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伸出去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来,算了,给钱的是大爷:“怎么称呼?”
凌宛并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眼睛仔仔细细地扫视着对面的人。衣服,看不出来品牌,大概是什么杂牌吧。在她的眼里除了她常穿的那几家奢侈品品牌,其他统称为杂牌。看来即使当年和司逸谈过恋爱,依然过得不怎么样,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她记得那时候同学们说她长着一副冷酷脸,翻译过来不就是没有性吸引力吗,那为什么还能和司逸在一起,还有冷酷这词未免也太可笑了,她可记得当年对面的人在司逸面前可见不到什么冷酷,笑得是相当灿烂。
“凌宛。”她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程书听到这个名字同样觉得有点熟悉,姓凌,她猜八成是因为自己之前关注凌氏药业看到过这位吧:“凌小姐,要喝点什么?”
凌宛没有回答,直接伸出右手,指向文件。
看来不需要喝什么,程书将文件递给对方。
凌宛低头翻看文件,看了一会儿,“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将文件扔回桌上:“你知道凌氏这次找到你们公司是想收购吧?毕竟你们公司还是有几位值得花钱的苗子。”
程书微笑:“其实我觉得投资更合适一些,我在文件里提到——”
凌宛打断她:“不用你觉得,你觉得有任何价值吗?”
程书皱起眉头,对方这根本就不是来谈合作的,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对方继续道:“后续有人会联系你的,你可以想一个合适的价格,不过,在那之后,你——出局。至于文件里提到的以后研究方向,不劳烦将要出局的你来关心了。”
程书觉得这对话怎么这么好笑呢:“我没打算卖公司。”
凌宛耸耸肩:“无所谓不重要,反正凌氏也不缺你这样一个烧了三千万什么都没烧出来的公司。”
程书觉得跟对方没法沟通,这真不像是在跟一个专业人员的对话,虽然她姓凌,在凌氏药业,但却好像一点也不懂药物研发,程书起身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没有教养的样子呢。听说你在孤儿院长大?”
程书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重新坐下来:“我眼中的教养是谈工作就专业地谈,谈不拢就分道,你眼中的教养是什么样子?是像你这一系列不专业行为的样子吗?那不好意思,我们对教养的定义不太一样。以及谈个合作还要看出身?”
“谈合作不用,但如果是婚姻就必须要看了啊。我很奇怪你当年怎么就敢觉得自己配和司逸在一起?你们的信息素契合度是多少?哦,你是没有信息素的Beta,一个下城孤儿院的垃圾居然觉得自己能配上司家。呵,看来今天你还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嘛。”
程书听到现在才终于搞明白这是一出什么戏,看着眼前这张脸这个名字努力回忆,终于让她想起来了:“你是当年凤凰城大学里被传跟司逸有天生一对的那个人?”
此时吧台悬挂的屏幕上传来主持人的声音:“据闻凌氏药企即将与司氏联姻,据知情人士爆料,凌氏大小姐与司家家主是大学同学,两位信息素契合度高达87%,传言当年就是一对佳侣,两人皆是俊男美女,可以预见到这一对生的孩子会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凌宛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副上位人的胜利姿态看着程书。
程书从屏幕那边收回目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我当年去你们学校也听到过这个传言,不过我跟司逸确认过了,至少在当年这只是个传言。”程书一脸诚恳的样子。
凌宛眸光里带着一丝蔑视及厌恶,她只要一想到当年的事的就恨得不行,这个人的存在能勾起当年她所有负面情绪:“教书的清贫爸,得了病的妈,被人扔掉的你,也算是合适的一家人。”
程书的目光冷了下来,直直地看着她,凌宛不也甘不弱地回视。
程书收回目光,开始收拾东西,将文件装到包里,站起身准备离去,走到她身边时忽然停住,凑近她:“我想起一件事来,司逸这个人别看外表冷冷淡淡一副禁欲得不行的样子,但其实……还挺厉害的,作为一个使用过很多次的人,祝你使用……愉快。对了,他当年还挺强的,如果现在不行了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当时年轻嘛,很抱歉花骨朵一样的司小逸被我先用了,当然如果还是很强的话,那也是我帮忙锻炼出来的,使用的时候要记得谢谢我哦。”说完起身走人。
“噗——”施昊一口咖啡喷到司逸面前。
司逸先是面无表情,而后冷冷道:“擦干净。”
施昊努力忍住笑,抽出纸巾把桌子上的咖啡擦干净,然后探头探脑地绕过屏风往隔壁看:“都走了。”
他终于毫无顾忌的笑出声来,根本停不住。
司逸冷冷地看着他。
施昊努力止住笑:“干吗这副德行,被前女友这样夸奖难道不值得骄傲吗?这是什么神仙前女友啊哈哈哈,你应该没有打算和凌氏联姻吧,所以也没造成什么破坏,白白得一顿夸奖多好哈哈哈。”
看司逸一直不说话,施昊懵了:“难道你真要联姻?你还需要联姻?”
司逸挖了一勺新出的甜点,面无表情道:“没有,只是凌智阳和我母亲的想法。”
“我就说嘛,”施昊也跟着挖了一勺自己面前那碟一样的甜点,刚放进嘴里就一副很痛苦的表情,呲牙咧嘴道,“这是什么鬼味道,我就一直很奇怪,这家店奇奇怪怪的甜品味道怎么就能一直开得下去!”
司逸将最后一口甜点吃下去,起身穿上外套:“走了,接完风了。”
“什么玩意儿,你给好朋友接风就是来自己喜欢的咖啡厅吃自己不知道喜不喜欢的食物啊。”施昊边起身边抗议道,但很快注意力还是转向了司逸前女友话题上去,“话说你当年真那么厉害啊,你前女友究竟是真心实意夸你呢,还是她以为这真的是你结婚对象在捅刀子啊?你前女友可真够狠的,这如果是真结婚对象,那以后每次跟你上床是不是都得想到这番话啊,还能有什么幸福生活啊哈哈哈太缺德了!”
“哎不是,接风真就一杯咖啡啊,我可是出去了六年,咱们六年没见了,不先带哥们儿去撸个串你好意思啊。”
聒噪,司逸一边往外走一边想道,他身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聒噪了,好像是从四年前开始的。
程问给程书发去信息等着程书回复,两个小时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想打电话省得她在做实验再挨骂。程问等得无聊就干脆用后门程序操控着程书公司的电脑摄像头,没看到程书,换另一个,还是没有,再换,还是没有。程书这家伙居然没在做实验吗,好了,可以放心把电话打过去了。
程书正带着闺女在商场里的游乐场里玩,外面天气太热,有空调的地方才能让人动一动。这几天程书处在少有的很有空闲的状态中,钱还没有找到,紊乱症新药依然没有苗头,但基因编辑所让人看到希望,不过还在等病人案例,这段空闲时间正好可以好好陪陪闺女。
甜甜从滑梯上滑下来,滑到地上,见妈妈在旁边看着她,便开心地继续地往阶梯上爬。
这时程书的电话响起:“什么事?”
“好呀,被我抓到你居然没在实验室。”程问得意洋洋道。
程书默了片刻,凉凉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实验室?通过什么非法手段,你是不是又欠揍了?”
“什么嘛,你那边好吵哦。”程问心虚地转移话题,努力想着说什么呢说什么呢,终于想起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基因编辑所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进展。”
到了晚上,程书果然看到基因编辑所的网站实验栏里挂上了信息素紊乱症的晚期病人实验编号,时间就安排在下周。
程书等着基因编辑所的实验结果,一边陪着闺女,一边给那些之前收了融资合作意向书的公司再次发邮件询问。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了回复,基本上可以概括为:很荣幸收到您的商业计划书,只是本司目前并无这方面的投资意向,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一句话:不投,再说。
程书鼓起脸深深呼出一口气,将笔记本合上,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旁边的女儿嘤咛一声,她转头看去,小孩子还在安稳地睡着,程书凑过去,轻轻亲了亲女儿的脸蛋,关上台灯。
高端私人医院里一向很安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常见的医院里那样充满着或麻木或皱眉被病痛折磨着的人们,这里一切都有条不紊,仿若是五星级酒店。
文助理来到钱康适的病房门前时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青年正站在钱康适的病床旁,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只花篮。文助理走了进去,打了声招呼:“钱总,来看望钱董了。”
钱代景回头向文助理点了点头。
钱康适依然没有醒转,原本钱康适的工作目前都转由他的儿子钱代景来处理,不过文助理却并没有被调到钱总的手下继续工作,他更偏向于私人性质的助理。
钱代景见文助理来了就准备走人,跨步走到门边,文助理在后面迟疑地说道:“钱董之前交代过我要特别注意一个公司,前几天那家公司的负责人打来过电话。”
钱代景沉吟片刻,道:“你把那家公司的资料发给我吧。”
基因编辑所进行晚期信息素紊乱症实验那天,程书正在实验室里进行一项模拟腺体切除实验。人在等待重要事情时,时间是极其漫长与忐忑的,她不想处在这种状态中,努力去找一些让事自己来干,想起信息素紊乱症晚期病人的症状其实是和腺体切除的病人症状有很多相似性的。
比如体温不再是恒温都变成了变温,人体不再能调节恒定自身的温度,产热、散热反应消失,所以晚期病人的腺体生化机制已经等同于无腺体了吗?
程书正在思考着这些变化,究竟是什么在起着关键作用,是同一种还是不同种?此时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基因编辑所给信息素紊乱症晚期病人的实验已完成,目前病人各项指标反应良好,后续继续观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