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太微妙了。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空间局限的病房里,没有名正言顺关系的少男少女,做着这么暧昧的举动。
不只是手,肆宁感觉其他地方也火烧火燎的。
“放开”,她忍着嗓子里像刀割一样疼痛,态度强硬道。
尽管现在她看上去虚弱无力,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陆蘅微蹙眉,果然把手松开了,肆宁得到解脱,立刻把手收进被子里。
“嗓子怎么了?”陆蘅问。
肆宁别开眼,不想理他的样子。
想到她刚才的声音,陆蘅心里一阵疼一阵紧,他扫了眼床柜上的保温杯,拿过来拧开看了眼,里面刚好有水,而且水温刚好。
也许是姜琼提前倒进去准备着的,陆蘅心里猜测着,但多少有些 k不放心,因为不确定有没有别人用过。
“等一下,我去涮涮杯子,一会儿你喝点水”,他拿着杯子起身去了病房里的卫生间。
肆宁缓缓转头看着他的背影,虽然现在可以肯定这不是做梦,但她终究是有种不真实感。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姨和姜若怀去哪里了?
还有那个缠绕了她很久的疑团——
她不是在肆家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没多久陆蘅就拿着涮好的杯子出来。
热水烫,他倒进去后端着杯子轻轻晃动着,低头吹着热气,一件小事,他却做的格外认真。
肆宁静静看着他,也许是因为他坐在床边,压住了她大部分视线,所以才会让她心口沉闷,呼吸也不畅通。
她默默别开眼,直到水温差不多了,陆蘅轻声唤她坐起来喝水。
可能是躺的时间太久了,肆宁坐起来时脑袋一阵发昏,床面仿佛在晃,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怎么了?”陆蘅紧张道。
肆宁缓了缓,好一些后,试探睁开眼睛,面对陆蘅眼里的担忧,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
她脸上苍白无血色,状态虚弱憔悴,声音又这么的嘶哑,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陆蘅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将水端到她面前,说:“喝点水吧。”
杯里的水已经没有那么烫了,肆宁抿了一口,嗓子干时间太久,乍一进去水,仿佛干裂的地面受到水源冲击,一时间难以适应。
“烫?”陆蘅见她低着头不动作了,又开始紧张了。
肆宁摇了摇头,待嗓子里的疼痛减轻一些后,继续喝了第二口。
接着第三口,第四口,没一会儿,杯里的水就喝完了。
“要不要再喝点?”陆蘅问。
肆宁摇头,把杯子放回床柜上,陆蘅又倒上了一杯水冷却着。
“想坐一会儿还是躺下?”陆蘅问她。
“坐。”
陆蘅便把枕头立起来靠在床头上,对她说:“靠着腰舒服一点”
肆宁回头看了眼,默默靠过去。
接下来没有事情做了,气氛好像又变得奇怪起来,陆蘅坐在肆宁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眸光里流转着肆宁看不懂的情绪。
她心里某个地方被刺灼了一下,逃避般的别开了眼。
“接下来我的行为你可能会生气,你可以打我”,陆蘅冷不丁说出句这个。
肆宁一怔。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她的身体被一股力气强行带动,被紧紧抱住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肆宁有些受惊,心跳加速着,好似要冲破胸膛一样。
在这寂静的空气里,两个心跳碰撞,已经分不清是谁的。
“你吓死我了”,陆蘅脸埋在她肩膀上,压抑的传出来这几个字。
肆宁闻着属于陆蘅身上独有的味道,睫毛发颤。
“明明答应了我会回来”,陆蘅说,“但我没有等到你,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嘴上会说喜欢你之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份喜欢有什么用,我有什么用。”
陆蘅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什么礼数,什么规矩都不顾了,他被这种无能为力且不知所措的感觉折磨太久了。
人人都说他生在罗马,羡他含着金汤匙长大。只要他想,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陆家这个标签,将他太神化了。
即使家庭如何优越,他也不过是个17岁的学生,只手遮不了天。
他想做的事情很多,却不是件件都心想事成,也会焦灼、痛苦、迷惘。
他不是无所不能。
但没人能理解,他们只会说陆蘅这个人的命太好了,生来就是享福的。
肆宁被他勒的后背发疼,但相比心里的某一块地方,这种疼又算不上什么。
“所以呢?”她轻声低语,“及时止损吗?”
陆蘅沉默了。
肆宁觉得或许会是这样,因为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都是对他最好的决定。
她生来不堪,与他身上的光芒格格不入,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是不被允许靠近的。
自始至终,他都错了。
陆蘅脸依然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好一会儿,闷声道:“不止,我甚至想得寸进尺。”
肆宁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只感觉会更加荒唐。
呼吸太局促了,她想摆脱他的束缚,推了推,换来更用力的拥抱。
“我虽然现在没什么用,但我不可能一直待在17岁,能力也不会一成不变。我想向自己证明我可以保护好你”,陆蘅说,“但这需要你给我机会。”
“……”
肆宁头又疼了。
“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可以用很长时间来改变你的心意,这期间,不能有别的男生来干扰”,陆蘅说,“那样对我不公平。”
肆宁快被他的谬论绕晕了。
明明是在霸道的限制住她,却又做出委屈的样子,用对别人不公平的行为来给自己索要公平。
肆宁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你——”
不要脸这三个字卡在喉咙,肆宁想发却发不出来。
“我知道我这样很过分,你生气的话可以打我骂我,怎么惩罚我都行,反正就是不能去喜欢别人”,陆蘅硬气道,“你只能看我,只能让我喜欢你。”
“……”
“而且…”,陆蘅顿了顿,语气一秒变换,莫名弱了几分,声音也变成了嘀咕,“我长得又不丑,学习也还行,除了在你面前没规矩之外,大多时候素质还挺高的,自认为脾气也不错,总归是优点比缺点多的…你如果喜欢我,不会拿不出手的。”
肆宁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当一个人开始将脸皮丢在地上的时候,他就开始无所不能了。
跟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她一直不说话,也不挣扎,让陆蘅心里越来越发虚,底气都快耗没有了,“你别不说话啊。”
“说什么”,肆宁终于出声。
“说…”,陆蘅声音低下去,“我说的有道理,就这样执行。”
肆宁:“……”
病房外,姜琼靠在座椅上,手里拎着饭,望着天花板唉声叹气。
姜若怀感觉她这样挺逗的,“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善解人意,上学那会儿有人给我递情书,你告状的速度比狗跑的都快。”
往事重提,姜琼半分心虚都没有,“我那是阻止你失足,你该感谢我。”
姜若怀瞧着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就来气,气着气着就笑了,下巴朝关着的病房门一抬,说:“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眼睁睁看着你的宝贝外甥女失足?”
“什么失足,说话真难听”,姜琼瞪他,“这都什么年代了,青春期谈恋爱不是很正常?”
“……”
姜若怀没法跟这个双标的女人计较,“回头找找慈善协会。”
“干嘛?”姜琼疑惑。
“投个稿,争取评选一个年度最开明家长的称号”,姜若怀说。
姜琼:“……”
“最典型表现是孩子早恋,他们屋里谈情说爱搂搂抱抱,家长在门外干等着,只为给他们提供充分的甜蜜空间”,姜若怀,“括号,高三时期”
“……”
“别说”,姜若怀意味深长的哼笑一声,“这药引子还挺管用,直接起死回生了。”
姜琼:“……”
姜若怀把口罩往上提了提,帽檐往下一压,说:“既然人没事了,我就不在这陪你当守门石了。”
姜琼眼看着他这架势是要走,赶紧道:“你去哪儿?”
“明天还有行程,我得回去睡觉。有药引子在,你外甥女应该出不了岔子,要真有什么岔子的话你就找我爸,他年纪大了觉少,抗折腾”,姜若怀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提醒她,“哦对了,肆渊如果找你,不用搭理。”
姜琼疑惑:“他找我干什么?”
“我爸搞他去了”,姜若怀蹦出一句。
“啊?”姜琼震惊:“你爸做什么了?”
“回头你自己问他,我困死了,撤了。”
姜若怀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姜琼带着一头雾水、满腹疑惑,独自坐在医院冷清的走廊里,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