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我没事。”
扶起他的人是一名中年男子,面相威严,但慈祥的眼神为这人染上了一丝可靠又亲切的味道。
“你就是叶因吧。”男人笑着说。
“是,您是怎么认识我的?”叶因问道。
“我叫陈峰,是陆臻的养父,也是他的长官。”
“您好。”
叶因没想到自己会再一次遇到和陆臻有关的人,面前的这一位貌似来头还不小,一时间他手足无措起来。
“别紧张孩子,我听说陆臻情况好转所以来看看他,不过刚刚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希望你别见怪。”
“我和陆臻的事您都知道了?您放心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不会、不会……”
意识到自己刚刚和陆臻说的话居然被长辈听到,叶因觉得很难为情,想到自己内心真正渴望的,他忽然又有些心虚,以至于语无伦次。
“不会影响他继续做一名优秀的士兵、军官或者是一名拥有超人一般战斗力的战争英雄吗?”
“是的。”
叶因撇开了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
陈峰笑了笑,笑声中带有一丝无奈:“如果这些并不是陆臻想要的呢?”
叶因的神情迷茫起来:“我听别人说,陆臻走到了今天付出了很多,他虽然体质异于常人,在战斗上有着先天的优势,但付出的汗水也比旁人更多,他一直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他的战友们都希望他能留下,我、我也不愿意看到他放弃。
“而且,我怕他有一天会后悔,我们其实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的想法也不无道理。”陈峰说,“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我们可以边走边聊聊陆臻从前的事。”
叶因的好奇心被点燃,他点了点头。面前的这个人是陆臻的养父,恐怕也是世界上最了解的陆臻的人。
陈峰遇到陆臻时,是在第一次联邦内战期间,那时库查联邦和贝新联邦正打得不可开交,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意外闯入了那个充满罪恶的实验室。
陈峰带领的小队实力强劲,很快就控制住了实验室的局面,实验室里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画面,他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便立刻汇报了上级,随后他将实验室成员以及还活着的实验体都带回了库查联邦。
陆臻就是那些实验体之一,也是唯一一个看起来极为‘健康’的实验体。
那时刚刚逃脱生天的陆臻像是一个应激的小兽,攻击性十足,医护人员根本无法靠近他为他检查身体,甚至还导致两名医生受了轻伤,如果不是因为高烧晕了过去,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人被他伤到。
那时他们意识到,这个如同野兽一样的小孩身上似乎藏有一种强大的力量。
陆臻晕倒后,人们对他进行了检查和治疗。
陈峰带回的实验体大多没能活下来,活下来的几个人也十分虚弱,残酷血腥的实验使他们的身心都受到了严重摧残,而陆臻与他们完全不同。
检查结果显示,他很健康,他是一个成功的实验体,陆臻后来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
陆臻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优越的力量和速度以及敏锐的感知力,让当时不满十岁的他看起来就像一头小豹子
不过这样完美的身体也存在缺陷。陆臻经过治疗清醒过来后几乎失去了作为实验体时的所有记忆,除此外还经常忘记前几天发生不久的事,如果想要恢复、融入正常人的生活,这种记忆上的缺陷是致命的。
各种仪器检查后的结果显示,陆臻的大脑并没有生理上的病变,或许他的这种健忘纯粹是一种心理问题。
军放的人看中了陆臻的身体条件,如果陆臻能够克服缺陷,一定会成为库查军方的一枚利器。
他们安排了陈峰收养了他,就如同所有人期待的那样,陆臻不再健忘,虽然他一直没能想起实验室里的过往。
陈峰觉得陆臻是一个幸运儿,他的身体无懈可击,甚至忘了那段阴暗的过去,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好的?
但随着两人的相处日渐深入,陈峰发现陆臻的心里一直都蒙着一层阴影,他不记得过去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种名为邪恶的阴影却一直纠缠着他,虽然陆臻很少提这些,但作为离陆臻最近的人,他很难忽视这一点。
后来陆臻加入了第一军团,并通过选拔成为了特战队成员。
虽然库查和贝新之间早已宣布停战,但隐秘的小规模摩擦仍然存在,陈峰仍旧记得陆臻第一次参加战斗后的样子,他是小队的功臣,胜利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看起来那样意气风发。
但后来的每一次战斗后,他却愈发变得沉默。
陈峰在他眼中看到了他对战争的迷茫和厌恶。
之后就是派陆臻前往贝新星做卧底的事了。当时他们需要选一个没有训练痕迹的新人担任卧底在贝新星潜伏,陈峰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不多,再加上卧底的形象要符合要求,选来选去似乎只有陆臻最合适。
“陆臻的潜伏是成功,但由于有人叛变,导致他不得不逃亡、躲藏起来。” 陈峰说,“后来的事你大概也都知道了。”
叶因点了点头,他很想知道陆臻心态为什么会转变,但陈峰刚刚并没有细说,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开口询问:“陆臻的想法是因为什么转变的?”
“这很难说,我有一些猜想,但也不敢夸口那就是陆臻的真实想法。”陈峰叹气,“战争很复杂,战争就是阴谋,讨厌战争是很正常的,但也有许多好战的人,他们多数都野心勃勃,甚至期待能通过这种残酷的巨变改变自己的政治地位,甚至获得无上的荣耀,但很显然,陆臻不在他们之列。”
叶因没有说话,他开始反思自己希望陆臻能留在库查第一军团发展的想法是否错了,不过他最怕的是自己之前那种为陆臻好的考虑其实是一柄能够刺伤陆臻的利箭。
刚刚在病房,他是想和陆臻深入的谈一谈的,但不知怎么说着说着两个人就都激动了起来。他有点后悔。
说话间,一老一少两个人到达了目的地。
白色的大楼上挂着一张醒目的牌子——康复训练中心,整栋建筑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看起来这里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
陈峰带叶因来到了大楼内部参观了起来。
很快叶因就发现这里的大多数患者都是士兵,他们每一个人都进行着不同的康复训练,有些人甚至失去了手臂。
叶因一言不发的随着陈峰走了一圈,陈峰对这里很熟悉,还有不少士兵朝他打招呼。
陈峰:“如你所见,这里大多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们,当然也有少数普通患者。”
叶因:“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呢?”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想我不说你心里也已经有答案了。”陈峰笑着说,“我今天不是以陆臻上司的身份,而是以一名父亲的身份来到这看望他,以及来见你,作为父亲,我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幸福,仅此而已。”
叶因:“我……对不起,可我好像一面对陆臻就没法和他好好说话,而且他之前还骗了我,总之、抱歉陈先生我的脑子很乱,总之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我和陆臻的事。”
“没关系的孩子,我想陆臻和你一样,或许你们都冷静一段时间会更好,别怕你们都很年轻,日子还长着呢。”
叶因很感激陈峰的理解,他郑重道:“谢谢您今天愿意告诉我这些,谢谢。”
在陈峰的建议和安排下,叶因踏上了回家的旅程,他想他需要调整好心态,等陆臻好起来后再来找他好好谈一次。
他其实并不够了解陆臻,而感情里最大的敌人就是自以为是。
叶因给牧十九拨去了语音电话:“哥,你现在在哪?”
牧十九:“小少爷终于想起我了啊。”
叶因无语,原本惆怅的心情顿时被牧十九的语气冲散了不少:“你现在说话怎么老是阴阳怪气地,你之前不这样,妈妈、小姨和小姨夫都不这样讲话,你这是和谁学的?难道你的手下和员工平时都这么和你说话吗?”
“咳,照顾人照顾这么久怎么还变啰嗦了。”牧十九不自然道,“我现在在贝新星呢,怎么你要回绿瓦星了吗,我叫李伯去接你。”
“不用,我也要去贝新星。”
“你也要来贝新星!不行,你来做什么,我工作很忙的。”
叶因感觉牧十九有点怪怪的,他竟从他哥的态度里感到一丝心虚,活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抓包似的,这很反常。
“你忙你的就好了,我就是想回我那个房子住几天。”
“哦,行,那我安排人给你那打扫一下。”
“不用了,我那又没多大,我不想别人进去,给你打电话就是告诉你一声。”
说完,叶因就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的陆臻仍沉浸在失恋的阴影里,陈峰来看他,他甚至都没什么反应。
他需要做些事情来逃避痛苦,为了能尽快恢复,他选择更改了原本保守的治疗方案,三天后他将进行手术,那样他只需要一周就能彻底摆脱那该死的抑制药剂带来的影响。
陆臻的主治医生周教授,再三劝说陆臻保守治疗即可,毕竟手术风险再小也是存在的,陆臻他完全没必要这样。
手术很成功,陈峰和刚闲下来的何子年一起来看他。
不过陆臻却告诉他们,他好像又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