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卿有点苦恼。
云骑军与十王司联合押送犯人,将军将护卫的重任交予彦卿,彦卿受将军所托,自是尽心尽力。
只是,终究是他经验不足了。
只顾着压制试图逃跑的犯人,却没顾及那十王司的同僚,害得她掉进了时空裂隙里。
作为负责人之一,他是有责任的,不能坐视不理。所以他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压制住犯人,然后趁着时空裂隙还未完全关闭,同样冲进了裂隙里。
时空裂隙里是时空乱流,虽然彦卿与那位同僚前后进入裂隙的时间相差不过十几秒,但是那位判官已经不知道被乱流冲到哪里去了,彦卿只得在乱流间快速闪过的时空画面中辨认那位同僚的身影。
好在彦卿为了能达到“控制剑气精准击中百米外的微小物体”的境界,曾经训练过自己的眼力,而且也足够好运,让他在乱流画面中看到了那位判官的身影。
他马不停蹄地驾驶着飞剑就来了,最后,到达了某个星球。
彦卿冲出时空裂隙的地点是一片树林,时间是晚上,树林一片漆黑。
彦卿到地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玉兆,搜寻那位判官的信号。
玉兆是仙舟特有的一种类似计算机的事物。仙舟工造司的匠人们在玉石晶格内篆刻肉眼难见的兆亿符箓,而后将其按照需要嵌入各式机关中,让机关依照设计好的意愿进行①,这便是玉兆。
玉兆有多种样式,在仙舟人的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除了一些特殊的玉兆,比如穷观阵、结盟玉兆等,玉兆还可以用来通信、上网或打游戏。
而这次云骑军与十王司押送犯人,自然也给每个执行任务的人员配备的用来联络的玉兆。
为了防止人员走散,配备的玉兆里设置了一个“搜寻附近相同玉兆信号”的功能,范围最大是半径十光年以内的目标。
彦卿只希望自己与那位判官同僚偏差得别太远,否则只能回去求助太卜大人使用穷观阵找人了。
还好,彦卿没走错星球,玉兆上显示,那位判官离得不远,是他脚程快些就能追上的距离。
找到目标,彦卿召出一把剑,旋即驭剑而上,往目标而去。
这里的夜晚不似罗浮那般灯火通明,只有远远悬在天边的月亮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让彦卿能辨认前去的路。
很快,他看到了一条延伸向远方的铁轨。
——以及,铁轨旁那盘踞在一人身后,庞大而威严,令人熟悉的游龙。
彦卿一下就刹住了剑,目光投向那里的一片狼藉。
那游龙是水幻化而出的龙,龙身散发着幽蓝青光,宝相威严——也是曾经将彦卿打败的前持明龙尊丹恒力量的具现化。
一双殷红的龙瞳追踪着一个身穿短褂的粉发男子,随着主人的一声令下,水流化成的龙身便朝那男子冲击而去。
粉发男子的战斗经验丰富,躲闪的动作也十分敏捷。
然而,无论男子闪身到何处,水龙都紧追不舍。
当男子再一次双脚沾地时,水龙随着击云所指,龙头朝下,直直地朝男子撞去。
水看起来柔顺而无形,但在丹恒这个前持明龙尊的手中,水可化为无处不在,让敌人无所遁形的利刃。
猗窝座没能躲开丹恒的一记苍龙濯世。洪流滔天,带着足以开山断石的力量,将他的身体冲得四分五裂。
猗窝座在这种量级的力量下动弹不得,水流粗暴地将他的身体肢解,甚至使他的身首分家。
然而这对猗窝座的伤害并不算大。
想要杀死鬼,要么用日轮刀砍下鬼的脖子,要么让鬼身中大量紫藤花之毒,要么,让鬼暴露在阳光之下,被太阳炙烤而死。
水龙虽然看起来恐怖,但是目前来说,确实拿猗窝座没办法。
丹恒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一直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太阳升起的时间。
只要太阳升起,猗窝座的行动就会受限,到时丹恒只要阻止他逃走,让他暴露于阳光之下,就能杀死猗窝座。
猗窝座被冲散的身体很快恢复。
他从被水冲出的深坑里站起来,嘴角带着疯狂又嗜血的笑容:“好!真是太好了!”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强大的对手了,我的双拳已经迫不及待要品尝斗争的鲜血了!”
猗窝座看着面前的丹恒自下车后便显露出的非人感的龙角与若隐若现的龙尾,与猗窝座对战到现在为止都没看到丹恒的脸上出现冷漠之外的情绪,这昭示着他的强大,更让猗窝座无比兴奋。
“来吧!成为我的磨刀石,我也成为你的,我们一起为了变得更强而战斗吧!”
猗窝座说完,脚下便出现了一个雪花状的领域,他摆出起手式:
“破坏杀——罗针!”
猗窝座的领域,作用是让他的速度更快,同时让他的拳风附上尖锐的冰风。
这回他瞬间就来到了丹恒的近前,挥出毫无保留的一拳——
一把冰剑破空而来,直直地插进猗窝座的手腕之中,为丹恒挡下了那一拳。
猗窝座的表情瞬间阴沉,扭头看向剑来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年,踩着剑立于半空中,以自身为中心,展开剑阵,此刻,无数把剑的剑尖正对准猗窝座蓄势待发。
猗窝座早就发现他了,本以为那少年只是恰巧路过的普通人,想寻个机会随手杀了,没想到同样是个棘手的人。
丹恒同样看过去,看到来人,有些讶然:“彦卿?”
彦卿朝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随后,彦卿又问道:“老师,这是丰饶孽物吗?”
丹恒虽然有些惊讶于彦卿的出现,但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于是沉声回答:“是。”
“而且他屠戮无数,罪行累累。”
彦卿的表情也沉下来,少年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那么,杀灭丰饶孽物,云骑义不容辞!”
随着话音落下,无数的剑影朝着猗窝座而去。
猗窝座从心底里升起巨大的危机感,感到死亡似乎在逼近。
并且,在他全心全意应对攻击的那段时间里,天边已经隐约泛起了金色的光芒……
……
三月七他们赶到的时候,太阳已经在山的那边露出了一些边角,几束光正在一点点地铺满大地。
猗窝座的肉身的确已经强劲到了恐怖的地步,然而对上联手的丹恒与彦卿,他根本毫无胜算。
也就是彦卿与丹恒的武器不是日轮钢的材质,否则他已经死了好几回。
战况焦灼,眼看着太阳就要升起,猗窝座那颗狂热的战斗之心也渐渐冷却。
战斗固然畅快,但猗窝座并不想在此处丢掉性命。
不知不觉间,他的出手就变成了防守为主,一直在寻找机会想溜进一旁昏暗的树林中。
彦卿与丹恒哪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丹恒操纵的游龙与彦卿布下的剑阵将猗窝座的退路堵得死死的,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
眼看时间不多了,阳光近在咫尺。
猗窝座咬牙,终究是将目光投向的刚刚赶到的三月七与藿藿。
他非必要向来是不会去伤害女人和弱小的,然而现在是紧急情况——他要以后来的那两个女人作为突破口。
在列车上时猗窝座看得清楚,那个长着龙角的男人十分在意同伴,只要他挟持了那两个女人,就可以让那两个与他对战的小子分心,从而趁机逃离。
在脑海中模拟了一遍路线后,猗窝座拳风一转,不再朝着丹恒与彦卿而去,而是迅疾地朝着藿藿与三月七的方向打出攻击。
丹恒看到猗窝座的动向,猜出了他的想法,脸色一变,连水龙都来不及命令,一边朝着三月七她们那边去一边大喊:“三月,小心!”
彦卿的速度要更快点,他驱动着飞剑,脚下的蓝色冰晶一路铺开,意图截断猗窝座冲向三月七与藿藿的前路。
三月七听到丹恒的叫声,又看到猗窝座向她冲过来,慌了一瞬,随后手忙脚乱地在她和藿藿前面竖起粉蓝色的六相冰墙,虽然不确定能完全拦住猗窝座,但是只要能拖延几秒,丹恒他们肯定能赶过来。
猗窝座仿若没看见那层层叠叠将三月七与藿藿保护起来的冰,仍旧冲到近前——
三月七与藿藿相比起丹恒与彦卿,不算擅长战斗,眼下被一个极擅战斗的鬼针对,丹恒与彦卿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让猗窝座远离自己的同伴。
于是,冰剑刺入猗窝座的四肢,使其僵直,随后,在他还未恢复正常时,水龙撕咬猗窝座的身躯,将其带离三月七与藿藿的面前,将猗窝座撞向与她们相反的方向。
而被撞出一段距离后,猗窝座低着头,忽然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好巧不巧,三月七与藿藿站在铁轨旁,而与她们相反的方向——是那片昏暗的树林。
猗窝座像壁虎断尾那般,放弃了自己的四肢,随后又迅速长出来,在空中借着自己的断肢,往后一蹬,整个人后退到了那片树林中。
而太阳的光芒,此时也到了那片树林前,阳光却无法再深入一步。
炭治郎与炼狱杏寿郎等人此时也赶到了,眼睁睁看着猗窝座没入树林,不知所踪。
三月七担心丹恒,十分着急,用了符咒与交通工具,比炭治郎要先到很多,此时看猗窝座逃走。炭治郎先看了一圈有没有人受伤,看到所有人认识的人都好好地站着,不由得松一口气。随后又有点遗憾,没能及时赶到帮上忙——如果能来得更早一些,他们一起,没准就能杀了那个突然出现的鬼了。
丹恒看着那个毫不犹豫逃进树林的猗窝座,默了默,随后扭头问刚刚赶到的炼狱杏寿郎:“炼狱先生,请问这附近有人家居住吗?”
杏寿郎顿了顿,打量了一下丹恒异于常人的装束,随后回答他的问题:“至少我们面对着的那座山里,没有。”
“好的,谢谢。”丹恒道了谢,手中再度凝结起重渊珠。
“彦卿,稍后就要麻烦你困住那个丰饶孽物了,这片树林,我来解决。”
彦卿点头:“彦卿明白。”
云层之上,一柄巨大的剑逐渐显露出它狰狞的面目。
……
猗窝座逃进了树林中。
隐入黑暗,他认为自己已经万无一失了。
只是……
猗窝座在奔跑中,耳边好像听到了一些轰隆声。
是打雷吗?要下雨了?
可,从树叶的缝隙中透出的阳光还是那样灼热,只要沾染一些,都让他无比不适。
那是……?
“啪咔——”一棵树,在他的身旁折断了。
猗窝座悚然转头,那条阴魂不散的水龙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身侧。
这一次,水龙没有攻击他。
但却将他身侧的荫蔽破坏得一干二净。
阳光接触到他的皮肤,他瞬间觉得自己像被丢入了火炉中,被猛烈地炙烤。
那一刻,仿佛是被他杀害的无数鬼杀队的成员用日轮刀在将他的血肉一片一片地凌迟、撕咬。
猗窝座本是不怕痛的,这一刻,却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直击灵魂的疼痛与灼热。
不、不能就这样死了,他要逃!逃离太阳,逃入黑暗!
猗窝座强打起精神,脚下用力,往更深更黑的森林中跑去。
而疼痛让他无暇注意到,在他的头顶,悬于天空的巨剑正在坠落。
这是彦卿杀伤力最强的剑招——天河泻。
剑阵中无数的冰剑汇聚在一起,全部威力只对一物施展,如果不留手,可以将剑下之人瞬间碾作尘泥。
巨剑轰然落下,砸在猗窝座的头顶,落下的重压也不负巨剑的体积,将他压得丝毫无法动弹,想要恢复却发现巨剑将他整个身体都碾成了肉泥,铺开一大片,被紧随而来的阳光一点点侵吞。
猗窝座还是死了。
被太阳一点点烧尽了罪恶的血肉,化成黑烟,随风而去。
……
三月七望着前方的树林包括后面那座山,原本漫山遍野的树现在全秃了,痛心疾首道:
“丹恒,破坏生态环境是要赔钱的!我们没有这个世界的货币,现在还很穷啊!”
丹恒原本还凹着帅气的姿势,闻言背影僵了僵,默默放下了手。
随后,他看向彦卿,来到彦卿身旁,拍了拍彦卿的肩膀,抬头对三月七说:
“没事,仙舟付一半。”
彦卿拿着剑的手同样僵了僵,头上的呆毛都蔫吧下来,低着头捂住脸:“彦卿……彦卿稍后就联系将军……”
他这个月零花钱都用来买剑了,现在也是穷人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