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层身份,肆宁畏怯过,恐慌过,甚至曾经有很长时间用自欺欺人的方式来不断掩盖自己的内心。
然而等到真正这一刻来临,她却觉得也不过如此。
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和陆蘅照常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一起上学放学,晚上回家后坐在一起学习刷题,学累了便给心情放个假,依偎在沙发上找部电影来看。
到周末时候,天气好就出去散散步,或是去超市购购物,如果有新上映的电影,两人也会去电影院观看。
每天平静且惬意的度过着,像是转动了加速条,一天一天过的格外快。
临近元旦,在寒冬之中,这天难得阳光明媚,陆蘅和肆宁昨天晚上看完电影就很晚了,上午特意睡到了自然醒,之后两人不急不慢的吃着早饭,沈情的电话突然打来,破坏了当下安逸的气氛。
沈情问陆蘅在那儿。
陆蘅说在榆林。
沈情接着问他今天有没有安排。
陆蘅看了眼外面明媚的天气,他计划着今天带肆宁出去逛逛。
但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没有和肆宁商量,便也没有对沈情说,只是问他:“什么事?”
“如果没有什么重要安排,就把时间挪出来,去滑雪”,沈情说,“林苑他爸出资盖的那家滑雪场今天试营业,林公子慷慨请我们。”
陆蘅看了眼肆宁,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肆宁轻点了下头。
她希望他是自由的,不希望他把时间都消耗在她一个人身上。
结果就听他对沈情说:“我带肆宁一起”
沈情嗤了声:“我就没想着你能自己来。”
肆宁:“……”
和沈情约好时间后,陆蘅继续慢悠悠吃着饭,而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30分钟,肆宁问陆蘅:“不赶时间吗?”
陆蘅给她夹了一筷子牛肉片,说:“那也要等我们吃完饭才行,不然哪有力气滑雪。”
“……”
好像也有道理。
于是肆宁也打消了赶时间的念头,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待吃完,时间就剩下10分钟。
虽然外面看似暖和,陆蘅也还是将肆宁包裹的严严实实,之前逛街时给她买了顶绒帽,今天才等到机会戴上。
围巾、口罩,一样不落。
“像熊”。
肆宁仅露出双眼睛,平静的说完后,陆蘅忍不住笑了声,拉下她口罩,低头亲了一下,然后重新帮她戴好,说:“小熊哪有你可爱漂亮。”
“……”
到约定好的地点,时间已经迟到了20分钟,其他几人已经进场了,林苑妥善的安排了工作人员迎接他们。
今天试营业,票价优惠,游客不少。陆蘅和肆宁换完装备进入白雪皑皑的场地,听见里面一片鬼哭狼嚎。
肆宁眼睁睁看着穿着一身粉色防护服的女生从雪道上滑下来,轨道偏离,直奔护栏处。不出意外的摔了个狗啃泥,随着一声惨叫,肆宁身体颤了下。
随后一个男生迅速滑过去,动作行云流水,看着很专业。
他停在她面前蹲下,伸手去扶,可女生大概是摔厉害了,捂着屁股不敢动弹。
再一转眼,肆宁看见不远处有几个人正看着他们,笑的前仰后合。
其中一男生甚至笑的捧腹蹲下。
陆蘅和肆宁互看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
朝着那边走过去,陆烟最先看到他们,眼神一亮,冲他们招手:“哥,姐姐!”
其他几人也看过去。
陈潇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你们来啦。”
“你俩是真能磨蹭”,沈情奚落。
陈潇逗趣的附和:“就是,几点了?”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还没吃完饭”,陆蘅轻描淡写的把责任推给了沈情。
“几点了还没吃完饭,你单个米粒嚼的?”,沈情把锅甩走。
见肆宁来了,温尔实在觉得丢脸,便强忍着屁股疼痛,借着乔燃的力道爬起来。
陈潇过去搀扶她,担心道:“没事吧?”
头盔下温尔苦着脸,说:“幸好戴了头盔,不然肯定毁容。”
她艰难的朝肆宁走过去,打招呼:“你来啦肆宁。”
然后她往肆宁后面看了眼,秒变脸,冲蹲在地上的林苑喊骂:“笑个屁啊你!”
“啊”,林苑笑眼弯弯,“笑个你啊。”
要不是情况特殊,温尔高低是要上去捶死他的。
“姐姐姐姐,你会滑雪吗?”,陆烟粘附到肆宁身边,显然是想和她一起玩。
肆宁看了眼滑道,许多人滑到一半就摔了,闹了不少笑话。暗思着,她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我教你!”,陆烟立刻来了劲头。
沈情毫不留情的取笑:“就你这水平,和温尔半斤八两,能站稳就不错了,还好意思教别人。”
温尔莫名被拉踩,顿时恼了:“老娘水平高着呢!你瞧不起谁呢?!”
陆烟一叉腰,学着温尔的气势:“老娘水平高着呢!你瞧不起谁呢?!”
沈情哼笑一声,眼神显然是在说:瞧不起你俩。
“姐姐你别听他胡说,我滑的可好了,走,我们去人少一点的地方滑”,陆烟拉着肆宁要走。
忽然间,一人极速闪现到眼前,潇洒帅气的闸住滑板,吓陆烟和温尔一跳。
把头盔的护目镜推上去,林知鹤那张白净清秀的脸露出来,先是跟陆蘅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肆宁:“终于来了,比一场呗?”
肆宁没想到他也在这里,微一怔。
其他人难以置信的看向林知鹤,温尔当即替肆宁骂回去:“你要不要脸啊林纸鹤?欺负一个弱女子,你好意思吗你?”
“过分了啊纸鹤”,陈潇也觉得不合适。
林知鹤被骂的摸不着头脑,看看他们,再看看一脸淡定的肆宁,懵圈问她:“我哪儿欺负你了?”
“我姐姐压根就不会滑,你上来就要和她比赛,那不是欺负人吗!”陆烟愤愤不平。
林知鹤更懵了,伸手指向肆宁,“她?不会滑?”
陆烟一心护肆宁,“对啊!”
“……”,林知鹤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杂下去,嘴皮子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什么辩解都没替自己做,只看着肆宁,说,“比不比?”
他这样执着,肆宁想来这一战是逃脱不掉的,沉默间她再次看了眼滑道,然后问:“比什么?”
“谁输了谁答应一个要求呗”,林知鹤怕陆蘅误会,接着补充一句,“放心蘅哥,要求不会过分的。”
陆蘅轻笑了笑,并没有计较的意思。
“这不典型来坑肆宁吗?”温尔说,“蘅哥你也不管管。”
陆蘅却很从容:“万一我们肆宁同学赢了呢?”
“……”
除了林知鹤,所有人都沉默了。
陆蘅同意后,林知鹤迫不及待的催肆宁,“走走,别耽误时间了,天都快黑了。”
此时正值晌午。
他们坐着缆车去到赛道顶端,陆蘅帮肆宁检查了一下头盔装备,确认无误后,笑着对她说:“加油。”
他好像对她很信任,反观温尔她们一脸担忧。
“姐姐,你真要和知鹤哥比啊?”陆烟还想劝劝她,毕竟林知鹤的滑雪技术有目共睹,姐姐不会滑,完全是没有可比性的,“要不我替你吧?”
沈情没忍住嗤笑出来,怕这小丫头自尊受辱爆炸在这里,他没直接打击出来,而是委婉道:“行了,你别杞人忧天了,万一你姐姐赢了呢?”
陆烟欲言又止,最后作罢,为了保护肆宁的面子,点头说:“也对,万一知鹤哥半路摔倒了呢?”
“……”,林知鹤无奈,“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陆烟叹气:“肯定不能啊。”
林知鹤:“……”
就像是吃了一口黄连,他什么都没说,神情复杂的扫了眼肆宁,说:“走吧。”
他们进入的是高级道,外面立着警示牌:初学者禁止入内。
而肆宁连初学都算不上,陆烟根本没来得及教她。
看着蜿蜒曲折的赛道,处处是陡坡。陆烟心脏一直慌着,这地方她连来都不敢来,没有高超的滑雪技术傍身,是会出人命的。
温尔也揣揣不安着,双手紧攥在一起,盯着肆宁淡定的身影,嘴里念叨着:“什么深仇大恨能让纸鹤这么不留情?肆宁也真是,干嘛这么好脾气的受这种欺负?回头我一定要把纸鹤揍一顿,太气人了。”
沈情像看傻子一样睨她一眼。
“对啊!哥你怎么回事?这种时候居然不护着姐姐!”陆烟生气的质问陆蘅。
陆蘅看上去很平静,目光一直跟随着肆宁,“等结果出来再下定义。”
温尔皱眉。
她不敢相信陆蘅居然会是这种反应,平时恨不得把肆宁捧在手心里的人,现在肆宁有危险,他居然这样无动于衷。
她开始怀疑,陆蘅对肆宁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气氛有些僵持,陈潇不得不出口挽救:“事情也不一定像我们想的这样严重,肆宁既然能答应比试,肯定有她的衡量。”
沈情眉间一挑,意味深长的看向陈潇,嘴角弯起微妙的弧度,眼神多了几分赞许。
他这一反应变化被陆烟尽数看了去,她方才还在替肆宁担忧,忽而脸色僵了僵。
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赛道上。
肆宁和林知鹤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准备就绪,林知鹤转头对肆宁扬起笑,“好久没和你比一场了,听说你也过来,我特地热了热身。”
肆宁显然不愿跟他废话,沉默的睨他一眼,便转头看向面前的赛道。
第一段坡道非常陡,看着像条直线,肆宁操控脚下滑板,慢慢前进,直到滑板开始惯性下滑,她利用身体的核心制动着滑板,经过障碍物时,她纵身跃过,然后来到拐弯处,旁边有滑者经过,她屈膝做了个漂移,巧妙避开那人身侧。
身后不知是谁欢呼了声,“美女牛逼!”
第二段路比起第一段更加险峻,稍有不慎就会摔倒,肆宁忽略身后那些夸赞尖叫声,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路。
她从头到尾都没见到林知鹤的身影经过,待她再次跃过一处障碍后,剩下的路基本平整,没有什么危险性,她便抽出些间隙,回头看了眼。
林知鹤在她身后,距离不到十米。
想着快点结束这场无聊的比赛,她回过头,加快速度。
停在终点,肆宁身上已经冒汗,她平复着呼吸,把护目镜推上去,转身等待着林知鹤。
林知鹤很快就滑下来,面对一脸淡定的肆宁,“靠”了一声,推上去护目镜,心有不甘,“又输了!”
从小到大,他在滑雪上就没赢过肆宁,偏偏不服气,越挫越勇,越勇越败。
比赛规则是输了的人答应对方一个条件,这种幼稚的规则肆宁并没放在眼里,所以在林知鹤问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她淡淡道:“想要你有点自知之明。”
“……”,林知鹤啪啪被打脸,加上寒风一吹,脸上贼疼,“你过分了啊肆宁!”
肆宁懒得理他,转身去缆车方向,准备回去找陆蘅他们。
“哎哎——”,林知鹤追上她,“虽然我输了,但我确实有事求你,你开开恩,帮我个小忙。”
“说”,肆宁继续前行,看都没看他。
“马上元旦晚会了,我有个钢琴的节目,但单一的钢琴曲太无聊了,我想让你小提琴加入”,林知鹤说,“咱们以前经常合奏,默契还是有的,不用浪费时间磨合。”
肆宁平淡的眸光中闪过一瞬波动,被她很快掩下去,没有被林知鹤察觉异样。
“不去”,她说。
“我知道你高三学习紧张,但那天晚上你们高三的也会去看,不过就是台上台下的区别,而且就几分钟,不会很麻烦”,林知鹤不死心,喋喋不休着。
肆宁无动于衷,“不去,别烦我。”
坐着缆车回到赛道起点,等待在那里的几个人纷纷盯着她,表情相当丰富,温尔和陆烟的眼睛瞪的快赶上鸡蛋了。
陈潇相对淡定些,但神色中也难掩震惊。
陆蘅眸光蕴着温柔的笑,朝肆宁走过去,轻声问她:“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