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姜白竹早早赶去观里。
天还未亮，上山路上却已有三两手提黄纸香烛、一看便知是奔着敬头香来的信众。
姜白竹这一身道袍的打扮自然引得了信众们的频频打量。
并行了好一会，终有热情的大妈忍不住凑上前问道：“小道长啊，山上道观这会开门了吗？”
姜白竹看了大妈和她身后的几人一眼，摇摇头。
大妈看了眼后边的几人，眼珠一转：“哎呀！小道长，我们都是来上头香的咧！你看我们来这么早，又刚好碰上了，要是没开门的话，能不能先带我们进去等着啊？”
他看了看手机，对大妈笑道：“您来早了些，现在还不到7点，观里还没布置好，要8点才对外开放，法会大概9点才会开始。”
大妈欲言又止，姜白竹哪能不知道大妈的心思，无非是想比其他人先一步占个头位。
他看了看时间，对大妈礼貌一揖，几个台阶就和人拉开了距离。
“呀！这小道长走的真快咧！”
紧赶慢赶地进了观里，师兄一看到他便打趣：“呦！稀客呀！”
姜白竹翻了个白眼，环顾一圈问道：“师父呢？”
“小没良心，光想着师父了。”
师兄嘟囔了两句，手上拾掇着祈福用的红纸，偏头看向殿内：“布置法场呢。”
姜白竹抿抿嘴，路过他身边时，从包里掏出一袋糖，扔到供桌上：“喏，新年快乐。”
师兄愣了愣，随即眉开眼笑，收了“贿赂”冲着姜白竹的背影道：“待会儿过来帮忙哈！”
姜白竹摆摆手。
进到殿内，就见师父正在同其他几位师兄交待着什么，想来是在安排“站位”，姜白竹默默等了会。
师父那边似乎在他进来时便注意到了这边，没聊几句便往他这走了过来。
姜白竹在师父面前可谓是十足的乖巧，老老实实地行礼叫人：“师父。”
没等到回应，他悄悄抬眼看师父神色，正对上师父平静的目光。
姜白竹心头一跳，脑中千回百转，下一秒却见师父神色温和下来，上下打量他一番，眼中有了笑意：“长高了。”
姜白竹呼出口气，嘿嘿一笑：“山下伙食好，吃胖了些，师父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这般年轻！”
师父早习惯了他嘴贫，话题一转，开门见山问道：“这次下山可有感悟？”
姜白竹打哈哈：“有！可多感悟了！学了可多东西，这不还写了心得寄回来嘛！”
他指的当然是先前使唤笔童写的总结。
师父神色不变，语气意味深长：“哦？”
姜白竹笑容一收，总觉得师父语气不大对。
果然，就听师父接着道：“我倒听你师兄说，你在山下搞什么自主创业？”
姜白竹头皮一紧：“哈、哈哈哈……就、开了家店。”
师父：“你这开店是指在丧葬一条街卖奶茶？”
姜白竹：“……”
他心里暗骂师兄八卦，又忐忑地去瞅师父的表情，却见师父眼中带笑。
姜白竹诧异，一时有些拿不准师父的态度。
就听师父笑道：“不错、不错。”
“啊？”
姜白竹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师父一向见不得他不务正业，他还以为自己耍小聪明的事被师父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顿训，可现在师父不仅没训他，还夸他干的不错。
他有些呆，就听师父笑问：“你那店收益如何？”
姜白竹噎住：“……还、还行。”
其实现在大部分都是靠的他接单和写小说。
不过……这怎么不算是收益呢！
师父看他支支吾吾，笑着换了话题：“你师兄说你有事要来问我？”
姜白竹眼前一亮：“对对对，是有个事。”
师父难得不较真，他便赶紧把之前几次除祟的经历像作汇报般一一向师父讲明。
说完又有些苦恼：“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碰上的几个单子似乎都和邪法妖道有关。”
他皱眉：“我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却又摸不到关窍。”
师父听他说完，点头道：“我看过先前你寄回观中的塑像，的确不是正神。”
姜白竹：“那荒庙的邪神像，此前是有人供奉的，据我所知，供奉邪神的人并非普通信众。”
他又想起一事，接着道：“还有这次，师兄应该也带了我们在井泉村发现的泥魃像残骸回来，这些东西的源头也是来自我道门中人。”
师父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师父的肯定让他有了底气，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现在想想，我刚到锦南市不久便接了一个单子，也是与妖道有关。”
他指的是胡二妞那事，而这胡二妞活了可不止几十年，时间跨度这般大，以致于他一开始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种种迹象一关联起来，竟像是一个人的手笔。
他越想越是心惊，觉得事情远不止这般简单。
姜白竹这边正在头脑风暴，没想到师父却是欣慰感慨：“看来让你下山一趟，的确长进不少。”
姜白竹抬头，不明所以。
师父：“道协其实在日前已查到些线索，与你的推测大差不离。”
姜白竹瞳孔放大：“真有妖道？是一个人？！”
猜测是一回事，被证实却又是一回事。
师父点头，正色道：“此人怕是在以邪术谋求长生之法。”
“修道之人，固然追求长生，但需知生死有命，若强求自会走上邪路。”
姜白竹恍然。
所以与其说这人是在求长生，不如说是在想方设法的在给自己续命。
师父：“此人苟且偷生应有百余年，极擅隐藏行踪，所以多年未曾听闻，而近来现身，应是到了大限。”
“道协那边已经和各部门都作了沟通，之后会着重跟近。”
看了眼表情凝重的姜白竹，师父眼中有了笑意：“难得你如此上心，下山一趟，可真是不同以往了。”
姜白竹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大的事，换谁都得上心呀！”
师父点头，看了看时间，笑道：“行了，待会要迎接香客，你既然回来了，就去前殿帮忙吧。”
姜白竹点点头。
道协那边看样子已经接手了这事，虽不知为何几次都让自己碰上，也不知道这件事涉及有多广，不过师父的话让他心里多少有了底。
他向师父一揖。
离开时似乎听师父叹了声：“时也，命也。”
姜白竹疑惑回头，却见师父已去了师兄们那边。
…………
道观每逢初一十五最是热闹，正月初一更是香火鼎盛。
姜白竹举着灭火器扑了好几拨燃成一片的香烛。
有香客埋怨道：“小道长，我刚点着的蜡烛您怎么就给我灭了呀？”
姜白竹无奈，指指殿门口两边的楹联：“心到神知，安全为上。”
香客仰着脖子看，就见上面写着：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持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
香客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姜白竹叹气，往年这得罪人的活都是师兄来的，这次来晚了，师兄揽了解签的活，早早的就被解签的香客包围了，他左看右看，只剩个消防的活等着他。
中午跟着师兄们匆匆吃了顿饭，都来不急找师兄算他给师父告密的账，就又开始了下午的活计。
一天忙碌下来，姜白竹只觉得人都瘦了三斤。
送走最后一拨香客，天色也暗了下来。
拜别师父，姜白竹便要回店里。
师兄还挺舍不得：“呀！才呆一天就要走啦？”
姜白竹没好气：“我不走你发我工钱啊？”
师兄摆手：“得嘞！好走不送！”
姜白竹咬牙，扔了他一把瓜子皮。
晚上回到店里，姜白竹躺在床上才想起自己的文好一段时间没有更新了。
一开始还经常收到催更消息，后面忙着办正事儿，除了跟师兄联系，连网都没再上过。
这会儿空了下来，打开手机一看，后台就噌噌噌弹出一连串消息。
一一看下来，除了阴间交流群群员们的日常“阴间发言”，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口口文学城后台的留言催更，还有几条，无一例外都是榜一大哥的私信。
前几条也是催更，最新的一条在昨天——
「喻」：大大新年快乐！（放烟花jpg）
姜白竹笑了，回复：新年快乐！
对面似乎一直在线，几乎是下一秒就跳出一张表情包来。
「喻」：敲碗等更jpg。
姜白竹：……
还好之前留了存稿，不过略羞耻的是，他的存稿写的是道士和地府头头的cp文后续。
但也没别的选择了，姜白竹只得在一片催更声中点击了发表。
果不其然，新章一发表，首当其冲跳的最起劲的便是他群里的“阴间读者们”。
「轮回司.泰媪」：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大，你终于更新了！饭饭香香！
「阴鬼使.夜游神」：饭饭香香！再来亿碗QWQ
「拘魂使.谢必安」：饭饭香香！再来亿碗QWQ
「拘魂使.范无咎」：饭饭香香！再来亿碗QWQ
「酆都大帝」：饭饭香香！再来亿碗QWQ
姜白竹：……
姜白竹选择视而不见。
他以后再乱写cp文他就是狗！
手机震动，私信又弹出消息，是榜一大哥。
「喻」：大大最近很忙吗？
姜白竹没想到对方突然这么问。
「白竹道长」：是有点忙。
「喻」：是在忙现实的工作吗？
「白竹道长」：算是吧。
左上角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姜白竹举着手机都快睡着了，对方才继续道：大大过年有安排吗？想和大大认识一下。
姜白竹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白竹道长」：啊？
「喻」：认识这么久啦，大大写的文好有意思！好奇现实里大大是什么样的，想跟大大交个朋友（猫猫微笑jpg）。
「白竹道长」：啊……
「喻」：啊，是不方便吗？大大你定时间地点就行（可怜巴巴jpg）
「白竹道长」：啊没有。
姜白竹只是有些惊讶。
榜一大哥这要求也不过分，对方毕竟在他这儿投了不少钱，好歹也算是“金主爸爸”了。
他只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议见面。
想了想，发了奶茶店的定位过去。
「白竹道长」：这是我开的奶茶店，随时欢迎你来店里，请你喝奶茶（微笑jpg）
对面很快回复—
「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