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墨虎洗完澡、拎着垃圾袋来到一楼,战局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扫尾阶段。
凯克正带着另外两个鸟兽人在后院,把被打晕的蛇兽人往后院的桂花树上捆;阿大正在指挥其他几个异兽人收拾溅满了火锅底料的战场;乌齐拿着卷透明胶带,试图封住被打碎的玻璃窗……
而他的男朋友,正坐在沙发上哭笑不得地安慰痛失竹荪虾滑、伤心到打鸣的圆圆。
“呜……呜呜……爸爸……我……我的竹荪虾嗝……虾滑……我昨晚都没舍得吃完,特意藏在最底下留到今天的……呜……没了……被吃掉了……嗝……”
“买买买,再给你买……”
墨虎忽然觉得手中的垃圾袋有些烫手。
这一大早的,人那么齐的吗?
“诶?虎哥,你手上是要丢的垃圾吗?”正趴在地上擦地的德牧富贵扯着个大嗓门喊道,“扔到门口的大垃圾袋里吧,等会儿我一起丢了。”
墨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嚎得手指一抖,差点没拿住手里的垃圾袋。
不过……
他看向门口那只火锅底料味四溢的大垃圾袋,忽然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墨虎飞快地丢掉垃圾,来到了谢清文的身边。看着那张几乎天天见面、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脸,不知怎么的,他居然感觉有些害羞。
啊,这就是我的男、朋、友。
光是在心里想想就心跳加速,墨虎抿了抿唇,强行压住了疯狂上扬的嘴角。
谢清文:“……?”
这家伙,怎么坐过来话都不说一句就开始脸红?
“你还好吗?”谢清文用手背贴了贴墨虎泛红的脸颊,“怎么脸那么红?衣服穿太多了?”
墨虎摇了摇头,十足硬汉的脸上,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柔情似水:“不是,我就是看见你高兴。”
“噗——”
客厅的角落里,打从墨虎下楼起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的九霜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
没看出来啊,咱虎哥那么纯情哪?
丝毫不加遮掩的笑声吸引了沙发上几人的注意力。九霜顶着墨虎恼羞成怒的目光,悠哉悠哉地踱到了沙发前,拎走了趴在谢清文大腿上哭得只剩打嗝的劲的圆圆。
“嘘,别哭了,你已经失去了竹荪虾滑,还想失去本来就没多少的尊严吗?”
被拎至半空的圆圆身子一僵。
更难过了,嘤。
转身离开之前,九霜还不忘暧昧地看了墨虎一眼,用气音说道:
“不客气,老板夫~”
墨虎:“……”
谢清文一脸迷茫:“?他说什么不客气?”
“……没什么。”墨虎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楼下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弄成这样了?”
*
银环蛇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冬日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上,足够明亮却并不温暖;凛冽的寒风刮过银环蛇伤痕累累、失血过多的身体,吹得他浑身上下都在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耳畔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他循声望去,透过泛着雾气的落地窗看见了屋子里的情景。
之前贴着墙根摆放的木台和大锅都已经不见了,室内被尽可能地清空,异兽人们每人捧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碗,以沙发为中心席地而坐。
沙发的正中间坐着两个人类,一个是早上用长刀砍他尾巴尖的,另一个是用短刀砸他毒牙的。
想到这里,银环蛇的口腔隐隐作痛。谢清文那一刀下去,他的毒牙直接没了一半。
银环蛇扭了扭身子想要逃脱,却被疼得险些再晕一次。
身上的绳子系得极紧,系绳子的人巧妙地把绳子勒进了他身上每一处或深或浅的伤口里,不动的时候还好,但越是挣扎,绳子便勒得越深。
直击灵魂的痛感使得银环蛇不敢再动,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放慢了。
“那条蛇醒了。”凯克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对谢清文说道。
谢清文点了点头:“嗯,先不用管他。”
院子里的这条蛇还不能确定是敌是友,犯不着为了他牺牲自己的午餐时间。
说完,他便继续跟异兽人们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饺子,尽管饺子是速冻的,但屋子里热腾腾的年味儿却一点都不少。
一顿饺子热热闹闹地吃了大半个小时,直到最后一个异兽人放下了碗,谢清文才悠哉悠哉地走到了厨房,开始烧水煮宽粉。
宽粉用昨天没用完的番茄底料煮至软糯弹牙,再调上一碗加了白芝麻、生抽、陈醋、耗油、糖、小米辣的芝麻酱,浓浓地拌进粉里。
谢清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妙的笑容。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今天早晨那只蛇兽人吃得最意犹未尽的就是一碗冷掉的麻酱宽粉。
不过,现在这一碗粉可不是给蛇兽人做的。
谢清文端着满满一碗掺杂着番茄香味的麻酱宽粉,叫上凯克、墨虎和圆圆走到了后院,然后在距离蛇兽人一米左右的位置把碗往圆圆手里一塞,笑眯眯地对他说道:
“吃吧,慢点吃,专门给你开的小灶。”
小香猪受宠若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睁得溜圆,近距离见到银环蛇时产生的惧意在瞬间不翼而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冷得要死的院子里吃,但爸爸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爸爸万岁!
“谢谢爸爸!”圆圆立即接过大碗,坐在原地“吸溜吸溜”地埋头苦吃起来。
谢清文几人来到院子里时,银环蛇正闭着眼睛疯狂催眠自己。
睡吧……睡着了就不冷不痛也不饿了……就像过往的每一个冬季一样……再睁眼,就又会是一个食物充足的春天……
可惜他自从变身了之后,就再也无法进入冬眠的状态。闭上眼睛不仅不能帮助他快些入睡,还将他身体各处的疼痛都放大了。
鼻尖飘来一阵熟悉的香味,银环蛇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子正坐在自己身前不远处,格外香甜地吸溜着手里的食物。
他认出那是他早上刚吃过的一种食物,真是好吃极了,让他不禁回想起了从前吃过的、隔壁山头黑蛇的幼崽。
不过这味道比黑蛇幼崽还要好吃的多,可惜早上这种食物就只剩了一点点,他完全都没吃够。
银环蛇抿了抿干裂的唇,默默地咽了口口水。
好饿。
谢清文观察着银环蛇的表情,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他心里有着自己的考量。银环蛇是一种群居蛇类,而且相比于其他品种的毒蛇,银环蛇的性格更为温和。
如果可以让这只银环蛇兽人加入他们,那么山上其他的银环蛇就都有可能成为帮助他监视别墅周遭的眼睛,异兽人们住在这里的安全性将会得到一个质的飞跃。
银环蛇生物监控啊,想要。
不过前提是这只银环蛇兽人,不是个心怀恶念的异兽人。
谢清文还没有意识到,他此时对于别墅里这些异兽人的态度,已经不再是刚开始那样单纯的收留。
他会去考虑他们的未来,关心他们的安危,像一个真正的领袖那样庇护着自己麾下的每一个异兽人,并尝试着带领他们在荆天棘地中挣出一个未来。
一时间,院子里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就只剩下了圆圆吸溜宽粉的声音。
碗里的宽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只剩最后几根粉时,银环蛇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嘶嘶——”给我留点儿。
圆圆吃粉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加快速度吃掉了剩下的粉,就连碗底的酱料都舔了个干净。
臭蛇烂蛇,早上偷他的竹荪虾滑,这会儿还想分他的麻酱宽粉,想得美,一滴都不给你留。
被圆圆吃过的碗干净到反光。他洋洋得意地抬起头,刚想挑衅一番这个偷虾滑的贼,就被银环蛇格外阴沉的脸色吓得一抖。
救命啊爸爸好可怕!
然而银环蛇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哪里不对,他甚至觉得有些委屈。
这些人怎么回事啊,都把他打成这样了,还故意用好吃的来折磨他。
放他走行不行啊,他再也不来了。
异兽人大多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有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谢清文看着银环蛇那张长得阴冷狠戾的脸上格外好懂的表情,在心里默默给圆圆点了个赞。
好样儿的,不愧是家里吃饭最香的一个。
吃播圆圆功成身退回了室内,谢清文向前一步开始了“审问”。
他开口就是一盆泼天的脏水:
“你早上,为什么想要杀我的姐姐,就是除了我之外的另一个人类。”
其实谢清文心里多少已经意识到上午的事可能是场误会,面前这只银环蛇兽人虽然长得凶残了一点,但应该没什么坏心。
但该泼的脏水还是要泼,理不直气也得壮,不然一上来就理亏,这谈判还怎么进行下去?
他的银环蛇生物监控不就泡汤了吗?
果然,银环蛇兽人一听这话就激动地“嘶嘶”了起来。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我什么时候想杀她了?我疯了吗明知道你们人那么多还去杀她??我就是想再要口吃的啊!!
他边说边不顾蛇尾的疼痛奋力翘起了自己残缺的尾巴尖,那个眼神,就算是没有墨虎的翻译谢清文也看懂了。
他在说:
[你看看我的尾巴啊!那女人是我能杀的吗?明明就是她要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