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愿以偿地抱住伊丽莎白有些僵硬的身体，期待她满怀思念地在我的脸颊上留下轻柔的吻，却只感受到了她急促的呼吸压抑着某种担忧，沉重的传入耳中。
她怎么了？因为几小时的飞程感到疲倦还是那些该死的狗仔队吓坏了她？
我皱着眉，看向怀中将头埋得更深的伊丽莎白，刚想发问，却听到微弱的声音从我的肩膀处传来。
她不确定的开口问道：“我有件事情…洛蔓，我能和你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吗？”
“什么事情？”
我继续抱着她，二月末的纽约夜晚寒风刺骨，潮湿的空气将裸露在外的皮肤割伤，我们站在公寓门前，微弱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眉间的愁闷显得更加明显。
我本想吻她，想用自己的嘴唇抚平她的焦虑，可伊丽莎白却回避着我的眼神，那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不安再次浮现。
她要讲什么呢？
我仔细的思考起来，但只觉得伊丽莎白此时此刻的人生早已不同迈阿密时窘迫了。我几乎给予了一切她想要的，歌手合约…纽约市中心的公寓……
噢，难道她要感谢我吗？
伊丽莎白在我的揣测中终于抬起头来，双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却也流露出一种深深的疲惫。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寻找适当的词语来表达她内心的焦虑。
“洛蔓，我做了一个糟糕的决定…”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却莫名令我的心跳骤然加快，提前预感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将会撕裂自己。
“是什么决定？”我有些焦急的想要她快些讲述未被说完的话。
“听着我在迈阿密，有一个朋友，她曾跟我说……她和米克…”伊丽莎白垂下眼，难以面对般咬着下唇，继续说道：“我早就知道他们那天晚上…他们睡在了一起…在那之后，也有几次……”
“你在说什么？”我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面前的女孩低着头，她的坦白并未让我感到任何释然，反而像是将我最深的伤口暴露在寒风中，痛彻心扉。
“之前？之后？”
我声音微颤，像是在逼自己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你说的‘之前’是多久之前？”
伊丽莎白没有回答我，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愚蠢的，丝毫没想过退路的，被那些花言巧语欺骗的，愚蠢的……愚蠢的……
“是那天晚上吗？”我因为震惊而变得有些颤抖的声音中带着绝望，却还是努力的将问题说下去。“一九六九年的最后一天，滚石乐队在迈阿密演出的那一天……米克出现在公寓门口的那一天……”
沉默蔓延开来，像一层冰冷的雾气笼罩着我与伊丽莎白。
她看起来好像想要试着安抚我，却只是将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想要再给我一个温暖紧实的拥抱。
“我想早点告诉你的…我真的想…但是你并没有给我留下联系方式，我试着给溚德林经纪公司发邮件，可他们却警告我，如果再骚扰你的话……就…”
“就怎么样？”我怒极反笑道：“你知道吗？丽兹，我不想责怪谁？毕竟，是我亲手打开了这扇门，把米克放进来的。噢……他当然可以和别的女孩睡在一起，当然可以。”
我自嘲般地笑了笑，心底却莫名在这之后燃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
我不在乎那些女孩与一夜之欢，我甚至有一种错觉，认为如果此时此刻跟我坦白的那个人是米克，我说不定也会毫不介意的原谅他的行为，可是既然如此的话……他有什么资格在面对我和吉米时变得那样愤怒？
我愤恨的想着，皱着眉头回忆着那些令自己胆战心惊的，或许有可能被打印出的新闻标题。回忆因为米克产生的愧疚，不忍心令莉莉安将那些“米克某个关系亲近的好友爆料”之类的新闻全部销毁，像个傻瓜一样将人们的议论声当做是自己出轨的惩罚。
该死的男人。
“算了吧，丽兹。”我挥了挥手，在想好对策后像是在驱赶那些让我心烦的情绪般开口道：“无论怎么说，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至少，你让我知道了这些事情，让我的愧疚全部消失了。”
“洛蔓…你……”伊丽莎白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痛苦，这种痛苦的来源好像是在她察觉到了自己并不能为我分担忧虑之后而产生的。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我，可我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莉莉安会带你去公寓，亲爱的，看看那些装潢，好吗？那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装饰品。”
“……好…那你会……”
伊丽莎白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我实在没有过多的精力分给她了。手掌抓着门把手，我有些心烦意乱的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亲爱的丽兹，我有些累了……事实上，我现在就有点头痛了，我要回去躺一会儿……”
毫无漏洞的演技骗的伊丽莎白有些担心的看向我，几个动作之间，身后的门已然敞开了一条缝。
我的身体一边向后移去，一边敷衍的解答她的问题。
“噢，是的，我会打给你…我会在你的派对上出现，我会……”
扬起的嘴角与过分贴心的语气，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消失的无影无踪。房间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分辨的紧张感，我将电话拨给莉莉安，甚至没说出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她便了然于胸我的暗示。
我在电话这边苦笑着回应莉莉安伴随着敲击键盘传来的声音，来回踱步时注意到大卫的身体正靠在床边，目光也跟随我展开移动。
他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在意，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摇滚世界”里这种随时会发生的动荡混乱。
“洛蔓，看来你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很有眼色的没问任何与伊丽莎白的问题，只是半开着玩笑说道：“怎么？你不懂事的骨肉皮追到公寓门口了吗？”
“没有。”我不耐烦的对着他的位置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因为什么开始抱怨起来。
“你们这些该死的男人？拉着我演了一出糟糕的戏剧…该死的……你们都很喜欢自己扮演的角色，心满意足了，对吧？”
大卫迎着我的目光耸了耸肩，摊开双手为自己辩解起来：“上帝见证，我可不在你的总结里面。你在说谁？米克吗？相信我吧，洛蔓小姐，米克真的喜欢你，谁会否认呢？”
“所以？你在为米克说话？”大卫偏袒的态度令我不由得再次站起身，就差走到他面前恶狠狠的抓着他的手腕，强迫他对我讲些有关于米克的垃圾话了。
“噢，当然不是了。洛蔓。”大卫又一次笑起来，他的笑容为什么在此时此刻这样的刺眼呢？
“你还没待够？做完还不走？”我对着大卫接二连三发出粗鲁的反问，接着在抽屉里找到墨水，对着那些早应该被焚烧的埃里克信件进行抄写。
亲爱的米克·贾格尔
如果你无法回应我的感情，我将会陷入极大的痛苦中，甚至会考虑自我毁灭。
……
“你能找机会让我见到米克吗？”
我在写出回应埃里克的信件时漫不经心的问大卫，看着他将那些信件翻阅的哗哗作响时虽然一脸不解，却还是点起头来。“一周以后伦敦的Soho区，你应该一起来。”
“当然…我当然会去。”
“但你要来做什么？”在我将邮票贴在画着海鸥的信封上面时，大卫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尴尬的缓解氛围，他问：“你来认识新的男孩？”
“我想回到米克身边。”我冲着大卫扬起眉毛，感叹道：“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大卫…我甚至愿意为你介绍个妻子。”
“你在说些胡话，洛蔓。”大卫被我的莫名其妙的话逗笑了，他拉过我的手，脑袋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反问道：“可你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为什么要回去？”
“是啊，我们分手了。但是我现在又想和他在一起了。”
我转过身去重新整理着那些信件，叹了口气，并不打算和大卫解释缘由，听着他那句带有不确定的“……在你打伤了他之后？”的疑问，心情姣好的哼出旋律，不假思索的回答他道：“你怎么知道我爱米克？我太爱他…以至于我想亲手……”
有些血腥的想法被我吞在喉咙里，可大卫却好像能够理解我似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无奈般开口道：“感情是有代价的，洛蔓。”
“代价？”对于大卫的话，我表现的不屑一顾，冷笑着对他说道：“去他的代价吧，大卫，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东西，那么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应该向上帝好好祷告了。”
“说的好像有人能够伤害你一样。”大卫笑着反驳道。
“为什么没有呢？亲爱的？有的…有很多人伤害了我……”
我撅起嘴唇，借着佯装可怜的劣质演技表达起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