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游绚看了眼时间，现在频道0的时间才晚上十二点，而且日期是她进频道一前的日期。看来频道一的时间流速相比频道0是偏慢的。

金游绚洗完澡洗完衣服后，她坐到床上，给手机充上电的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来了印象中的某张人脸。

就在她进来怪核前的几个小时，她还在乌金街的时候，当时楼下的对面公交站，坐在长椅上，浑身带刺，看人眼神很屑，一边抽烟的那个男人，就他妈的是靳树！

靠，居然是靳树？！

世界真的小，这么小概率的巧合都被她撞上了。

靳树有没有认出她不好说，不过后边他离开时，她总感觉他看她的眼神里带了点惊悚。

她一边吹头发一边打开vx，她惊讶地发现和司钟意的聊天框那又出现了小红点。司钟意给她回消息了。

虽然不在现实世界，但通信软件还能正常使用，这点确实奇怪。

她点开和司钟意的聊天框，对面发了一句“你在哪”。

她按住语音键，给他说明了她现在的情况后松开发送。

结果下一秒，对面直接弹了个语音过来，把金游绚整蒙了。

她愣着，听着她设置的vx专属铃声，正要点击接通，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她皱眉，点击接听后朝对面说了声“等我一下，我开个门。”

说完她反扣手机，往门的方向走去，那边传来司钟意的一声“嗯”。

她没有直接开门，而是先看了眼猫眼。

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头红色的头发，紧接着，是那男人的眼睛。

他眼珠一滚，看向了猫眼。瞬间，金游绚心跳重了一拍，她有种和他隔着门对视的错觉。

搞什么？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要找谁？找她？他们还没熟到这个地步吧？

金游绚想假装自己不在房间，结果外面传来克里斯的声音：“你在里面的吧。”

虽然句子是问句，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语气让它变成了肯定句。

金游绚抱着侥幸心理还想假装没人，结果克里斯又说出了另一句话：“三秒后我会进来。”

等等？他是什么意思？他要破门而入吗？

门坏了她赔不起啊！

电话那头的司钟意也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金游绚，别挂语音，找个位置把手机藏好。”

她还没来得及这样做，下一秒，一个高大的人影盖住了她身后的光，把她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他。。。是怎么进来的？！

她没有开门啊？！

她猛地转身，恰好克里斯弯腰垂头，眼睛和她平视，嘴角挂着习惯性假笑。

金游绚一个没控制住，身体本能反应给了他一拳。

他头猛地往旁边偏了一下，右脸挨了揍。

就在她抬膝之际，他另一手按住了她的膝盖，眼睛落到她膝盖处，语气漫不经心的，嘴角的笑丝毫没减：“这么揍我会被你废掉的。”

金游绚顶膝瞄准的位置是他的□□。

“该，要么你就不要在没经过别人同意的情况下闯进来。”金游绚没硬来，见好就收。

她在频道一就已经察觉到克里斯的不一般，连那里的怪异东西都得给他让路，如果他真的是人的话，什么样的人能强到这种地步？所以他大概率不是人类。既然如此，金游绚也没有自讨苦吃的必要。

虽然门就在她身后，但刚刚克里斯都能在她没开门的情况下进入她的房间，那么就算她开门跑走，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给他多找了点乐子罢了。

“出去。”金游绚对这句话的份量没报多大希望，只是口头说说。她不觉得刚进来的克里斯会离开她的房间。

果然如她所料，克里斯没动，眼睛盯着她的脸，嘴角还是那弧度，没有应她的话。

“那就进去坐着。”金游绚朝里边的椅子那块儿抬了下下巴，让他先往里走。

她得跟在他后边，避免她来不及反应他的小动作。

她故意让克里斯坐在了靠近她手机位置的椅子上。她的手机放在了被子边，屏幕朝下。

“你要干什么？”金游绚坐在床上，手指点在手机背面。

她没问那些“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话，他都不是人了，想找她对他来说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没地方去。”他唇角弧度和金游绚差不多，都有点微笑唇的意思，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金游绚心里轻嗤。

“我不收留陌生人。不过如果你身上有物资能给我，我就把马赛克酒店的这房间让给你。”金游绚一边说着，手指指甲一边点着手机背面，发出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响。

克里斯坐在椅子上，视线慢慢顺着她的手部上移，从她的锁骨，脖子，下巴，嘴唇，鼻子，最后目光停滞在她的眼睛上：“那瓶尖叫我给你了。”

“给了我尖叫？”金游绚的表情像是在思考，随后心里也慢慢平静下来，“危蝉。”

克里斯看着她终于停下敲击的手指。

那指甲很漂亮，上面有闪闪发光的东西。克里斯想。

“频道3.8，是你穿着危蝉的皮在我面前出现的？”金游绚没有生气，表情淡淡的。那时候危蝉已经死了，所以和她相处的不是危蝉本人，而一直是穿着危蝉皮的克里斯。

先是不会拉拉链，然后是她的说话方式还有行为举止，这一切都让金游绚觉得“危蝉”这个人有古怪。

之后危蝉的皮脱落，克里斯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只能说克里斯没有要在金游绚面前刻意隐瞒他不是人类的事实。

在怪核里符合能穿人皮，又能变成人样的异类，据她所知的只有“黑魔鬼”。

目前来看，克里斯对她暂时没有危害性。

“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当时所有尸体里，只有她的皮还看得过去，所以我就借来用了一下。”克里斯说这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和金游绚讨论吃什么那样。

“你说你去过频道25，其实你是来自那里的吧？那里发生了什么？”

克里斯的视线从她的那部手机上挪开，又移到她脸上：“没什么，不过是一场小打小闹的逃杀。”

他的话说得跟打死了一群蟑螂一样。

“回到正题，你为什么来找我？”金游绚没再和他扯别的，也没答应让他留下。

“我没地方去。”

得，搞半天话题又绕回来了。没地方去，他怎么不去找靳树、康雪怡、夏至、或者其他出现过在频道一的任意一个人呢？偏偏找的是她。

“听好，出于人身安全问题，人类的陌生男女是不会睡在同一个房间里的。”金游绚揉了下脑袋，从烟盒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火：“所以，我不可能留你。而且，这里是我定的房间，明天是要退房的。”

“那我们明天呆在哪？”

他很自觉地默认了他和金游绚是“我们”，这让金游绚很想白他一眼。

金游绚吐烟，手往他那一指：“不是我们，你爱呆哪呆哪。”她余光扫了眼手机，司钟意应该是都听到了的，也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不过从他发的那条“你在哪”来看，金游绚怀疑他极有可能也来了这里。

金游绚的手机逐渐发烫，她刚想装作若无其事，把手机翻面过来看看是不是因为一直挂着语音通话所以导致电池发烫，结果手被突然起身的克里斯弯腰按住。

“你从我进门开始，根本就没有在好好和我说话。”他看着金游绚的眼睛，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

“喂，别动我的手机！”金游绚心头一凉，想把手机拿回来。

照理说，司钟意在听到克里斯说那句话后，肯定会手快挂断语音通话。但司钟意没有那么做。

克里斯看到金游绚的手机屏幕停留在和名叫“司钟意”的人的语音通话页面上。

他见过这个薄盒子，之前在频道25的时候他捡到过几台这玩意儿，那些人管这个盒子叫“手机”。

“你一直在和这里面的人说话？”他看到了下方有红色按键，按下挂断了，紧接着页面跳回到聊天对话。

“还给我。”金游绚抢不到手机，克里斯把它高举着。

“这个对你很重要啊，那你就让我睡在这里吧，不然我是不会把它还给你的。”克里斯依旧是那副表情，嘴角带着弧度。

“我知道了。”金游绚的烟灰落了些在地上，她把烟卡在烟灰缸上，“让你住，可以了吗？”

但克里斯依然没有把手机还给她：“那明天我们呆在哪？”

你大爷的，谁和你“我们”？

金游绚忍着这口气，把烟摁灭：“白天我会下去问问看能不能续房。”

她想到身上还有彩虹糖，她或许可以用彩虹糖来续房。

克里斯放下手，把手机还给金游绚。

金游绚看到司钟意那边没发任何信息，估计他是知道手机落别人那里了，所以他没有擅自发送别的东西让她落下把柄。

她按下语音键，朝那边说了句“我没事了，但暂时先别打过来”，松手发送。

克里斯看着她的动作，视线偏移些许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可以下去找前台多要一床被子和枕头铺地上。”

“我在椅子上就好。”克里斯坐回到椅子上，不过他看上去并没有要睡觉休息的打算。

手机那头，司钟意给给她回了“我在频道0”。

这句话像是让金游绚起死回生一样，她打字回消息：我也在，你在哪？

Syontye: 民宿，晚上他们说不能出去，明早见一面？

爆炒小辣椒：行，刚好我有东西给你。

摁下灭屏键，她抬头，看到克里斯手上玩着她的打火机，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不过有件事，她确实挺想问他：“这不是你的真实模样吧？”

克里斯眼睛轻眨：“不是。”

“你的那张脸，别的我不说，但是整体感觉。。。你该不会是按照我的脸给你的感觉化形的吧？”

克里斯手上动作缓慢，打火机盖子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弄出声响：“不知道，化出来后就是这皮相。”

“那你们对于人类知道多少？”金游绚大概能猜到“黑魔鬼”的学习能力肯定不是一般的强，他在频道3.8和在频道一的时候差别很大。

“需要呼吸，需要吃饭，需要睡觉。对感情有需求，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他说的跟搜索词条关键词一样。

“你刚刚一直盯着这个，知道这个是什么吗？”金游绚晃了晃手机。

“手机。”

“这个呢？”金游绚又拿起打火机。

“火。”克里斯知道这里面能打火，但是不知道这个小方块叫什么名字。

“这个叫打火机。”金游绚没去想克里斯不是人这件事，她需要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告诉自己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符合科学，都是不正常的，她要习惯。

她现在暂时没办法处理克里斯，硬碰硬吃亏的是她。

她又要拿什么别的东西，克里斯打断了她的动作：“你刚刚吐出来的冒烟的东西叫什么？”

“烟。”金游绚把烟盒扔给他，他在半空中单手接住后，拇指推开烟盒。

看到里面的一根根烟后，他才记起他见过这个。以前在频道25的时候，一些男人和女人会到有窗口的地方点燃这些条状物，然后把里面的烟雾往嘴里吸。

原来这东西的名字是烟。他想。

“不过你既然是这里的异类，怎么会说中文？你识字吗？”

克里斯拨弄着烟盒盖子，手拿着盒子转着看：“你们在频道25说过的语言我们都会说。认识字。”

金游绚惊了，她坐直身子，朝克里斯的方向前倾了一下身体：“你是说你会各个国家的语言？”

“不是，我只会我听到过的。”克里斯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学着金游绚刚刚的模样，给自己点上。

金游绚正想提醒他吸一口再点，结果他无师自通，已经点燃了。不过他被烟雾呛到，咳了几声。

“。。。”金游绚是不介意和其他人分享自己这包烟，但她现在是和一个化为人形的非人生物在面对面聊天，让非人生物抽她的烟。这个认知让她浑身上下不得劲，她并没有因这几句对话降低对克里斯的防备。

“好奇怪的味道。”克里斯评价道。

“别把烟灰弄地上，用烟灰缸。”金游绚指了一下桌上的烟灰缸。

“哦。”克里斯另一手把烟灰缸拽到跟前，盯着烧成灰白色的那一小截烟，弹了弹烟灰。

“我要睡了。”金游绚虽然还有问题想问他，但是现在时间不早了，她需要先养精蓄锐，有什么事等明天起来再说。

她不可能为了盯梢一个非人生物而不休息，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再次进入其它频道会是什么时候。在小危险和大危险的抉择间，她只能舍一取一。

克里斯看向她，她已经按灭了床头灯，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唯余他指尖的星点火光在房间里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