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快说说,一百三十年前发生了何事?”阿奇那心中十分好奇。
老伯看了看阿奇那,又看了看金蝉子,叹口气向众人讲述起了往事。
一百三十年前,年少的金花国王苏川尘登基后勤政爱民,选贤举能,任用贤臣能将,他治理下的龟兹繁荣昌盛在西境号令一方,而这天祠城便是龟兹颇为富饶的一座城池。
某一日金花国王正在王宫中宴请群臣,忽地天空霞光乍现,一条苍龙穿过霞光盘旋于龟兹王都之上,众人见苍龙降世纷纷跪倒在地大呼,“定是我王陛下年少继承大统,英武不凡,泽披万民,洪福齐天引来了真龙现世庇佑我龟兹!”
正在众人纷纷跪拜在地歌颂自家少年国王功迹盖世之时,那苍龙竟扭了个头调转方向朝东南方飞去,一头扎进了天祠城碧波谭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追着那苍龙到了碧波谭,眼见它遁入了水中,起初人们还有些害怕惊扰神龙不太敢靠近水边。
金花国王携国师群臣和百姓在碧波潭一里外设了祭坛祭祀敬告祥瑞现世于龟兹。
众人都道:“神龙果然好眼光,选了我龟兹最繁荣富饶的城池栖息。”
从此这碧波谭便改名叫了苍龙池。
只是自那日以后再无人见过那条神龙,有人说神龙已经飞天而走了,也有人说那神龙就沉睡在池底,在夜间跃水而出吃掉了自家的羊儿和马儿。
一时众说纷纭,却无人敢靠近那苍龙池,人们对于这神龙是又敬又怕。后来嘛......
老者忽然飘到众人身后破败的屋檐下缓缓坐在了台阶上靠在墙上,捶了捶腰和腿,“哎呦!老朽年纪大了,这身子骨不行了,活着的时候落下的老毛病,且让我坐下说。”那小女孩和少年上前蹲在一旁为老者捶起了背。
金蝉子倒是第一次听说这鬼魂飘久了竟也会腰腿痛,一时有些好奇做鬼魂究竟是什么感觉。
阿奇那在一旁睁大了眼睛看着小女孩为老者捶背,“鬼还会带走活着时的老毛病?”
“自然!”老者摸摸胡子。
阿奇那摸了摸后脑勺,“今日是长见识了!”
医官不知思索了些什么眼中亮了亮,“那等在下来日魂归黄泉时也不至于是个无用的鬼,还可以做个鬼医,在冥府将这一身医术发扬光大。”
“额......医官大人您可真是……一心扑在医术上,连做鬼都要悬壶济鬼。”云起心下有些佩服朝医官竖起了大拇指。
医官有些不好意思地悻悻一笑,“云起小师父过奖,过奖了。”
金蝉子收起佛珠坐在老者身旁侧身问:“后来如何了?这神龙可与国王引来突厥骑兵屠城有关?”
老者叹口气,“也不能说与那神龙有关,只是贪嗔痴欲从人心而起,或许神龙降世于天祠城中那一日便是祸起于心的开始吧。”
老者继续讲述起了尘封的往事,众人围坐在一起听的十分认真生怕错过了什么。
老者说后来城中有个胆子大的后生为了一沾神龙仙泽,跑到那苍龙池中取了些水回家饮下,还向街坊四邻说他看见了那神龙在水底摆尾游动,自从喝了苍龙池的水后神清气爽,身体都舒展轻快了不少。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壮着胆子结伴去那苍龙池中取水。
起初人们还害怕冲撞了神龙,都是带些祭品在岸边祭拜后再取些池水回家饮下,更有女子用那池水洁面,都说那池水包治百病,能让人容颜变得更美。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苍龙池祭拜神龙,只为取些池水再有幸一观神龙现世。
神龙受了百姓香火有一日竟浮出了水面,那天神龙再次现世的神迹传遍了龟兹。
金花国王苏川尘听闻后命人在苍龙池畔旁修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神龙庙,那座神龙庙耗时三个多月才建成,比王宫还气派不少,神龙庙建成那日金花国王携百官亲临,祭拜神龙。
于是苍龙池畔便成为了龟兹最热闹最神圣的地方。
城中生活之人更是以此为傲,觉得这天祠城是被神龙选中的福地。
天祠城原本在焉耆西北方,往来商旅们络绎不绝,本就是商路要塞,神龙降临于天祠城的事被那些往来商旅们传的沸沸扬扬。
不少人闻讯后特地不辞辛劳就算是绕路也要来天祠城中神龙庙拜上一拜,再取些苍龙池水洁面饮下,后来渐渐地人们便称苍龙池水为神水。
城中往来商人旅客络绎不绝,城中生活的百姓们不少人靠交换倒卖各种商品货物发了家,不到十年天祠城便成为了西境最热闹富庶的城池,据说城中富可敌国的富商都有数人。
听到此处远山有些疑惑,“这苍龙......神龙只出现了两次,也并未做什么赐福百姓的事,为何就被世人奉为神龙了?”
老者回忆起昔日盛景似乎正讲到兴头上,被远山打断点明要害一时有些错愕,心中隐约也有些恍惚。
是啊!人们乍见苍龙降世,便将其奉为神龙,为其造像立庙,当年更是打造了许多神龙显灵的神迹故事,究竟是神龙降世天祠城还是人们打造出的神迹?
谁知金蝉子的发问将老者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贫僧想问那龙待过的池水当真有那么神?能包治百病?”
“谁知道呢,大伙都这么说。”老者摆摆手。
“那个,我插一句,请问您活了多少岁?”张明不知何时也坐在一旁,正举着右手诚恳发问。
“算起来,屠城那日,正是老朽八十岁大寿哩,谁知大寿变成了忌日,还是无后人祭拜的忌日。”
“或许那池水当真是延年益寿的神水哩!”阿奇那在一旁神色有些向往。
云起用胳膊捅了一下阿奇那示意他快住嘴,“老施主,既然已是身前事,还请您节哀才是。”
金蝉子嘴角一抽,这孩子还真是会安慰人,“那后来呢?既然是最富饶的城池,又有神龙降临,为何后来会被屠城?”
远山坐在一旁点点头,“为何?难道是百姓太富庶了,不被那金花国王所容?”
老者摇摇头,“金花国王年少登基,英武不凡,励精图治,收复我龟兹被突厥占领的河山,廉政爱民,是龟兹国中百姓都爱戴的好皇帝,怎会容不下我等庶民。”
“那他为何引突厥骑兵屠城?”张明提及此处有些激动。
金蝉子示意他莫要激动,且先听后事如何。
欢信也在一旁附和,时不时点点头,“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常言国富民强,而民富于国对于掌权者来说不见得是他们愿意见到的事。纵观史书,有时或许会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妄念和祸患,引来的动荡非一朝一夕和一人之力能平息。”
老者闻言看向欢信,叹口气,“引突厥人屠城的不是金花国王,这位后生倒是通晓古今看得通透。”
众人有些不解,百姓比国家还富庶不是好事吗?难道做皇帝的不希望百姓人人富庶胜于国?
金蝉子似乎有些懂了,“后来如何了?”
老者的思绪似乎又被拉回了一百多年前。
神龙自起初临世之时在人前现世过两次后,十多年间竟再没有出现过。
直到有一日,金花国王来神龙庙祭拜上香,在苍龙池畔与国师下棋的时候,一阵风吹过,苏川尘的帽子被吹落到了池水中央。
一旁的侍官正准备唤侍卫下水将国王的帽子捞回,只见池底忽然起了阵阵旋涡,帽子被吸入旋涡中,正在众人盯着那水中的漩涡时,忽地水花四溅,一条苍龙自水中跃出,龙爪中攥着的正是国王苏川尘的帽子。
众人还来不及惊喜神龙现世时,那苍龙睁着两个大眼珠子看着岸边的金花国王似乎在确认些什么。
左右侍卫见状一时摸不透这神龙要干些什么,不确定它会不会伤害自家国王,纷纷举起武器如临大敌般护在国王身前。
国师望向那水面上的神龙欲护着国王离开。金花国王望着那盘旋在池水之上的苍龙挥手命左右侍卫和国师退下。
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岸边负手望着那苍龙,一龙一人就这般对视片刻。那龙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一般,一溜烟化作人形来到岸边,将帽子还给了金花国王,那苍龙竟是个俊美的翩翩公子。
国王看着手中已经干了的帽子,还未说话,只见苍龙走到棋盘边看着棋局笑了笑,“苏……陛下,你要输了!”
“那国师和国王下棋居然还敢赢,他是怎么混到国师这个位置的,不想要脑袋了?”阿奇那听到此处突然没忍住发问出来。
听故事的众人突然被打断,纷纷白了阿奇那一眼,阿奇那缩了缩脑袋笑道:“一时没忍住,真诚发问,各位莫怪啊!莫怪!”
老者摸了摸胡须,还未说话,鬼魂中有一书生道:“哼!金花国王苏川尘又岂是个没有容人之量的帝王,别说臣子下棋赢了他不会惹得帝王恼怒没面子,就是常有武将在演武场骑马射箭赢了他,他不但不会恼,还会夸一句,卿胜于寡人也,寡人不如卿呢。”
老者和鬼魂们闻言满意地点点头。
金蝉子看着众鬼魂面上和言语之间都对金花国王很是尊崇,“看来这金花国王是个受人爱戴的好皇帝。”
欢信揉了揉有些坐麻的腿,“我倒是在史书上读到过这位金花国王,史书记载苏川尘年少登基,得贤臣辅佐,君臣一心,识人善用选贤举能,勤政爱民,受人爱戴,确实是龟兹有史以来的好皇帝。”
金蝉子拍了拍欢信胳膊,“欢信,你也是个博闻强记的人。”
欢信点点头,“在下确是。”
金蝉子又问老者,“那后来呢?后来又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