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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戒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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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闲伸手撑在桌子上,歪头摘口罩时指尖不受控制地战栗,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了。

“你之前,从来没见过我吗?”晟阳突然走近,想去看江闲的眼睛。

在晟阳凑近的前一刻,江闲偏开头,转身去开房间里的窗子,外面呼啸的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没有,我们没见过。”

江闲抬头看过去,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眼里的情绪被他压得一丝不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说这些不清不楚、毫不现实的东西,但是……晟先生,你应该自重。”

晟先生,自重。

晟阳琢磨着话里的味道,好像他越想靠得近一点,他和面前这人之间的距离就被拉得越远。

他沉默了一会,说:“你有东西丢了,我来还给你。”

“什么?”江闲皱眉道。

这时,晟阳拿出来一枚戒指,和昨天还给江闲的那枚一模一样,“你的那枚里面刻的应该是数字7,我昨天拿错了。”

江闲从手上取下戒指,里面的数字已经变成了“6”。

拿错这种事没人会信。

江闲还在想是怎么回事,晟阳却已经走过来把他手里的戒指拿走,然后抬起他的无名指,慢条斯理地把那枚刻着数字“7”的戒指戴进去。

“这么不小心,你女朋友该伤心了,以后注意点。”

晟阳声音有些冷,前一秒还垂眼看着戒指,下一秒目光就移到江闲桌子上。

整齐的桌面上只有一个摆件,那是一个号码牌。

0707,黑底红字,用相框装了起来。

一串数字而已,可以毫无顾忌地暴露在周遭的视线中,不用害怕别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江闲一直这样想。

可是这个时候他不自觉地移动脚步,想走过去挡在晟阳面前,让他别看了。

冷风一股股往里灌,晟阳从号码牌上移开视线,目光在江闲有些发白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会。

他伸手越过江闲把窗户关上,周遭也跟着安静下来。

很快,晟阳后退一步,脸上的笑又恢复如初,云淡风轻道:“刚才我昏了头,实在抱歉,要不你象征性地扇我一耳光?”

这人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江闲心里五味杂陈,最后不自觉地苦笑了下。

他自己一个人明明过得好好的,这人凭什么又来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可是气到最后他已经分不清是讨厌还是委屈了。

十年很长,足够改变很多。

可是再次相遇的场景还是在他脑海里上演了一千遍,一万遍,每个语气和动作他都设想过那么多次。

他想转角的某个路口,想人潮拥挤的车站,想不期而遇。

他很想晟阳,想到发疯。

三年前,他在国外留学,那是他在国外的最后一年,他马上就要回国了,可是偏偏在一个极其平常的下午,他因为找不到地方吃饭就去了便利店。

他看到晟阳了,原来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让他不知所措。

拥挤的货架间隔着狭窄的走廊,他避无可避,在和晟阳对视上后犹豫着要说什么,也许他当时是想问晟阳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但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一个字的音,眼前的人却问他是谁,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那种老套的话没能从他口里说出来,久别重逢也就这样了。

江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便利店的,等再次感受心跳时,公交车上刚好响起站台的广播声。

他下车、回家、吃饭、散步,和往常一样。

江闲租了一间房子,旁边有一条很热闹的街,人行道边是各种色彩交织在一起的涂鸦。

下午五点半,夕阳落在灰色的地砖上,反射出来的白光异常刺眼,像死鱼在水面上翻着肚皮。

闷热和干燥慢慢吸干他嘴里和鼻子里的水分,那个下午的沉默很重。

戒断反应吗?江闲想。

还是高中的时候,有些书江闲看完后心里会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要花上一个星期或者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把这种感觉压下去。

他和晟阳认识二百四十七天,如果平均七天看完一本书,那么他只是相当于看了35本书,用忘掉一本书的时间忘掉一个人,那么只需要一年到五年左右的时间就可以完成。

而且人是擅长忘记的生物,随着年龄的增长,过去的情感会慢慢石化,风干,最后消失。遗忘的进度会加快,戒断反应不过是时间的谎言而已。

他在等待,那个必将到来的,再也不会难过的下午。

山河海海,他快要熬死了时间。

十年了,他没等到。

那枚戒指上的数字7不是江闲名字的笔画,而是高二那年运动会上,他喜欢的那个人背后的号码。

他还记得晟阳跑过终点线的样子,白色的衣摆翻飞的那一刻,风有了形状。

有些人看一眼就忘不掉了,晟阳是他的一眼余生。

可是记得再久也不过如此,他们已经不再是十几岁的人了,江闲想,分手是他自己提的,没什么好委屈的。

又是冬天,诊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诊室里甚至有些闷。

江闲沉声道:“算了,扇你耳光我手会疼。以后就别再见——”

话音未落,晟阳往前一步,张开双臂,开口道:“那接着检查吧,是要我抬头还是张嘴?”

江闲:“……”

滚你大爷的!

气血上涌,江闲差点拿起旁边的仪器砸过去。

突然,诊室的门开了。

“手电怎么掉地下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开门,捡起地上的手电,刚抬头就看见窗子边对峙的两人,怎么看也不像在问诊的样子。

“江医生?”林戴无视江闲旁边站着的人,十分自然地问道:“怎么还没下班,你胃不好,不能饿。”

晟阳皱眉看过去,没来得及说话,江闲突然脱下外套扔椅子上,对林戴说:“你帮他做检查,我走了。”

“欸,你去哪——”晟阳追过去,却被身后的人拉了下。

诊室的门被重重关上,林戴站在门前,双手插进口袋里,懒懒开口:“没了他你看不了病吗?哪里不舒服?”

追是追不上了,晟阳没好气道:“我没挂你的诊。”

林戴听后轻轻挑了下眉,两步走到椅子边坐下,双手交叠放在修长的腿上,然后缓缓开口道:“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的诊你挂不上。”

晟阳“嗤”了声,笑道:“要不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你这诊室我八百年也不会来一次。”

这医生是晟夕找的,晟阳之前来看过几次,这两年总有些零碎的场景在脑海里闪过,他以为是自己要想起来什么,可是每次他越用力想,脑海里的画面就消失得越快。

林戴给他做过好几次检查,结果无一例外全是焦虑症那些,因为这个他和林戴闹过几次口角,之后就再也没来这家医院了。

只是,他之前来这家医院的时候竟然从来没碰到过江闲。晟阳正在想这事,林戴突然开口道:

“你要是对检查结果不满意可以去其他医院,没必要来我这闹事。况且,这江医生刚转过来没多长时间,你别没事找人家茬。”

原来在医院没待多久。

晟阳想到这,睨眼看过去,说:“你和他很熟吗?过来没多久就这么护着他?”

林戴无所谓道:“是李院长护着他,我见风使舵而已。”

虽然这话很符合这人不要脸的德行,但是傻逼才会信,刚才两人那说话的方式不像是一个讨好另一个的样子。

晟阳顿了下,故作嘲讽道:“他多大的脸,能让院长护着他?”

话音未落,林戴拿起一支笔甩过去,被晟阳偏身躲过去。

“把你们晟家那祖传的脏心思收收,人家凭的是真本事。之前好几家医院找过他,最后靠着我们院长和他导师的关系才把人挖过来。”

晟阳问:“他很厉害吗?”

“三十岁不到能坐到这个位子上,你说呢?”林戴耐着性子回了一句。

“听说他高中是学文的,高二突然决定转去理科班,读了一学期后直接参加高考上了大学,还选择去学医。”

“我看他不像是去念书,更像是那条路难走他就非要走哪个。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能一路平步青云,真讨人厌啊。”

“他为什么突然转去学理?”晟阳问。

林戴正自顾自说着话,突然被这没来由的一句打断,不明所以道:“什么为什么?转文学理又不是稀罕事,挺正常的。”

“当然,”林戴挑眉道:“原因不是只有一种,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是放在昨天,晟阳兴许还能厚着脸皮去问,出了今天这事后江闲应该是不会再想见他了。

晟阳欲言又止,最后扔下一句“走了”就立马没了影。

诊室里,林戴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却没人接,又过了几分钟对面才回电话。

“有事吗?”声音从对面传过来,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失温润。

林戴:“他见到江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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