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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青青子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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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声俯瞰,先看到一只缠着念珠的手。腕处衔接天蓝绸袍,那位公子站在石阶下,身姿挺拔,头戴矮冠,夕阳下乌睫形成拉长的暗影。他朝车内伸手,一只涂了丹蔻的手就搭了上去,一抹浅红纤细身影从车上一跃而下。

那位公子背手佯怒,似在嗔怪姑娘行事莽撞,那姑娘却笑嘻嘻地挽着公子臂弯,一同进了大门。

看清楼下两人,谈怀玉猛地站立,不慎扯到伤口,微微蹙眉撑着茶桌。

“伤口裂开了?”

陈浮确扶着极为震惊的怀玉重新坐下,蹲下正欲伸手撩起一截衣裙检查腿伤口,却被回过神的怀玉轻轻拍开。

“我见过的箭伤可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他没有细想,只是以为怀玉不信任他,“只看一眼,万一渗血了,我这儿刚好有上好的金疮药。”

“没有出血,你先起来。自己射的伤口,我比你最清楚不过了。”隐隐听到熟悉的女声越来越近,谈怀玉扒拉他起身,“她们马上就到了,别在这儿拉拉扯扯的。”

“医者不自医,看过之后我才能放心。”

此时初夏,谈怀玉穿着一件蜜合色的薄绸罗裳。她低垂着头,上身绷得笔直,轻抿檀口:“……我伤在膝下几寸的腿腹。”

陈浮确反应过来,立即收手,坐回对面,掩饰般喝了口冰凉的果汁:“那啥,我以为是在踝处受了伤。”

话音刚落,蓝袍公子和红衣姑娘推门而入。

“我还当是我看走眼了,没想到真是你啊。”谈怀玉含笑迎接,朝高成耀略略行了礼,对他旁边姑娘道,“文清,近来可好?”

“我自然过得好啦。”柳文清侧头对身边公子亲昵地蹭了蹭,“你呢?”

谈怀玉:“这不,好生生站在你面前呢。”

柳文清松了手,示意高成耀先坐下,然后眼珠转了转,贴耳问怀玉:“跟他怎么样啊?”

谈怀玉装作听不懂:“啊?”

“休想瞒过我。”柳文清斜睨一眼座位上某人熟透的耳根,“去年你还气我跟他串通,结果倒好,你俩……”

“别乱说。”怀玉小声警告,眼神四处游离,“话说回来,你是什么时候跟高公子成了亲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四月十八礼成。你那时正在回京的路上,当然不知道啊。”

谈怀玉点头心想,四月十八,算来也过了高成耀发妻余淑的百日期。

柳文清见两位男子坐在同侧说笑,于是走到陈浮确身旁,对他抱歉道:“世子殿下,劳你挪挪去怀玉那边,我想跟成耀坐在一处。”

“你俩该不会被蜜糖黏在一块儿,整日形影不离。”陈浮确话中嫌弃,不过顺从地坐到谈怀玉身旁,侧首问她,眼中噙着淡淡的笑意,“你说是不是?”

谈怀玉抬眸,正巧对上高成耀的眼睛,他无奈耸了耸肩,两人相视一笑。

柳文清杏眼眯成了一条可爱的细缝:“说来也巧,我跟成耀第一回见面在下元日,第二回见面便是在花朝日。”

二月十二,花朝日。

谈怀玉心中一跳,又想到马车上那个猝不及防的轻吻。

余光瞥见陈浮确握瓷杯的手指似乎紧了几分,她眉梢向上轻跃,意有所指地缓缓出声:“确实挺巧的。”

哪知身边某人讷讷道:“这有什么巧的?”

怀玉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原来她们想到一块去了。

“这还不巧啊?”柳文清搞不懂陈浮确莫名其妙在反驳什么,“我们大历的节日两只手都数得清,偏偏就让我和成耀撞上两个,这难道不是话本里的缘分吗?怀玉,你说是不是?”

见被点名的怀玉不语,柳文清扭过头去问高成耀,得到肯定答案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这边谈怀玉见高成耀腕处光洁的菩提子手串若隐若现,忍不住问:“高公子信佛?”

“怀玉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细。”柳文清整张脸贴着高成耀手臂,活像只撒娇的狸奴,“每隔一段时日成耀就会跟万灵寺的弘慧方丈念经祈福。虽然我从前去过藏在通文坊里的万灵寺,可惜从未遇见你。”

“不过是尽我绵薄之力罢了,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高成耀弯眉浅笑,“让谈姑娘见笑了。”

谈怀玉:“心意最重要,倒是难为高公子来回奔波。”

气氛不知为何淡了下来,好在吃食一道道端了上来。

柳文清撑着脑袋,盈盈的目光飞速掠过对面两人:“我本以为怀玉祝寿之后会去北疆,不想你辗转回了上京,跨越千里还要回来,莫不是这城中有你心系之人吧?”

某人手中动作滞了几息,瞬即恢复寻常。

“京中名医众多,比萧阳更适合养伤。”对于文清的打趣谈怀玉既未肯定,也未否定。然后垂眸示意伤在小腿:“想来快好了。”

柳文清蹙眉嘟囔了几句:“北疆真是刀剑无眼,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谈怀玉:“在我承受范围内的,都不算是苦。”

柳文清叹了口气:“半年不见,你瘦了好多。”

“谈姑娘这样挺好,不似你,吃得像个小猪一样。”高成耀宠溺轻捏柳文清的小脸。

“啊!我果真是胖了。”柳文清摸了摸腰身,“从明日起,我减肥。”

哪知高成耀幽幽感慨:“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一直沉默的陈浮确啧了一声,当即放下筷子,抱臂盯着在他面前唱戏的一男一女:“这饭你们还吃不吃。”

高成耀:“这才初夏,你的火气就这么大?”

柳文清一旁连忙应和。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急着叫你来跟他们吃饭的原因。”陈浮确咬牙用手指点着对面柔情缱绻的二人,对谈怀玉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没回来这段日子里,每次我们三人见面,他们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

“所以你一个人承受不行,还得拉上我陪你一同受罪?”谈怀玉哭笑不得。

“对。”他见她放下筷子,“吃好了?”

谈怀玉点了点头。

他起身牵着怀玉腕下的罗衣,扔下句:“高公子家大业大,这点小钱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等出了楼,已是皓月高悬,银辉如雾洒在石板路上。

听二楼高成耀笑骂:“我是看谈姑娘的面子,今日才懒得跟你废话。”

陈浮确指着楼上,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他本来就说不过我。”

“你跟高公子相处倒是十分融洽。”怀玉抖了抖右手,他垂下眼帘,半晌,迟钝地松了手。

“打小的交情了,能不熟吗?”

谈怀玉仰头想了想:“高公子发妻余淑溺毙于高府湖中,不知如今查清原因了吗?”

陈浮确显然没想到她提起此事,叹了口气:“那几日湖边积雪,许是一脚踩了空,正巧落到结了层薄冰的湖面上,这才出了意外。而柳文清与余淑性情相像,这段日子若不是有她陪伴成耀,还不知他何时才能从丧妻之痛走出来。”

“对,正因有文清陪着,高公子不到半年就走出了阴霾。真是情深义重。”

他听出她的质疑:“我也觉得奇怪,私下问过成耀。他说每夜辗转反侧,心中无比失落,好不容易遇上柳姑娘,他怕似场空梦再次失去,这才急着成了亲。身为朋友,见他想开向前,我应当高兴。自然不能一直戳人伤疤,你说是不是?”

谈怀玉点头。

“你今日唤我来,不该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四周静谧,两人并肩缓行。

唯有晚风扬起衣袂,带来些许沙沙响声,她们身前影子几乎融到一处。

“我想让你助我一臂之力。”陈浮确顿足转身,半张脸陷在明暗中,“与我一起追查。”

谈怀玉当然知道他隐含之意。

“好。”

“就这么答应了?”不想她直接就同意了,思及她有意射伤自己的小腿,陈浮确眉心一跳,莫名开始担忧她今后的安危。“你不是贪生怕死,趋利避害吗?”

“我相信你。”谈怀玉认真盯着他一暗一明的眼睛。

陈浮确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见他收了情绪,怀玉似笑非笑地补充:“因为,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陈浮确被这相同的话一噎,理直气壮地轻哼道,“京中刺杀之人很大可能就是我要寻之人,咱俩当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谈怀玉挑眉向前提步:“跟萧二还有联系吗?”

“我是没有。”陈浮确想了想,“但他前几日传信,把西梁暗探首领的名字写给了我。”

“啊?”饶是向来镇静的怀玉,此刻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清楚。”接连几次在她淡漠的脸上发现如此生动好玩的神情,他抿了抿唇,忍了许久的笑意最终从眸中嘴边溢了出来。

“笑什么?”问是这么问,但怀玉莫名沾染几分,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什么。”他含笑摆摆手,垂眸瞧怀玉伤处,“我瞧你走路不成问题,虽然伤势不重,还是得养一段时日。正巧我决定先委人调查确认消息真假,若无误,届时再通知你进行下步。”

“行。”谈怀玉眼珠一转,“我既然答应帮你,那你答应我的事呢?可有进展?”

陈浮确笑容僵住,淡淡地嗯了一声:“比我大个几岁的男子到处都是,但长得像我的几乎没有。”

听他声线猛地降了下来,怀玉强行拉下上扬的眉梢,佯装惋惜叹了口气。“确实,世子殿下仙人之资,寻常人怎么可能跟殿下长得像呢。”

“又来了。”陈浮确轻抚额角,无可奈何地眨了眨眼睛。

这个吹捧明显夸到他的心坎上了。

“实话实说罢了。”谈怀玉弯唇,“也就只有殿下才会这么好心。”

陈浮确挑眉,忽然愣了片刻,目光幽幽望来,“谁让我们是朋友呢?对待朋友就是要肝胆相照,谈姑娘,你说是不是?”

“是。”她答得很快,仿佛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出声。

直至走到谈府,陈浮确扬了下巴,率先开口:“进去吧。”

“路上小心。”

“身边多带几个侍卫,最好能带些防身暗器。”他一顿,“遇到险境,我不能时刻赶到。就如上元那日,便是怀安救了你。”

“你能想到王悟叛变已属不易,实在不必因此内疚。”白色的月光洒谈怀玉清丽的脸上,“人无完人,这可是你在安富楼上跟我讲的。”

“我还以为你在吹牛,看来你的记性当真不错。”

“何止不错,我什么都忘不掉。”

“那正好。”陈浮确粲然一笑,“五日后巳时,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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