林崖应该还在摆摊，便又裹紧衣服，跑进了寒冷的冬夜。
学校周围三公里的夜市摊她都跑遍了，也没见着林崖，再远的地方她又不熟悉，她喘着气站在街边休息。
嘴中呼出的白气氤氲在空气中，视线有些朦胧。
想起林崖借酒消愁的样子，苏芷清的担忧又增添了几分。
时间已来到十点半，苏芷清又回到出租屋，等了半小时，林崖还是没有消息，她决定回家。
这时，耳畔传来有人上楼的声音。
“你去哪里了？！”苏芷清忘了现在是夜深人静，看见林崖后立刻质问。
林崖没料到她会出现，惊讶中连忙开门，让苏芷清进屋聊。
周围已经有住客开门探头而出了。
苏芷清顺手开了灯，等林崖关好门后问道：“你为什么不回信息，不回电话？你又借钱，还借那么多，你想做什么？”
林崖居然不恼，甚至带点笑：“我问过你，如果我回到当初的模样，你是不是会再一次帮助我？”
此时，在明亮的光线下，苏芷清看到林崖的右脸上有一个巴掌印。
“你的脸……”苏芷清明白，他肯定是和爸妈起了冲突。
“我和他们说清楚了，我的事，不用他们插手。抱歉，没来得及回你电话。”
“你没有必要和你爸妈闹翻，他们没有做错什么。”
“他们错了”，林崖眼神凌厉：“我都知道了，你被骚扰了不是吗？”
“我没有，你妈说的对，你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友，而我不应该继续在你身边出现的，会造成很多误会。”
“误会？比如？”
“比如……”
“你又怎么我不喜欢这些误会？”
苏芷清一时语塞，看着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害怕和期待的感觉同时袭来。
“我现在又回到穷困潦倒的状态了，你可以回来帮我了吗？”林崖靠在玄关处的墙上，望着苏芷清，不容她有半分躲闪。
“……你……”苏芷清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我没有借钱。”
“什么？”
“我没有问何骁借钱。”
苏芷清这会儿听明白了，原来他同何骁一起演了场戏。
“但是，说实话，我以为你不会出现的这么快……所以我，什么也没准备，不过，我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林崖逐渐有些语无伦次。
“准备？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崖没有回答，反而垂了眼不敢看苏芷清，而且耳朵微微泛红：“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一直只敢看着你。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的吗？是你去北京找赵添峥的时候，那天，我一直找你聊天，因为我觉得我失去你了。等你回来，你告诉我说你不喜欢他了，我差点就抱住你，可我忍住了，因为我没有钱，没办法给你好的生活，而且你看我，脾气这么差。”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苏芷清心跳加快。
——这是告白吧？
“我知道你应该不喜欢我了，但我喜欢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