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雁南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同意被你包养，你对我多好都没有用，”华清北一字一句地重复道，“谈恋爱也不行，我和你，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都相差太多，谈恋爱就是包养的借口而已。”

苏雁南的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错愕。

他什么时候说要包养华清北了？

“你别说你真的喜欢我，”最难启齿的一番话出口，华清北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我们认识才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你能有多了解真实的我？除了喜欢我的脸，还能喜欢什么？比我好看的人多的是，你可以去找别人。”

苏雁南简直要被面前这傻孩子气笑了，“这话说的，好像你又多了解我似的。”

华清北愣住，“难道你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苏雁南无辜地摊开两手，“就像你说的，我刚认识你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为什么就想包养你？”

“那网上那么说你我的关系，你为什么不辟谣？”

“清者自清，我为什么要辟谣？”

“那你为什么请我吃饭？”

“刚不是说了吗，因为他们要坏我名声，闹出了子虚乌有的绯闻，影响你了，给你赔罪。”

“那为什么一直开解我，给我人生建议？”

苏雁南眨眨眼，用一副更蛊惑人心的语气道，“我不想包养你就不能给你人生建议吗？”

华清北这下明白自己是会错了意，恨不得立马夺门而出。

“你这个小朋友，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爱胡思乱想？”苏雁南忍不住吐槽，“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怪问题一个接一个的。”

华清北默不作声，心想还不是因为你的眼神太暧昧，老给人种被撩的错觉。

这时，苏雁南的手机闹钟响起，八点了。

华清北眼睁睁看着苏雁南放下筷子，去包里拿了个一次性针管和药剂瓶。

然后，苏雁南脱下了上衣。

华清北：……

“看什么看，”苏雁南笑骂，显然是嘴瘾又犯了，“没见过身材好的帅哥？”

华清北忙用手捂住了眼睛。

“行了，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大哥，你刚刚不要我看，现在又说没什么不好意思，到底是要我看，还是不要我看，华清北暗自腹诽。

心里虽这么想，华清北一个没忍住，还是微张手掌，从指间的缝隙里偷瞟了一眼。

虽然平日里苏雁南看起来瘦，可该有的胸肌腹肌一块没少。再加上他肤色偏冷，皮肤光洁细腻，体态挺拔，活像汉白玉雕出来的雕塑。

这尊雕塑几乎完美无瑕，除了两只手臂都爬满了针眼留下的青紫痕迹。

苏雁南拿着针管，攥紧拳头，手背的青筋爆起，华清北几乎能看到他脉搏微弱的跳动。

就在华清北眨眼的间隙，苏雁南一针扎进了自己的左上臂，熟练地把药物注射进自己体内，再拔出针头，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干嘛？捂着眼睛还偷看我？”苏雁南将注射器放进医疗垃圾袋里存好，调侃道。

“没……”

“你别瞎想啊，”苏雁南慢慢穿好衣服，“我可没有注射毒品。”

“我没有，”华清北惊了，他确实从没往那个方面想过。

“谁知道你会不会？”苏雁南嘀咕道，“我真是老了，跟你们这群小朋友有代沟，真不懂你们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华清北低下头，没说话。

“哎，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苏雁南见气氛不对，忙道，“你快再吃点，菜都没怎么动过。”

“嗯，”华清北吃了口菜，“对不起，我不应该随便揣测你。”

“嗨，这有什么？”苏雁南只拍拍他的肩，“毕竟我天生长得帅，人家都说我看个木头都含情脉脉，我也很无奈啊，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

华清北：……

苏雁南又就着茶水吞了把方才提前分好的药，“你慢慢吃，我还得回公司处理工作，单我买过了，你吃完直接走就行。”

“你，你不吃了吗？”华清北瞟了眼面前的饭菜，几乎没有动过，苏雁南更是只喝了几口清汤。

“被你一些千奇百怪的想法气饱了，”苏雁南笑道。

我看你是被那两把药塞饱了，华清北差点脱口而出。

“我饭量不大，晚上也就吃这么点，”苏雁南还是“好心地”做出了解释，“不然你以为我的好身材怎么来的？”

华清北被他毫不遮掩的自恋惊呆了。

苏雁南哈哈大笑起来，“那再见了小朋友，和你一起吃饭真令人快乐。”

“我也是，”华清北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

“无论你怎么选择，都祝你前程似锦，有机会下次再一起吃饭！”苏雁南挥挥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苏雁南驱车径直回到星熠集团的办公大楼。

天已经黑透了，这片办公区域依旧灯火通明。在繁华的帝都，似乎这已是人们生活的常态。

“还在忙呢？”一进公司，苏雁南就见着一堆员工挤在休息间吃外卖。

“苏总，”员工们见到他，纷纷停下筷子让座。

“没事，吃你们的，”苏雁南放下方才顺手在公司楼下买的几提咖啡，“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大家辛苦了，请大家喝咖啡，等到淡季争取给大家调休。”

“谢谢苏总，”员工们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雀跃起来。

“苏总，我有事要跟您说，”人群中走出一人，烈焰红唇，腰细腿长，踩着细跟恨天高，她拿纸巾优雅地抿了抿嘴，明明只是几十块钱的外卖，却被她吃出种豪华自助的感觉。

“哟，哪里来的大美女回来上班了？”苏雁南眼前一亮。

文婧伸手拉过苏雁南，“走，去你办公室说。”

“你这恢复的，简直神速，哪里像个刚当妈的，还是个小姑娘的样子，”一路上，文婧的鞋跟敲击着地板，叮铃哐啷余音不绝。

“少来，你这套在我这儿可行不通，”文婧佯怒。

“我说大实话怎么了？”苏雁南理直气壮，“你怎么搞的，瘦这么多？”

“别提了，烦死了，”文婧几乎要把地板踩出个窟窿，“自从我女儿出生，我就没睡过一个整觉，她睡觉非要人抱着，不然就整夜整夜地哭，我都要长眼袋和鱼尾纹了。”

“那你还提前回来上班？”

“算了，在家待着也是每天围着孩子转，也不比上班轻松，”文婧抱怨道，“而且现在不是忙季吗？听说我休假的时候，你都亲自开始看本子，我哪还好意思继续休息。”

“这都没什么，”苏雁南拿指纹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忙季的时候帮忙分担一点也是应该的。坐，喝什么？”

“不喝了，我有事跟你说，”文婧单刀直入，“我最近在家休息的时候，偶然看了一本古风言情小说，虽然点击量不高，算不上出名，但情节、人物、背景都特别符合改编成爆款剧的标准。而且，这本书的版权还没有被卖。”

“所以？”

“所以我就叫部门一起，写了十万字的报告，从各个角度深度地研究和发掘了这本书的商业价值。如果我们能将它的版权买下来，打造成大IP，它很有可能演变成爆款影视剧。”

“佩服佩服，”苏雁南竟也有语塞的时候，“雇了你简直是星熠的福气。”

“别说这些，”文婧冷淡地打断他，“最近剧本太多，按照公司原本的流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决议这件事。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所以我直接来找你，走个加急。”

“行，你文大总监都能看上的书，肯定差不了。”

“本来就差不了，”文婧骄傲地一昂头，“那我一会儿回去就把报告发你，你抓紧看。”

苏雁南无奈地摇摇头，自嘲道，“文婧，听你这语气，倒像你是老板，我是你的打工人。”

“还不是因为我们苏总太好了，把我们这些下属都给宠坏了，”文婧嫣然一笑，“老板对员工好，员工自然就愿意当工作狂。”

“真拿你没办法，文大总监。”

“行了，不跟苏总磨叽了，我走了，还有事呢。”

“等一下，”苏雁南叫住她，“等你正式休满产假回来之后，想不想去做执行制片？”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制片那边缺人吗？”

“缺人是一方面，就觉得你的统筹能力很适合，”苏雁南笑道，“从你大学还没毕业来星熠实习的时候开始，干的就是挑剧本的活。从普通职员到主管，再到总监，这条路已经走到顶了。可你还年轻，你就不想换条路试试？”

“我倒无所谓，干什么不是干，”文婧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不过制片部比投资部工资是高些，我过去多挣点奶粉钱也可以。”

“那你考虑考虑，要是你今天说的这个剧本谈下来，立项之后你就去制片那边试试吧。”

文婧点了头，雷厉风行地踩着她的高跟鞋出去了。

等到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消失，苏雁南才在办公桌前坐下来，边签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边盘算之后的安排。

这几年文婧在资源发展部一手遮天，她本人口味奇特，挑上来的剧本也千奇百怪，唯一共同点是无一例外的难看。

可看在文婧父母与自己父母是世交，当年星熠陷入低谷时，他们家也曾帮衬过的份上，苏雁南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文婧除了审美奇怪了点，业务能力和工作态度也没话可说，动文婧职位的事，便搁置下来。

一直到前段时间，文婧休了产假，苏雁南才发现递上来的剧本是多么难得的正常。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把这位大小姐挪到她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敲门声响起。

“进，”苏雁南眼皮都没抬，在纸上龙飞凤舞地签着名。

“苏总，”进来的是苏雁南的助理小方，“跟您核对一下您明天的行程，还有一个招商会的流程，也需要跟您确认一下。”

苏雁南暂时放下手头的事，仔细和小方一项项核对工作流程和会议环节，又重新审了几遍发言稿。

时不时有些修改想法，便记下来，又打电话给相关部门的人商议。反复几次，等终于改好了稿，苏雁南也差不多把稿记熟，已经到了半夜。

苏雁南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好了，就这样吧，小方，辛苦你了，你先下班吧。”

“好，您今天没别的什么事要办了？”

“哦，”苏雁南一拍大腿，“你不问我差点给忘了，是有件事。不过现在有点晚了，明天吧。明天早上你跟公关和法务说，让他们处理一下我前段时间一直被偷拍的事。”

“啊？之前不是都说不管了吗？”小方疑惑，“现在都已经错过处理舆情的最佳时间了。”

“只要我想处理，什么时候都不晚，”一想起华清北坚定地“拒绝”自己的傻样，苏雁南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弯了弯，“跟他们说，不管用什么方法，找到证据，我只要证明这件事是假的。”

华清北虽没明说，但从他发微博澄清，到今天饭局上奇怪的态度，苏雁南都不难察觉到，他对此事不像自己这般淡然。

不过也是正常，华清北这种未经世事的小白花，哪能跟自己这不要脸的老油条比？

再说，演员和企业家虽同为公众人物，但毕竟是不同，企业家只要不犯大事，再多创造些实绩，这点绯闻便只当是风流韵事，无伤大雅。

可一个演员沾上这些，尤其是和金主利益相关，可能一辈子都甩不掉被人戳脊梁骨的命运，付出再多的努力，红了，最后也会被议论，被指点，被唾骂：不过是个靠卖色相出头的。

有的演员并不介意这种事，所谓骂得越狠，流量越大，赚的钱越多，躺在家里被骂几句提升知名度，还能赚普通人辛苦几辈子才能赚到的钱，何乐而不为呢？

但苏雁南的直觉告诉他，华清北并不属于这种人。

虽然只短短见过几面，苏雁南就敏锐地觉察到，华清北的稚气天真中，藏着鲜少人拥有的棱角和锋芒，以及宁折不弯的风骨。

毕竟此事因自己而起，既然他不喜欢，那就替他解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