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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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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将天空撕开了一条裂缝,雨幕连天。

“是他,快追!别让他逃了!”

每一口气都喘得生疼。

颜言的手脚都缩小了,摔在地上,完全没了力气。前方无路,后有追兵,绝望如乌云淹没了他。

又一道惊雷,他猛地一动。睁开眼时身边站着唐宁:“唐先生,人醒了。”

“醒了?快来些食物和水,小兄弟别怕,这里是圣豪,沈先生是我朋友,”彼时唐迟尚年轻,剥了一个橙子,亲自递了过来,“吃吧,这里很安全,你人没事就好。”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橙子,谨慎地吃了起来。

见他态度松动,唐迟和颜悦色地问道:“你独自一人,为何要逃离沈园呢?”

他埋头吃橙子,默不作声。唐迟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是在找人?”

他微顿,心里闪过沈昀的名字,继而摇头不语。

“不着急,你先好好吃顿饭,睡上一觉。”唐迟挥手,人都撤了出去,手扶到他的肩上,“小兄弟,你小小年纪有如此胆量,我唐某敬佩,你好好考虑,以后要不要来我这里。”

第二天清晨,唐迟继续殷勤地递来橄榄枝:“你跟了我,我可以伪造你的死讯,这样你想找谁也可以慢慢找下去。”

他当时太小,虽然本能地觉得唐迟不可信,但还是架不住诱惑——他太想找到沈昀了。逃出无垢园已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就算大概知道沈昀在哪里,他也去不了,不如留在唐家,静待时机。

点头的瞬间,沈桓从门后走出,令他毛骨悚然。

沈桓在听到他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中止了沈家两年一度的骨干大会,连夜赶到了G城,一直守到他醒来,才出去洗了一把脸。

“阿言,你就这么想离开我,”沈桓的脸色冷酷得瘆人,“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生命的答案藏于内心最难以直视的角落,少有人能承受这答案的分量。唯有考验,方显赤诚。

十三岁那年,沈桓再一次教会了他什么叫刻骨铭心:“不想活是吗?不如我成全你。”

颜言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下一秒,水铺天盖地漫了过来。沉重的思念,迷失的恐惧,未知的命运,一齐将他吞没。

“说!你为什么逃走?”喝问在耳畔炸响,“你到底要找什么人?”

他无法呼吸、不停地摇头,躲不开倒灌入口鼻的水,因为不停地呛咳,五官和胸膛疼得沸腾。

在意识昏沉的尽头,他却清晰地看见了沈昀,一个未曾谋面却刻入灵魂的少年沈昀。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活着忍受一切痛苦的意义。

“想说了吗?”刀背挑起颜言的下巴,露出一张苍白失血的脸,“楚游在哪?你为什么要救他?”

手中的刃被精心拭过,闪着寒光。

颜言的意识仿佛浸泡在寒水中,四肢被折磨得冰冷麻木。但痛苦有什么关系?沈桓需要一个处置沈昀的借口,他给不了。

颜言双眼迷离散尽,依旧坚定,不答。

“很好。”傅沉香点头。

“首领,他太虚弱,”一个小弟看着傅沉香的脸色,小心劝道,“再来怕他受不住,不如缓缓。”

“都出去。”傅沉香的目光比刀刃还要清寒。

“是。”

悉悉碎碎的声音消失在铁门尽头。那一瞬间,他终于失控,猛地拽起颜言的头:“你如今可以抗下这些折磨,当年为什么不救楚鸢一命?”

颜言后知后觉,睁大了双眼:“你怎么······”

不等回答,傅沉香直接给了他一拳。

那些不敢触摸的回忆、那些不曾言说的爱意,折磨得他发疯,傅沉香双眼通红:“她把你当亲弟弟,但你亲手杀了她!”

“楚鸢······我没有其他办法,”颜言咬牙,嘴角溢着血“曲玉来带着人要······害她,我不能看着。我们被关在书房,只有一颗子弹,她明白了,所以她一心求死。她说,”眼泪在双眼中蒸腾,“死在我手上,总比在他们手里强。”

当楚鸢说出这话时,她会是怎样地绝望?傅沉香情难自禁,退了半步。

他高估自己了,楚鸢这道劫,他以为自己可以无限延迟她到来的过程,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这么多年不去调查真相,哪里是放下,分明是不敢。

“我守了她那么久,都没有出事,”他垂着眸挣扎,“如果她不靠近你,就不会有这么一天。”

“不,楚鸢从来也没有错,”颜言抬起头,“真正杀她的人也不是我和你,是·······”

“住口!”傅沉香劈手扯下墙上的鞭子。

“是沈桓害死了她!”

傅沉香惊慌失措地看了颜言一眼,终于雷霆万钧地砸了下去:“你住口!”

颜言露出一个带着血痕的冷笑,说出了他的心声:“先生是不会错的。挫骨扬灰,也不会错。”

傅沉香看他的眼神更加错愕:“你······”

在意识消散前,颜言骂道:“懦夫,你哪里配得上她?”

傅沉香颓然后退,以手敷面。

他一直知道,那个不肯原谅、也最不想原谅的人,其实是自己。

傅沉香舀起一瓢水,浇到颜言的头上。血水盖了半张脸,也呛醒了他。

“楚游在J城当晚是如何被偷梁换柱的?”傅沉香再开口,已平和许多。

“我不知道。”

“那天晚上你明明以为是楚游本人,为何还会开枪?” 傅沉香追问,“既然上次开枪,这次又为何要救?”

颜言沉默片刻,答:“我已错一次,不能再错。”

“我已知道你到底想保谁,先生也知道,但你不说出来,我就不会停手,”傅沉香再次将刀抵上肋骨,“我问你,值吗?”

颜言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挺直了脊背。

他不能回答。回答了,就意味着自己也曾怀疑。

但他不能怀疑。否则,这些年的挣扎,所有死去的人,都将毫无意义。

傅沉香摇头:“先生对你们的计划尽在掌握。这些年你暗中渗透‘白’,翻查当年旧事,笼络沈杉旧部,我都有所察觉,何况先生?乔乙的命,就是先生的警告,你还不收手!”

颜言抓紧铁链,咽回了一口血。

傅沉香逼近了,低声说道:“乔乙一死,旧部涣散,你们已失先机。”他顿了顿,“我劝你早日回头,他的路早就断了,但你还能······”

“如果他的路断了,”颜言的嘴角却撩起一丝微笑,“那就用我的血肉为他铺就一条路,换一次机会。傅沉香,你我殊途,不必再劝,动手吧。”

无垢园外,雨水与夜色为巷子披上了一层神秘的伪装。

楚游喘息着、一深一浅地踏着雨水,在繁复的平房巷子里辗转,向前方漫无目的地跑。

“不能停!”他还肩负着许多任务,他越跑越快,不能停。

在刚出巷子的一瞬间,前方一排车灯亮起,几乎要晃瞎了他的眼睛。

楚游手忙脚乱地捂住了脸。

曲玉来接住抛下来的匕首,感慨道:“老鼠就爱藏在这种边边角角的地方。楚游,上次在J城抓你就在绕圈,这次又是。你活得够久,我找你也找得够久了。”

“是啊,”“楚游”捂着眼冷笑,“曲玉来,你的确是太慢了。”

一把飞刀迎面而来,曲玉来心中一惊,将将闪过。

“你不是楚游,你是什么人?”曲玉来拔出那把刀,脸色一变,“这是‘白’的刀,你和‘白’是什么关系?”

只见眼前的“楚游”神态已不再重伤佝偻,反而变得矫健敏捷,四周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将他带出来的三辆车团团围住。“楚游”一个翻身到了其中一辆车顶,对他朗声说道:“曲玉来,我劝你放下枪,别挣扎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你有什么本事,我心里都清楚。”

“你究竟是什么人?”曲玉来看向他,眼中的疯狂滋长,“什么人叫你来的?”

“你应该叫我,前辈。”

唐宁将面罩掀开,露出了一张沉稳的脸。

暴雨如瀑,像盛大的哀悼,冲刷得鲜血很快没有了痕迹。

子弹的轨迹如同扭曲的烟火,在黑夜中命中躯体后绽放,曲玉来在血雾中艰难腾挪,以车身为掩体,躲过了风暴一般的夹击。

最后一个人在身边倒下,子弹也没了,但对方似乎想要他的活口,这是机会。

“前辈,就算要死,也该让我死个明白。”曲玉来在雨中艰难睁眼,躲在车身后高声叫道。

“持枪严守,别靠太近,也别让他逃了,”唐宁对他的伎俩心知肚明,一边指挥其他人暗中包围上去,一边用腹语应道,“好说,你要怎么明白?”

“前辈?您的招式明明是‘白’的人,什么时候叛离了沈园?我不信,要您亲口告诉我。”曲玉来歪头喊道,却已在另一侧将最后一颗子弹上好。

“好,告诉你。”唐宁逼近了,依旧用腹语答。趁着曲玉来无法辨位的迟疑,出其不意从反方向出手攻击。

曲玉来接下一记重击,手中的枪被震落,随后就地滚开躲过身侧一枪。

“拿下!”

四下齐上,将他牢牢摁在一片狼藉中。

曲玉来咬牙切齿:“我就知道。”

“我也知道。”唐宁拾起他的匕首,一刀捅入曲玉来的肋下。

曲玉来闷哼一声,冷汗在暴雨中无影无踪:“前辈,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是你活该,”唐宁将刀放在他的脖子上,“劝你,别动歪心思。”

曲玉来不甘不忿:“你效忠于谁?是不是颜言?”

“是,也不是。”唐宁点头,示意前方的人出来。

“久闻大名,”崔红英走近,端详他,“这位就是曲玉来?我等你也等很久了。”

曲玉来追问道:“你和昀少是什么关系,颜言他······”

唐宁直接砸晕了他,一脸冷漠:“这些你就不必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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