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信带着赤玉来到了地下室,先是进了一见储物室,之后厉信按动机关,其中一面墙自动向两边分开,一间密室就呈现在了二人面前。
“就在里面。”厉信示意赤玉跟他进去,“这里不光有你的地魂,还有你的三魄。”
赤玉跟在厉信身后,“也是他们找到你的?”
“不是。”厉信关上密室的门,里面悬挂的夜明珠便才发出静谧明亮的光,将整间密室照亮,“是我寻了这些年才找到的他们。”
“你一直在找……”赤玉虽然很难感受到别人的情感,但也十分感动。
“你不是问我用了什么禁术才活了这上千年吗?”厉信转身对赤玉说:“是借尸术。”
“那是什么?”赤玉忙问。
“是将魂魄转移到刚夭折的婴儿体内的一种还魂之术,但每隔一甲子就要再转移一次。”厉信看向赤玉,“我怕被人看出破绽,就在幽池中炼了那两个人偶,因为每次转换后,我都会迅速长成成年人的样子,所以不得不提前做一个替身,制造一个历家世代单传的假象。”
“你又是如何习得?”
“你死后,我寻你的魂魄数年也没找到,又怕自己寿终再无法继续寻魂,就偷偷潜回福德观的旧地。那里有个无人知晓的地下密室,我从里面找到了一本上古典籍,从那里习得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间密室的?”
“是你告诉我的。”
“我?”赤玉疑惑。
厉信接着说:“你祭天的前一年被师父定为下一任掌教,师父便将这间密室告知了你,后来你的地魂又将这间密室告知了我。”
“地魂还有记忆?”
厉信点点头,“有,但不多。”
说着,厉信指着一尊一尺高的玉像给赤玉看,“你的地魂在这里,剩下两尊里面分别是你的两魄雀阴和伏矢,玉冠里也有一魄非毒。”
赤玉走过去,看着那三尊形态各异的玉像,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的雕像。
“是你雕的吗?”
厉信嗯了一声,“我雕得不好,只能雕出你七分神韵。”
赤玉轻笑,“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他又看向那顶玉冠,“这个也是你雕的?”
厉信点点头,“你刚把常无,常有捡回来的那年,我在山中偶然得了这块好玉,就给你做了这副冠。上面的两只鹿,就是按照以常无常有的原型雕的。”
赤玉轻轻拿起玉冠,觉得无比沉重,厉信竟为他做了这么多。
他低头细细地摩梭着玉冠上的纹路,须臾才抬头看向厉信,“你有心了。”
“只要师兄喜欢,我做什么都愿意。”厉信说得殷切,眼神也无比温柔深情。
赤玉心情复杂,觉得厉信对他太好了,好到仿佛超出了师兄弟的范围。
厉信接过他手里的玉冠,摘掉他头上鬼差的帽子,将玉冠端端正正地戴在他头上,脸上露出一个欣慰地笑。
“当年你说过很喜欢它,以后要日日戴着。”
赤玉抬手摸了一下头顶,“确实好看,但这阳间之物,早就不适合我了,还是先摘下来吧。”
说着,赤玉取下发簪将玉冠摘下,交还到了厉信手里。
厉信总觉得赤玉对他和自己生前之事淡淡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愿意让赤玉想起生前惨烈的事情,但又不想赤玉对他淡薄。
厉信尬笑一下,将玉冠放好,指着地魂所在的玉像对赤玉说:“这里只有地魂被我修复完好了,不如你将他融入体内吧。”
“好。”赤玉应了一声,“多谢。”
“但……你会吗?”厉信不确定地问。
“我试试。”赤玉走到玉像跟前,他是鬼差,虽然没用过融魂的法术,但也知道其中关巧。
赤玉一只手握住玉像,另一只手结印,闭目口中念咒。
须臾,玉像中的地魂缓缓飘出,顺着赤玉的手臂进入他的身体。
赤玉面色时红时白,看起来很不舒服,灵魂离体很痛苦,融魂也是一样。
但好在只有一魂,不一会儿就完成了。
赤玉再次睁开眼睛时,整个魂体都感觉殷实多了,行动间也有力气了,精神也跟着好了很多。
“好了吗?”厉信关切地问。
赤玉点点头,松开了玉像,“融合了,而且我在地魂的记忆里看到了你。”
厉信欣喜,“真的。”
赤玉点点头,又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厉信见状,忙问赤玉,“你……有话要说?”
“我们之间……真的只是师兄弟?”
厉信微怔,他在地魂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当然不止于此。”
赤玉低下头,没有再说话,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说。
他刚刚看到了自己和厉信同床而卧,两人举止亲密,甚至还做了很多逾矩之事。他难以启齿,但也明白了厉信这些年为何如此执着。
气氛愈发尴尬,这时密室的门铃响了。
肯定是有急事,不然常有和常无不会来密室打扰。
厉信打开密室的门,常有就站在门外,“历爷,刘家老爷子昨夜突然有好转,就转到特护病房,但早上韩家老爷子去探病的时候,突然发疯,将刘老爷子咬死了。”
“什么?”厉信惊讶,“咬死了?”
“韩家老爷子见人就咬,伤了好几个人,然后又自己撞墙,现在被捆住了,韩总打电话找您去看看。”
赤玉也觉得奇怪,“难不成是被昨夜那只女鬼附身了?”
厉信同意赤玉的想法,“应该是,但为何杀了刘老爷子之后还要自残?”
赤玉也想不通,“要不先去看看再说。”
“好。”厉信应了一声,吩咐常有去备车。
刚走出地下室,刺眼的阳光就照了过来,午时正是一天当中阳气最盛之时。赤玉虽然是鬼差,不同于普通鬼魂,但魂体孱弱,对午时阳光还是难以适应。
他停在了楼梯的阴影里,没有再往上走,厉信见他没有跟上来,才反应过来。
“师兄,外面阳光大,你刚刚融了魂,身子弱,不如就先在家里等我吧。”
“无妨,去帮我准备一件遮光的黑袍,再施上趋光咒就行了。”
厉信马上点头,他自然也是希望赤玉跟在他身边的。
准备好一切,几人就乘车去了医院。
特护病房门外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刘家人大哭大叫要韩家偿命,韩家人又是道歉又是喊冤,医生护士在救治被伤到的人,保镖在拉架。
场面混乱不堪。
厉信挡在赤玉身前,生怕别人不小心撞到他。
韩煜第一个看到厉信,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小跑过来。
他一把抓住厉信的手,泪眼汪汪地央求,“厉大师,你可要帮帮我啊,我爸一定是中邪了,您快去看看吧。”
厉信往韩老爷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韩老爷子一头银发,微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撕扯得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是自己弄的,还是和人厮打的时候弄的。
他被绳子捆着不能动,眼睛猩红,满嘴是血,面容狰狞地挣扎着,嘴里还时不时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两个韩家保镖就站在他对面,束手无策地看着他。
“他是突然这样的吗?”厉信问。
韩煜嗯了一声,“是啊,刚到的时候还好好的,和刘伯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发了疯似的掐住刘伯的脖子就咬。他都这岁数了,吃东西都要很软烂的才行,谁知道他是哪来的力气,竟然把刘叔咬死了。这牙口好得我都比不上,您说这不是中邪是什么,肯定是中邪了!”
韩煜一脸无奈地紧紧握住厉信的手,再次央求,“历大师,你可要帮帮我啊。”
刘嫣这时也看到了厉信,推开护士就冲了过来,指着韩煜就骂,“你找这个神棍来干嘛,证明你那些谬论吗?”
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刘承连忙过来拦住刘嫣,“姐,你先冷静点,咱爸死得冤,但这事确实邪乎,既然厉大师来了,不如先让厉大师看看,咱们也算弄个明白。”
刘嫣一巴掌打在刘承脸上,“还看什么,不就是韩家那老头子干的吗?”
“姐,韩叔这样正常吗?”刘承捂着脸对刘嫣说:“而且我昨天真的……反正我只想弄清楚咱爸的死,你就别捣乱了。”
刘嫣气急,“你说谁呢,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刘承没理她,转身对厉信说:“厉大师让您见笑了,这事有蹊跷,昨天我也看到你的本事了,请务必把这事弄清楚,不能让我爸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是啊,厉大师,你快去看看我爸,他肯定是中邪了。”韩煜也跟着附和。
厉信点点头,“放心。”
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赤玉,温声说:“师兄,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赤玉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跟在厉信身后。
常无,常有跟在赤玉左右,保护赤玉不被生人惊扰。
几人走到韩老爷子跟前,赤玉就察觉到他身上有股很重的阴气。
他拉了一下厉信的袖子,小声说:“他身上阴气和怨气都很重,和昨日那个女鬼的气息一模一样,应该是被那女鬼附身了。”
厉信点点头,“师兄说的对,而且他的阳气很弱,若不立刻将这女鬼从他身体里赶出去,怕是命不久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