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拂没买过这种透明包装的新鲜三明治,翻来覆去也没找到口子,只能求助离她最近的人。陆允接过来找粘包装的透明胶带条:“老姚?”
其他人看队长给新人放水放的无比自然,果然吃人嘴软,连队长也不能例外,新来小姑娘真有本事。
“诶,”姚睿清了清嗓子:“昨晚,外勤二组负责侦查点除了队长你遇到的打算模仿作案的李在亭之外,其他监视点无异常,没有人员报失踪,监控探头也没发现踩点的可疑人员。辖区派出所只接到两起喝酒闹事纠纷,没有其他警情出动,目前我们复杂的侦查点一切正常。”
姚睿简短的汇报完毕,月拂放下手机:“我看网上找不到相关的帖子,李在亭是怎么知道方陵最近的连环杀人案的?”
庄霖解惑说:“月拂你回来的晚,在发现第一具尸体的时候,网上闹的沸沸扬扬,市领导怕影响不好把热度给压下去了,网媒和纸媒也敲打过了,所以后面出现的尸体,基本只在本地交流群里能活跃一会儿。李在亭是本地人,他会知道这个案子萌生了模仿作案的想法也正常。”
陆允把拆好的三明治放到月拂面前:“模仿未遂也不能放过,真要是有人模仿成功,对社会造成巨大危害不说,我们当前的调查也会被打乱,”
陆允对庄霖说:“李在亭手机里面几个群,交给网侦处理,必须敲打警示。”
“明白,会后我联系技术部门取证。”
月拂在大口啃三明治,陆允只好问其他人:“大家跟这个案子也这么久了,调查到现在能想到的和能做的基本都做了,大家说下自己对凶手的看法。”
盖峰在队里年纪最大,经验比其他人要丰富,陆允率先点了他:“老盖,你资历最长有经验,你先来。”
盖峰专案会一个没落,对这个案子的了解程度除陆允外,属他知道的最多:“从我们目前大面积的摸排走访,凶手特征有三个,低调,隐蔽,仇视女性。”
“低调是因为这人没给人别人留下过什么映像,九个侦查点涉|黄场所盘完一遍,有印像的都是些行为出格的嫖|客,这些人我们都逐一排除了嫌疑。”
“我说凶手隐蔽是因为他能完美避开监控探头,对受害者周边的环境了如指掌,视侦部门做海量视频筛查也没确定凶手是在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对环境进行的摸排。”
“目前发现的四位受害者都是女性,来自全国各地,职业无一例外从事特殊服务业,这个行业人员流动大,四位受害者有单干的也有挂在会所名下的,尸体被发现后只剩躯干被抛掷红灯区,目前没找到被切除的四肢。针对受害者群体来看的话,凶手对从事特殊工作的女性有很大敌意。”
月拂的三明治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她认真听着,等到盖峰说完,她才问:“盖叔,你有分析过凶手的职业吗?”
盖峰摇头:“凶手留下的痕迹实在太少,不足以研判出凶手的职业,我们还是更倾向于凶手的作案动机是对特殊群体报复,调查重点还是在有过嫖|娼经验的人。”
“如果是有嫖|娼经验的人报复杀人,受害者的尸体不该这么干净,或者说...是体面。”月拂脑海里铺开昨天看完的四份报告:“尸体体表无明显外伤,内脏也无损伤,所有的受害者死于窒息。这不符合一个仇视女性的凶手的行为。”
盖峰被年轻小姑娘质疑也没觉得被驳了面子,命案侦破靠的就是一群侦办人员基于线索唇枪舌战的激烈讨论。
“队长,其他侦查点有人失联吗?”月拂问陆允。
陆允回答:“没有,早上其他外勤组和特情,包括辖区派出所都没有收到女性失联的情况。”
月拂沉吟片刻:“我昨天看完了案件相关的材料,结合昨晚对案发地的观察,我有一点想法。”
“说来听听。”陆允也想见识见识谢尧说的信息分析能力究竟有多强。
月拂起身拉过陆允背后的一块白板:“凶手在受害者身上留下的痕迹太少,光凭尸体四肢被切除,我不好分析凶手的作案动机。”
陆允看月拂在白板上快速画上九个圆圈,在旁边写上序号。
“我用这九个圆代表全市九个涉|黄区域侦查点,目前我们已知的四位受害者来自不同的2679,”月拂在四个圈里用红色标上圆点,用蓝色线条连接另外四个圆:“我们可以看到凶手每次抛尸选择的地点很随机且无规律可循。”
陆允一下注意到了外勤二组负责的五号侦查还是孤零零的。
“世上很多事情看似随机,背后总有规律可循,就比如我们要找的凶手,他挑选受害人的地点没有重复,抛尸地点也没有重复,”月拂着重圈出五号:“他的无规律,其实也是一种规律,既然五号侦查点没有收到人员失踪的报案,那么五号侦查点应该是他的下一个抛尸地。”
谢尧举荐她进重案支队是有原因的,月拂完全不像是刚毕业的学生,就她在白板上划拉这几下的分析,陆允没看出她首次发言的紧张,甚至还相当老练,陆允问她:“你预判五号侦查点是下一个抛尸地的依据是什么?”
月拂啪嗒一声盖上笔帽:“凶手是个强迫症。”
“强迫症?”管博看白板上无规律的连线,说凶手是个强迫症,他第一个要反对:“强迫症抛尸乱七八糟到处扔。”
“我对凶手是强迫症的依据来自他在尸体上留下的痕迹,”月拂对胡咏说:“胡哥,昨天的尸体照片能再借我一下吗?”
胡咏忙不迭把痕检现场拍到的照片一一拿了出来,月拂选择性挑了四张正面的,按顺序依次用磁贴固定在白板上:“从左到右是从案发到现在发现的四具尸体。”
四张照片上四位受害者闭着眼,面容平静,还穿着她们失踪时的那套内衣,这也是让侦查人员疑惑不解的地方,一般的杀人分尸,为了防止有人认识死者,凶手会先把尸体剥个干净,衣服这种容易被人认出来又容易销毁的东西,要么扔了要么烧了,像这种内衣还好好穿在身上的实在少,侦查员确认尸源凭的也是受害者的内衣。
“你们看,四具残躯,像不像服装店摆在橱窗的人台,”月拂用记号笔点了点第一张照片:“发现的第一具尸体被切掉的肩膀部位明显比另外三具尸体切除部分要多,下肢也同样。”
“第一具尸体与之后三具尸体的差距还可以通过法医在尸体创口提取到的微量元素分析出来,水性笔的基本成分是染料和多淳类,这些微量元素在后面的三具尸体创口都有检测到,凶手在肢解第一位受害者的时候明显经验不足,所以下刀不够精准,为了对称,他在卸下四肢后反复对比切口,力求视觉上的对称。”
“这些反复下刀的痕迹只在第一份尸检报告中存在,之后的三具尸体,切口较为平整,而且多了水性笔的微量元素。”
“你是说凶手有了肢解第一具尸体的经验,之后会先用水性笔做标记?”戚小虎的脑子终于转过来了。
“是的,凶手第一次没经验,之后他用水笔标记了位置,水性笔溶于水,加上暴雨冲刷,体表基本没有笔迹残留,还有一种可能是凶手肢解尸体时沿着笔迹,将水性笔的微量元素留在了切口处,他的肢解手法越来越娴熟,以至于第四具尸体上提取到的水性笔成分微乎其微。”
“光凭肢解方式就说凶手是强迫是未免太牵强了吧,部分连环杀人凶手,有特定的行为方式,或许凶手就是喜欢这样肢解受害者呢?”管博继续提出他的质疑。
“仔细看受害者照片。”陆允提醒说:“四位受害者,发型同样是对称的中分,连内衣肩带调节扣的位置也绝对对称。”
“我们之前的重点只关注到受害者身份,疏忽了尸体上的这些细节,”陆允对月拂的分析表示肯定:“月拂,你把五号侦查点的作为下一个抛尸地的推导再完善下。”
“好的,队长。”月拂拿起一只红色记号笔,在五号侦查点的对面画上一个圆,编号为10,并填上问号:“目前九个侦查点没有人员失踪报案,以凶手讲究绝对对称的心理,肯定会有第十个区域作为凶手挑选受害者的位置。”
白板上十个圆圈,两两对应,受害者所在区域和抛尸地点出现了绝对的平衡,月拂继续说:“凶手不会把尸体抛至受害者生前工作的区域,也不会在已经抛过尸的区域选择下一个目标,这可能是他强迫症下意识的选择,是一种无意识的规律行为。”
“队长,我建议对五号侦查点加派人手。”
月拂的建议没有得到反对,陆允看其他人也没有观点要发表,合上本子作为会议结束的信号,她看三明治就吃了两口,点了点桌子:“吃完,不要浪费食物。”
“哦。”月拂不太想吃,口感挺一般的,还不如干啃面包呢。
等陆允一走,庄霖笑着凑过来:“可以啊,月拂,队长肯定是去找黄支商量给侦查点调派人手去了。”
支队办公室。
黄逸斌听完陆允的陈述,灌了一口浓茶,说:“月拂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加派人手可以,其他侦查点也不能松懈。天气预报说后天夜里有暴雨,按凶手逐渐缩短的犯案时间来看,后天很可能是他冒头的时机。”
“谢尧,你把重点移到五号侦查点上,从其他侦查点适当调派人手,人员统筹你来负责,务必要在凶手下一次作案时把他拿下。”
“明白。”谢尧领下新的任务安排,和陆允一起离开支队长办公室。
“谢副,你现在能告诉我月拂之前的来历了吗?”陆允问他。
“档案上写得很清楚,月拂之前是警校在读研究生。”谢尧笑眯眯含混着。
“是吗?”陆允眉峰微挑,自然是不信的:“月拂17岁考上警校,21岁本科毕业,28岁才读完研究生,而且在读期间没有延毕,她中间断档的几年被加密,不知道以谢副的权限能不能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