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灰色的石壁，谢南星有些怔忡。
怎么上一秒还在试炼空间，下一秒就回来了？
一点征兆都没有，白夜和另外那两位都没说她这一次试炼毕业或者合格了呀……
“我去了多久？”石室外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光影。
一旁等候的桃夭凝眉，“你刚把手搭上去，顶多一两秒的时间吧。”
这么短？
几乎没有时差，看来试炼所在的空间与现实……啊不，是和物质界是分开的。
“进展如何？”桃夭更关心谢南星的训练成果，那关系到一行人的存亡。
“学了几个新的能力，应对接下来的竞技应该……还行吧。”没有具体的实战，谢南星也不敢托大。
向同样静候的青年神职者点头致意后，她背上桃夭准备前往酒馆与莱德等人汇合。
感觉到谢南星脚步微滞，桃夭下意识地收紧环在其脖颈上的双手。
“别紧张，只是躲在暗处的探子。”谢南星轻声安抚。
从入城起，这些探究的视线就没断过。
而自从感知增强后，不止能分辨出附近有多少眼线，就连他们藏身的位置也能感应得一清二楚。
不过一直被监视的滋味并不好受，她们一路走探子一路换，就连进入酒馆，那些自以为很隐蔽的跟踪都没有停过。
如此大费周章……田健吗？
又或者，是此地的主人。那位有着玫瑰之称的佣兵团长？
“这里～这里～”吃得满脸是油的米莎冲二人招手。
把桃夭安顿在女儿身边，谢南星询问吟游诗人，怎么选了大厅正中这么显眼的位置？
“你不是要招人吗？躲角落里谁看得见。”加拉克斯优雅地轻晃手中装满麦酒的木杯。
注意到桌上的空餐盘已经叠了不少，谢南星脱口惊呼。
“怎么点这么多？”
莱德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烤乳猪，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有人请客。
“这顿我请，大家敞开了吃。就当是新人的入队礼。”加拉克斯直接把话题转到他的观察结果，“兴许是来的太早了，在座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普通人。”
“你说话声太大了。”注意到临近几桌的佣兵表情瞬变，谢南星提醒注意用词。
“治疗在这北境可是稀缺资源，你值得……”话未说完，就被另一道更大的嗓门打断了。
“就是他！就是他！”
语气中的兴奋与肯定，让谢南星有种被寻仇的错觉。
“那个……你好，有个不情之请……”一个游侠装扮的青年挠着后脑勺走了过来，身边的女子一把将他推开，把一个沉甸甸的皮袋子拍在桌上，指着谢南星说道。
“萨满，我们出大价钱雇你。”
“噗——”
莱德刚喝下的麦酒喷了出来，坐对面的加拉克斯敏捷一闪，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对着蛮横雇人的耸了耸肩。
“抱歉，我们后天要参加竞技。按照这里的规矩，报名后直至赛程完结都不许离城。”
“不出城，就在……”
“安菲。”
一道阴影罩住整张桌子，也成功让咋咋呼呼的女子闭嘴。
“日安，生命之境的守护者。”
全身铠散发着淡淡的附魔荧光，醇厚的声线让人记忆深刻，谢南星想起在刚入城时，这一位还邀请过自己加入他的团队。
还来不及想回复台词，就被身边的吟游诗人抢了先。他手中的拨弦琴弹出轻快的音符，以近乎吟唱的语调询问。
“来自大绿林的长生子哟，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苦寒的北境之地。”
穿着像法师的女子一脸莫名，她旁边的游侠青年表情一凝。
全身都隐没在铠甲中的男子摘下头盔，比人类略长的尖耳朵分外显眼。
半精灵吗？
这不是谢南星第一次见到半精灵，谢菲梦中的精灵法师和便宜老爸的耳朵都是同款。
半精灵平静的答复：“许久不见。”
“那个……”游侠青年充当起和事佬，“我们能换个地方说吗？至少，也放个隔音结界嘛。”
加拉克斯一脸不快的从怀中掏出隔音障扔到桌面上，周围的喧闹立刻褪去。
眼看谁都不说话，谢南星率先打破僵持。
“你们认识？”
“不熟。”
“故交。”
截然相反的答复后，穿着全身铠的半精灵突然话锋一转。
“我为队友的莽撞道歉，她也是着急救人，还请阁下务必帮忙。”这话是对谢南星说的。
[想要保持人设的话，最好不要拒绝哦。]一直沉默的识海里响起了戴因怀有恶意的笑。
[是正义之手。]妖精紧接着解释，[公正之神的狂热信徒，他们最显著的特征就是附着双手的神力显现。]
难怪他的手会那么亮，原来不是附魔效果。啊～不对，这跟不能拒绝有什么关系？
[这是神祇支配的世界，帮助需要的人与维持公正，是正义之神的神力本源。作为侍神者也必须遵守以此为法典的教义，若有违背轻则失去神恩，重则可能丧命。]
洋洋洒洒说了一堆，谢南星还是不明白和她的人设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有常识就不用我教了。]
戴因幸灾乐祸的语调一直不减。
[身为中立阵营中的强力神祇，在生命之母璀璨星途之下诞生了不少与之息息相关的神祇，比如号称绝对中立的正义之神。
做为星途的庇佑和引导者，在享受从属神祇供奉的同时，也必须接受其神力本源的规则。往简单了说——其侍神者不能拒绝有难之人的请求，这样明白了吧？你连路上偶遇的病母弱子都出手相助并护送至此，没道理会回绝一位正义之手的协助请求。]
这哪里是请求，分明是算准了我不能拒绝……搞不好，昨天入城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打算了。
[那倒未必。昨天只是偶遇的邀请，今天才是刻意寻你。]伊芙琳一副笃定的语气。
[你怎么知道？]
[瞧那个炼金师，昨天巷子里她也在场。当时很正常，现在却有一股淡淡的黑气，带着死亡的腐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和同伴在在城内某处遇到了亡灵，就她一人逃脱，来酒馆找帮手，正好看到你。]
经妖精这么一说，谢南星再次看向被她误以为是法师的年轻女性。
深蓝色的裙角有一处灰黑色的污渍，原以为只是河泥的土腥味，现在重新感知……
昏暗的墓地景象瞬间在脑海中浮现，真实得仿佛亲眼所见。
这是预知？又或者是直觉？
[真是笨啊，我说过不知多少次了。是直感！由预知延伸，五感之外的其他感知能力，为了和普通的直觉区分，特地用直感来称呼。]戴因恨铁不成钢的唠叨。
漫长的沉默久到炼金师和游侠快要按捺不住焦躁，谢南星才缓缓点头。
“我愿意协助，但作为交换，你们得帮忙照顾我的同伴。先别忙着高兴，我要你们发誓不泄露不背弃誓言。”
谢南星认为只是看到到墓地，而没有具体的危险示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要维持人设，这个忙就不得不帮，没准这人情以后会用到呢。
“这……”游侠看向半精灵。
“我以求助者领队的身份宣誓，作为寻求帮助的交换，会照顾你的同伴，不泄露他们的任何信息，也绝不背弃自己的誓言。”
谢南星注意到一道浅色光环从他头顶直没入脚底。
[那是什么？]
[誓言啊，不是你要他们发誓的吗？]想到契约者缺乏常识，妖精补充说明，[在安托雷，语言也是具有力量的。]
谢南星倏然意识到，自己“答应”帮忙，该不会也算誓言吧？
戴因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一楼大厅正中的桌子足够容纳十人同时围坐，半精灵宣誓完便在剩余的空位坐下来，让神色焦灼的炼金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我们还是路上边走边……”
“也不缺这一点时间，正午的日光最强，是生气最盛的时候。”半精灵语气坚决地打断了她的提议。
“安菲。”游侠也坐下了。
炼金师无奈的捂着脸，把糟糕的经历全盘托出。
“昨天睡到半夜被海格德摇醒，他说发现了一件趣事，拉着我非要去钻旅店后门又脏又臭排水口。我本来是拒绝的，可架不住他利诱，说是天刚黑的时候看见几名矮人进去就没出来，肯定有密道或者宝藏，我一时鬼迷心窍就……”
歇了口气，她继续说道。
“那排水口从外面看着窄，下去后路越走越宽，根本不像普通的下水道，结合这城原先的历史，我推断是原码头的地下部分。估摸着走了一个月轮（小时）的时间，我们在一处巨大的地缝旁遇到了亡灵。”
女炼金师的眼神逐渐呆滞，像是似沉浸在回想之中。
“不同于游荡在野外的无自主意识死尸，又或者携带负面情绪的幽魂，那些家伙……更像是站岗的士兵，远远的就发现我们了。海格德故意把它们引到地缝边，没想到那些亡灵非但没掉下去，反而把他困住了。”
“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向队友求救？反而是跑到这酒馆找陌生人帮忙？”半精灵犀利的指出炼金师这段话里的矛盾之处。
被称作安菲的女性咬着下唇，眼神不敢看向半精灵，盯着地板一言不发。
一直观察她的谢南星突然伸手，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拎起了曳地的裙角。泛着白芒的指尖刚触及到脏污的部分，沙哑刺耳的尖叫像是被掐断了烛芯的蜡烛，瞬间熄灭了，甚至都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这是……”游侠惊得站了起来。
“她被操控了。”半精灵答复，他也只是心存怀疑，没想到貌不起眼的小萨满居然直接动手了。
“被谁？”游侠继续追问。
“只有等她醒了，或者……反向催眠才知道是谁。”半精灵期待的目光望向谢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