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逸中不禁怔住,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师妹,对自己确实是掏心掏肺的好。
每当自己被师父责罚,小师妹总会毫不犹豫地替她背黑锅,哪怕自己会因此遭受更严厉的惩罚,也毫无怨言。
炎炎夏日,为了让她能静下心好好画画,小师妹在一旁默默扇了一整夜的风,累得手臂酸痛也未曾停下。
过往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曾经她无力拯救自己的爱人,那份悔恨一直深埋心底。
如今,面对这个真心待她的好妹妹的苦苦哀求,她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即便她们之间没有血缘亲情,可这份情谊却早已深厚无比。
“好。”
上官逸中深吸一口气,终是缓缓坐下,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认真,仿佛过往那个技艺精湛的画师重新归位:“长什么样?”
“哈?忘了。”
男人一脸懵,嘴巴张得老大,愣在原地。
楚清漓的脸色“唰”地一下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愠怒,死死盯着这个男人。
“嗯.......倒是又想起来了。”
男人被楚清漓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急忙开口说道。
男人木然仰头,死死盯着房梁,整个人像被闪电击中,僵在原地。
那晚的经历如坠云雾,记忆破碎又模糊。
他只能依稀描述出一个身影:剑眉斜插入鬓,双目朗若寒星,冷峻的下颚线条刚硬,眼角恰到好处地缀着一颗黑痣。那男子上唇偏薄,下唇稍厚,身着一袭做工精良、绣纹繁复的锦缎长袍,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户人家公子的矜贵气质。
楚清漓接过画像的瞬间,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愕然,整个人微微一怔。潘宁见状,好奇地凑了过去,只一眼,便也呆立当场。
眼前画像上的犯人,竟与宰相府那位嫡长子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毫无二致。
关键问题是.......还没有证据,证明他是连环jiansha犯。
在梳理这几起案子的过程中,众人发现案发现场均残留着相同的香灰,作案手法也如出一辙。
宋长卿凝眉开口:“若不是杀人犯,还有谁会对尸体做出这般玩弄行径?”言罢,他将从各个现场提取到的所有相关证物,一一摆放在桌上。
楚清漓、潘宁等人见状,纷纷围拢上前,仔细端详。
众人先是细细查看,而后又凑近轻嗅,只觉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这味道发苦,我实在辨别不出是什么。”
宋长卿眉头紧皱,一脸无奈。
楚清漓闻言,不禁诧异问道:“你竟吃过?”说罢,她伸出手指轻轻捻起一点粉末。
宋长卿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是杜南星尝的。”
“看来得去药铺找找线索了。”
楚清漓目光坚定,话一落音,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宋长卿快步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二人穿梭于大街小巷,遍访城中药铺。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药铺里,终于问出了些门道。
那大夫见有人询问这味药,脸上瞬间绽出笑容,熟稔地说道:“公子,这次换人来了?”说完,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熟练地抓出一袋子乌头,递到宋长卿手中。
“小哥回去之后,可一定要提醒你们家公子,这乌头要是过度使用,可是会让人昏迷的。”大夫好心叮嘱完,便眼巴巴地盯着宋长卿,等着他付钱。
宋长卿和楚清漓对视一眼,心中疑云更盛,宋长卿面上不动声色,一边掏钱付账,一边装作随意地问道:“您认识我们家公子?”
大夫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宰相家的公子,那可是声名远扬、威风凛凛的人物,我怎么会不认识?前几日,你们家公子还亲自到店里来呢。”
在这小小的药铺掌柜眼中,宰相家的公子武念,那可是贵客中的贵客。
毕竟,每次武念前来,出手都极为阔绰,大把的银子赏下,对这小本经营的药铺而言,武念无疑就是一尊财神爷,自然印象深刻。
宋长卿强压着内心的震惊,努力让自己神色如常,继续问道:“瞧我这记性。他前几日来,买的也是乌头吗,还说了些别的没?”
大夫挠了挠头回想道:“就买乌头,别的倒没说啥,行色匆匆的,不过每次来都特别大方。”
楚清漓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大夫的神情,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跨出药铺的门槛,楚清漓的脚步陡然顿住,脸上满是茫然与无措。
日光洒落在她肩头,却驱不散此刻萦绕周身的困惑阴霾。
“宋长卿,若真凶当真是武念,咱们究竟该如何是好?”
她抬眸,眼中隐有忧虑,声音不自觉压低:“那可是宰相府的人呐,权倾朝野,势力盘根错节,咱们......实在不好招惹。稍有差池,不单这案子会功亏一篑,怕是咱们自身都难保。”
楚清漓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内心恰似翻涌的潮水,难以平静。
微风拂过,撩动她鬓边的发丝,却没能抚平她此刻皱起的眉头。
宋长卿目光坚定,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果决:“不管怎样,先把人抓来一审便知。”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也难免泛起一丝踌躇。
毕竟一边是手握重权的宰相,一边是至高无上、掌控生死的陛下,个中权衡,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可细细想来,被陛下赐死与被宰相厌恶,孰轻孰重,他心里还是有杆秤的。
潘宁本就行事雷厉风行,得了宋长卿的指令,立刻点齐人手,以最快的速度将武念带到了大理寺。
公堂之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武念低垂着头,脸上挂着一抹冷笑,面对众人的审讯,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宋长卿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武念身旁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武公子,只要你好好配合,把事情说清楚,证明自己的清白,很快就能离开这儿。”
他何尝愿意得罪宰相,可如今所有线索与真相都毫无保留地指向武念,身为办案之人,他不能有一丝退缩。
“奎星楼案发之时,有人亲眼瞧见你在现场;那些女尸被残忍玩弄之际,你同样也在附近出没。武公子,你作何解释?”
“是又怎样?”
武念猛地扬起下巴,脸上写满了嚣张与不屑。
紧接着,他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恶狠狠地射向楚清漓,嘴里吐出令人作呕的话语:“我听说你小腹被捅过,不知道我插进去……”
“啪——”
宋长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重重地拍在案几上,一声怒吼响彻公堂:“大胆狂徒!竟敢在此胡言乱语,侮辱官差,你眼里可还有王法?”
他双眼圆睁,怒视着武念,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无赖之人就地正法。
一旁的衙役们也被武念的言语激怒,纷纷握紧手中的棍棒,只等宋长卿一声令下,便要给这不知死活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而楚清漓面色煞白,眼中闪过愤怒与屈辱,但她强忍着情绪,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公堂之上气氛剑拔弩张,恰似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大步迈入,来人正是武念的父亲——宰相武元德。
他身着华服,迈着沉稳的步伐,神色间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严和傲慢。
一进公堂,眼皮都没抬一下,便居高临下地开口道:“不就是死了几个无名小卒吗?宋大人,大家都是在官场讨生活的,通融通融,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宋长卿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仍强压着情绪,拱手道:“宰相大人,人命关天,此案证据确凿,指向令郎,下官职责所在,实在难以通融。”
武元德脸色一沉,目光如刀般射向宋长卿,冷冷道:“宋大人,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有些事,别太较真,不然……”话虽未说完,威胁之意却溢于言表。
楚清漓站在一旁,秀眉紧蹙,眼中满是不忿,刚要开口反驳,却被宋长卿用眼神制止。
宋长卿目光炯炯,毫不畏惧地直视武元德,沉声道:“可是范堇王爷也死于这一系列案件之中,陛下对此龙颜大怒,下令要彻查到底。宰相大人,难道您要公然违抗圣旨?”
这话掷地有声,在公堂内回响。
武元德先是一怔,随即仰头“哈哈哈哈哈哈”放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笑罢,他轻蔑地瞥了宋长卿一眼,满不在乎道:“说笑了,不过是说笑罢了。这有何难,找个替罪羊,让他来背锅不就行了?”
言语间,草菅人命的态度展露无遗,仿佛朝堂律法、皇家威严,在他眼中皆可随意摆弄。
宋长卿气得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指节泛白,怒斥道:“宰相大人,国法威严,岂容如此践踏!您这是陷陛下于不义,置江山社稷的稳定于不顾!”
楚清漓也忍不住向前一步,杏目圆睁,义正言辞道:“草芥人命,天理难容!王爷之死,百姓之死怎能随意敷衍,若让真相蒙尘,百姓如何能服,朝堂威严何在?”
武元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扫向二人,如同腊月寒霜,冷哼一声:“哼,你们两个小辈,不知天高地厚,莫要自误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