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羿当然懂他是什么意思，是让燕家手下的机构出面拿到那些证物，让自己去调查。

小丽丽案和丰收组织原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查出句芒核心三人组的失踪和小丽丽案有关，那么基由丰收组织这个跳板，便可以反将胡林函一军。

就算小丽丽的穹顶密钥和句芒核心三人组没有关系，那么也可以牵扯出某个星际海盗间谍来，同样可以把水搅混。

即便是有对燕家不利的证据，容羿也可以当场销毁证据。这件事无论过程怎么样，结果对于容羿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有容羿些不敢相信，张玫平对他简直是没来由的太好了。

现在西城、潼省那边是什么状况张玫平他们不应该不知道，但仍旧连夜赶来告诉他这些事情。

容羿不相信世界上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他好，他在思考，对方是在给他挖坑，还是暴风雨前夜向燕家投诚。

不过不论真情还是假意，他领受了他们的好，自然也要表态，让他们知道。

“二位连夜赶来辛苦了，不知道吃了晚饭没有？”容羿说。

“还没呢，查到东西我们就立刻过来了。”张玫平说着，看了陈法医一眼。

陈法医皱眉，微微别过脸去。

容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陈法医，他一直琢磨不透陈法医的想法。

像是清高的法医专家原本只想干好自己的活，却不得已被卷入斗争之中。

但看张玫平的态度，陈法医又像是早有决断，只是拉不下脸来向他示好。

“不如到我家里去，一起吃个晚饭？”容羿起身，邀请二人。

张玫平拉起陈法医：“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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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商稷夫妇不便在海国久留，连夜赶回原城。

即便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刘然之后续仍有工作要做，此刻一边吃饭一边给下属发消息。

海国机甲工程的承建主要由乌衣集团负责，但是一些精密设备的选址和保密工程需要随意科技来承担。

燕商稷在今天晚上没有工作安排，听着儿子的话，只觉得头疼。

“还好你没让丁暖当众和老二道歉，不然我们接下来的工作要怎么开展？”燕商稷按着眉棱骨，搁下筷子，“你自己也是，前脚说他的不是，后脚就要求自己做第一批实验体。老二什么性子你也清楚，到时候被发现了你自己去和他解释。”

“至少之前一定要制定相关流程，控制实验规模和准入条件。总之像丁暖这样半胁迫的操作肯定是不能让它再发生。”燕明道。

“和你老爹我打什么官腔？流程是咱们定的，这有和没有的区别不大。”燕商稷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燕明苦笑。他这回算是明白了，如果自己受苦能换来爱人安稳，无论怎样他都是乐意的。

“情绪剥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人体改造的一种，只是强度、改造范围和方式相较于太空人改造要低很多罢了。

但是没有办法，他们原本将机甲当做解决星际海盗以及桫国太空改造人的方法，可是第一次实战已经给了他们结果了。

当真正的战斗打响，当兴奋性被完全调动起来，机甲对于周遭的伤害几乎是不可控制的。

他们的解决办法走到了一条狭窄的道路上，情绪剥夺听起来像是解决目前问题的唯一办法。

安插在桫国的间谍，在桫国太空改造人暴露之前没有传回半点关于桫国太空改造人的消息。现下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发现对面的太空改造人人数仿佛就是个无底洞。

和风阳案案发前不一样。

没有人失踪。

所以说桫国的太空改造人几乎是全民性的，得到全民认同的。

风阳案才过去二十一年，风阳案遇害者的血迹还没有干透，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时间不多了。

身为战斗员中的佼佼者、鸟之□□的长子，他无论如何都是要做出这个表率的。

燕明忽然有些庆幸了，他一直没有和容羿表明心意。

但又有些遗憾，他还不知道如果容羿能够回应他的心意，那些喜乐是何种滋味。

“你们别告诉他，他不会知道的。”燕明说。

燕商稷正要说话，燕代玖走了进来：“家主、夫人，二公子带西城警署的张玫平警长和陈逸法医来家里吃晚饭。”

燕商稷一愣，刘然之抬头，放下筷子招呼道：“赶紧把这里撤了，就当我们也没吃过。”

“这个点了，他还没吃晚饭？”燕明问。

没人回答燕明的问题，佣人有条不紊地撤桌子，吃得比较快的燕商稷开始快步走消食，刘然之闪身不见了，留下燕明一脸茫然。

“怎么了？”燕明问燕代玖。

燕代玖正要说话，燕商稷接口道：“老大，你也一起来吃点——代玖，小羿说了是什么事情吗？”

燕代玖把容羿告诉他的内容复述了一遍，燕商稷叉腰转腰，道：“是该好好感谢他们。小桑知道这件事吗？让他亲自去盯着。”

“知道，已经确认过了。”燕代玖回。

燕商稷停下转腰的动作，吸了一口气，像是说话卡在半道。他接上那口气，继续道：“告诉然之。”

“是。”

燕明狐疑地看着父亲：“爸爸，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燕商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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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羿坐在餐桌边，有些呆。

这菜好像有点多啊。

而且燕商稷夫妇怎么也在这里？这个礼节不对吧？

“感谢张警长、陈法医对小羿的寰护。因为明天还有公务要忙，所以在这里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燕商稷说完，朝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原本应该做主导的容羿此刻坐在燕商稷和燕明之间，有些不明所以。

燕明也有些搞不清状况，和容羿对视，又齐齐把视线投向刘然之。

刘然之没有去随意科技，淡定地坐在燕商稷身侧。见两个儿子看过来，朝他们眨眨眼。

容羿打算晚饭结束后问问怎么回事，不过燕伯父愿意这样做，张警长和陈法医一定能看见鸟之大陆礼贤下士的态度，对于燕家对外部不良舆论的抵抗是很有力量的。

“不敢当、不敢当。容羿是非常优秀的科研人才，保护他是我们每一个警员的职责。能得总指挥亲自接待，让鄙人受宠若惊。”张玫平笑道。

陈法医没说祝酒辞，跟着张玫平的节奏，把奶茶一饮而尽。

“陈法医交代小羿的事情，我已经让商桑亲自去督办了。”燕商稷说。

“我听说容羿是因为生病才被接回来的，现在身体还好吧？”张玫平问。

他原本以为是燕家把容羿接出来的说辞，可是当亲眼看见容羿不太好的脸色，想来生病是确有其事。

“没什么大事，监狱里待着不好受，所以身体出了点小毛病。”容羿回答。

精神创伤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便与外人言说。

燕明看向他，欲言又止。

一伙人你一言我一语，虽说气氛算不上热络，也还是融洽。

饭后燕商稷希望二人留宿燕家，被陈法医婉拒了。

张玫平和陈法医前脚离开，燕明和容羿这回难得站在同一战线，看向燕商稷夫妇。

“爸、妈，想要笼络人家也没必要这样吧？咱们看起来像是要走投无路了一样，很不值钱欸。”燕明说。

容羿赞同地点头。

“我要回去上班了。”刘然之起身离开。

“我也要开会去。”燕商稷跟着妻子起身，却被容羿叫住。

“伯父。”

容羿的声音淡淡，燕商稷却是一僵。轻咳一声，回头看向两个孩子：“不是什么坏事，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的。”

燕商稷走了，容羿注意到燕明正在盯着他看，于是转过身来，戒备地看着他，防止他又找他吵架。

没想到燕明什么都没说，忽然靠过来，倚在容羿肩头。

“好累啊，困了。”

容羿的心倏地软了，拍拍他：“今天确实累了，洗漱睡觉吧。”

看着燕明合上的眼睫，一句“明天还有工作”没再说出口。

就燕明的工作性质来说，他不希望燕明工作。

资源不足，就会产生争端。如果他能产出满足人类需求的生存资料，社会矛盾应该会稍稍化解吧。

那么星际海盗的问题、太空改造人实验的必要性……

想着想着，容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平稳，燕明睁开眼睛。

佣人调暗了灯光，月色流淌进屋内，从容羿的睫毛落到光洁的皮肤上。

燕明感觉他像一件应该被收纳进博物馆的珍品。

我爱你。

燕明在心中第一万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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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发生在凌晨。

夜梦十分，一则消息紧急传递到原城军部，要求立刻将容羿送回。

黄电，也就是花名为“小麦”的丰收组织成员死了。

死因尚未公布。

但黄电在临死前用血在墙壁上写出了一行字：容羿万岁。

“立刻盯住胡林函。”容羿吩咐潜伏在西城的内应。

根据现下的情况，庭审应该就在不久之后。根据内应送来的检方对他的指控，容羿和律师团对于庭审有了一定的把握。

现下小麦被放弃了，那么胡林函很有可能是被放弃的第二人。盯着他，抓郭宸璘他们小辫子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