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脸的浮现需要一点角度，即便是这样，手机里面的图片也足够清晰了。

张靖玉看了看照片，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耸了耸肩转身向着走廊另一头走去，就像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

医生介绍栏上空缺的深色位置依然存在，之前门口护士台坐了好几个护士，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张靖玉绕过护士台，手指好像不经意一样勾住了抽屉的把手。

虽然这是办案的正常流程，但是她总觉自己偷感很重，有点过分地小心翼翼。

指尖用力，抽屉松开了，居然没锁。

里面杂乱的东西特别多，暖手宝，一次性手套什么都有，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张靖玉发现了底下衬着一张背朝上的相片。她拨开上面的一堆东西，从底下抽出了那张相片翻过来，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赵庚泰的照片，穿着森爱标识的白大褂，张靖玉拿物证袋收集了这张照片。

视线从照片挪开后，另一个东西又映入眼帘，一张卡片，上面写的万用卡。

张靖玉开始有点兴奋起来了，今天的流程着实有点顺利。

她立刻尝试用这张万用卡刷着旁边医生办公室的门禁，她记得上次在这边是看到了赵庚泰的签字，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查一下。

嘀的一声，医生办公室的门为张靖玉打开了。

上次的男医生估计是在门外孟柏那边排队，现在房间里面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张靖玉的探查。

她毫不犹豫地走向之前那张桌子，此刻正摊着一本病案。看着上面名字，显然不是张靖玉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张靖玉随手翻了几下，应该是普通区的病人，不过是往前翻了几页，就看到了赵庚泰的签字。字迹龙飞凤舞，她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医生就是不能好好写字，还好她之前有见过赵庚泰的签名，不然就错过了。

张靖玉抬起手，对着签名照了一张照片。

虽然现在已经普及电子病历了，但是纸质的病历存档依然是必不可少的。满满当当摆满了医生办公室的整面墙。张靖玉站在病历墙面前，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形单力薄。

她此刻的任务是找到VIP区的病历和名单。如果水桃说的是真的，那VIP区域的病历必然是伪造的，那就是彻底杀死森爱的有力证据之一。

病历本挤挤挨挨地藏在柜子里，抽出一本都费劲，而张靖玉的任务就是一个一个确认。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了似乎是同层发出的沉重的撞击声，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走到走廊上观察，是行政这一块发出的声音，但是不知道是哪一间房间。

森爱的隔音应该不错的，之前她在会客室门外一点都没听到里面在谈什么。现在出现这么大的一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小心地走出了医生办公室的大门，一只手放在警棍上，警戒着向走廊深处方向走去。

“你好？”一个男声在一片寂静中响起，在张靖玉的背后。

她迅速掏出警棍转过了身，展现了警校毕业的良好素养，发现是另一个同事。

“不好意思。”张靖玉收了警棍。“什么事情？”

“我们的人都在楼上查，我被队长派过来问一下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过来的男警察非常年轻，感觉像是刚刚毕业没多久。

“那要谢谢你们唐队了，正好有件事确实需要帮忙……”张靖玉给他指的是医生办公室检查病历的工作，繁琐且费时，此刻正是张靖玉脱身去干别的事情的好时机。

目送男警察离去的背影，张靖玉调头继续往刚才的方向走。因为刚才的一打岔，原本的紧张感没有了，而且似乎再没听到别的动静。

路过院长室的时候，她停了一下。因为水桃的手机还在老刘手里，所以从水桃进医院之后，她们就失去了联系，除了知道她还在院内以外，其他的一无所知。但是她猜测水桃如果要去找线索大概率会来这里。

张靖玉走近院长室的门，附耳上去，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她曲起手指，用食指的关节在门上轻扣。

“有人在里面吗？”说的时候，张靖玉的耳朵没有离开门板。

里面没有声音。

此刻内门里，钱志英头上挂着血迹骑在水桃的身上，张开了五指掐在水桃的脖子上。

刚才发出的咚的一声就是钱志英拿着水晶铭牌准备敲击的时候，被水桃一脚蹬开，人撞到了背后的桌子，桌子很重，砸在地上很大的一声。

水桃费劲地爬起来，抓起那个水晶铭牌趁着钱志英发懵的时候给她的脑袋来了一下。遗憾的是，因为刚才和钱志英搏斗的时候用了不少的体力，此刻这一击除了给钱志英的脑袋造一个小伤口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钱志英扑过来掐住自己脖子的时候，水桃意识到了，却没有什么力气去阻止。此刻感受到颈部空气通道被挤压的时候，只能发出轻微的嚯嚯的声音。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和熟悉的声音，水桃很激动，左手使劲往门口的方向伸，她从来没觉得几步之遥的距离这么远过。

“救……救救……救救我……”声音基本上已经发不出来了，只有混合着微弱呼吸的气音。

门口的敲门声渐渐弱了下来。

水桃的眼角沁出一行眼泪，顺着侧脸的形状滑入发际线中。

钱志英的没打算将水桃掐死，杀人和过失伤人的区别她还是知道的。只是，她摸了一下自己之前还在流血的伤口，现在已经凝固了。这可不能随便放过，得给水桃一个教训啊。

钱志英捡起了掉在水桃身旁的水晶铭牌，比划好位置，猛然发力，然后身子受到重击，撞到了桌子。

张靖玉手上还抓着那张万用卡，幸运的是，护士长进来的时候和水桃一样忘记关内门了。这使得张靖玉一进来就看到钱志英打算重击水桃的画面。她没有多迟疑一步，直接冲上来给钱志英身体一脚，直接将钱志英的护士长的身体踹离水桃身上。

“咳……咳咳……”水桃想说自己还活着，但是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想大口大口呼吸空气。

“水桃，你还好吗？”

水桃没有回答，自从确定自己安全之后，她整个人开始犯迷糊，张靖玉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像是蒙上了一层布，真的好困啊。

门口刚才那个男警察冲了过来。刚才张靖玉踹人是开着门的，撞到桌子的声音还是非常大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

“遇到伤人事件了，帮我打个120，谢谢。”

这次张靖玉记得带手 铐了，原本以为是为了水桃准备的，结果她变成了受害者。

将手铐丢给男警察示意给钱志英戴上，张靖玉自己去确定水桃的状况，还好心跳呼吸现在都算稳定。

“窗……”水桃感受到眼前张靖玉的靠近，努力开口。

“什么？”

“窗……”后面的声音发不出来了。

见水桃实在说不来，张靖玉也不勉强，起身开始查看房间里面的样子。

房间内此刻一片凌乱，窗户开着，桌子翻倒，柜子里面的东西什么也不剩。房间中间地面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文件之类，随手翻了几本，都是经营文件。碎纸机的斗打开着，中间的墨迹明显还是潮湿着，张靖玉默默看了钱志英一眼。

伸手从里面干的部分捞了一下，实在是碎的不行，只能放弃。

至于水桃提的窗户，张靖玉看了又看，除了明显被撬开的抽屉，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窗户外面是大片大片的灌木丛，张靖玉怀疑是不是水桃藏了什么东西在这外面，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并不合适立刻去找，还是等等吧。

森爱附近就有大型医院，救护车来得非常快，救护人员动作娴熟而专业。水桃被抬出去的时候，孟柏就坐在附近，看到水桃这个惨状也是心上一抖。

张靖玉没有跟车过去，找了两个禁毒的同事跟过去，顺便把钱志英也送去包扎。

“怎么弄成这个惨状，水桃对你动手了？”孟柏这句是小声在张靖玉耳边说的。

张靖玉闻言深深地看了孟柏一眼，看得孟柏觉得身上的毛都竖起来了。

“孟队，我以前从来不怀疑您的任何一项决定。但是水桃……”张靖玉停顿了一下“根据您对水桃的处理和看法，我觉得以后还是多思考一下。”

“怎进去一趟出来讲话夹枪带棒的。”

“水桃的手一看就是被硬掰断的，脸被打肿了，身上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伤。我进院长室的时候，旁边那个举着东西准备对她下死手。如果不是我进去强行打断，不知道水桃会不会死在这边。

但是孟队，她本不应该来这里。是我们强行要求她来的，连找线索都是托词，她却为了这个托词被人打成这样，这是我们作为人民警察该做的事情吗？”

孟柏试图手放在张靖玉的肩膀上，却被甩开了。

“抱歉，孟队，我还有东西要找，人家为了我们这么拼命，我不能让她的心血白费。”说完绕过大楼，往院长室窗户朝向的灌木丛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