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渐觉还以为这人被哄好了,实则表面光鲜亮丽的感情,背地里早已生出阴暗面,而之后,源源不断的吵架接踵而至。
她这天晚上下班回家,找遍屋子都看见江知晓,她立马打电话过去,嘈杂的声音传来,她神色严肃道:“你在哪?我去接你。”
江知晓:“不用了,我现在和朋友在外面,马上就回去了。”
江知晓的朋友她还没见过,裴渐觉:“不行,已经黑天了,我去接你。”
“没事,朋友会送我回去,他也有车的。”
裴渐觉更加敏感,不想让她上别人的车,只道:“地址。”
石板地上随处可见的烧烤签子和烂水果,时不时地烟熏味,裴渐觉一袭黑色大衣气质不符的出现在夜市街里。
她全程皱着眉找到了江知晓所在的烧烤店。
于洋和陈天一看见裴渐觉出现在店门口时,两人都愣了一瞬。
裴渐觉只看到了醉倒在桌子上面的江知晓,气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身体才好点,就来喝酒,她心想。
于洋和陈天一两人面面相觑,看见裴渐觉正阴的脸,他们出了一身冷汗,江知晓刚才说等会儿会有人接她走,还叫他们两个先走吧,谁知道来的是裴渐觉。
于洋先开了口:“那个…小知说今天聚一起开心,所以就多喝了点…”她说完看向陈天一。
陈天一立马道:“是是,小知说大家还没一起吃过饭呢,就一起聚聚…”
裴渐觉暗着眸子,看向陈天一。
所以,江知晓说的有车的朋友就是他。
于洋和陈天一站在那里生不如死,过了两秒钟,裴渐觉开口道:“她肠胃不好,吃不了太油腻的。”
……
江知晓提出来的吃烧烤,这是在怪他们?
于洋苦笑道:“我们考虑不周,以后不带她来吃烧烤了。”
陈天一:“对…”他没有说完,裴渐觉径直地路过他,走到江知晓旁边皱着眉把江知晓的手里还握着没喝完的半杯酒拿了下来。
于洋问:“裴总,用不用我们帮忙啊?”
裴渐觉转头,他们觉得裴渐觉得脸色更差了,当裴渐觉说出“不用”时,他们两个化成一股烟就没了影。
裴渐觉用力地晃着她:“江知晓。”
“江知晓,醒醒。”
“醒醒,江知晓。”
江知晓丝毫不动,裴渐觉一秒也待不下去这地方,她直接抱起江知晓朝车里走去。
到家的一瞬间,裴渐觉似是出气把人扔在了沙发上。
这把江知晓是真醒了,她吃痛地“嘶”了一声有些醉意道:“你干什么?!”
听见质问,裴渐觉还不如刚才把人直接扔在地上:“你还问我干什么!”
她走向电视柜,把药箱子暴力地扣下,里面的药洒了一地。
裴渐觉把醒酒药递给江知晓:“自己喝两片。”
江知晓拿起来摸了摸又扔了下去:“不喝。”
裴渐觉怒气冲冲地走向她:“你今天在干什么?!学会喝酒了是不是!”
江知晓扯脖子:“怎么我就不能喝酒?我喝个酒还要你管!”
裴渐觉眼睛被气得通红:“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身体刚好!你现在能喝酒吗!你自己身上的臭味你闻不到吗!那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吗!”
江知晓声音更大:“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去那种地方丢你脸了,丢你裴总脸了呗!”
裴渐觉眉头紧锁,江知晓生病刚好点,她不想吵下去,她放低声音缓缓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知晓却紧咬着不放:“那你是什么意思!”
裴渐觉:“你今天怎么回事!出去吃个饭回来怎么脾气还渐长!非要跟我唱反调是不是!!”
裴渐觉给她倒了杯水,放低声音说:“你先吃药,我帮你洗澡,你好好睡一觉。”
江知晓看着她的脸,拿起裴渐觉刚放下的水杯砸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尤为刺耳,裴渐觉压着的火也都喷了出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知晓瞪着她:“不就是摔了一个杯子!怎么,我都不配摔一个杯子吗!”
裴渐觉咬牙道:“你耍什么酒疯!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觉得可能江知晓真的是误会大了,妥协道:“不吃药就不吃吧,不洗澡就不洗吧,你去睡觉总可以了吧!”
江知晓没给她留一个眼神,直接去了二楼。
裴渐觉坐在沙发上静了十分钟回的卧室,躺在床上才发现江知晓不在。
裴渐觉刚消下去的火顿时重燃,她走到江知晓房间前却没有开门进去,而是用力地敲门,不管里面的人睡没睡。
“江知晓!你真的没错吗!”
“我给你五分钟赶紧给我回来睡!”
别说五分钟了,就是五十分钟,五个小时,门也没有被打开。
而此时裴渐觉没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争吵是炸药的导火线,火苗会慢慢地烫掉线头,直到炸药爆发。
两个人开始了没有期限的冷战,裴渐觉没再去主动和江知晓说过一句话,江知晓当然也不会主动,最开始她们还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只是谁也不看谁,到后来,都是裴渐觉吃完饭就走。
庄姨这一周都觉得两个人的状态不太对,她想从中调解,晚上特意晚走了会儿,等裴渐觉下班回来,才去叫江知晓。
庄姨摆好最后一盘菜笑着道:“裴小姐先等一会儿,江小姐也没吃呢,我现在就上去叫她。”
裴渐觉坐在那里没说话。
过了两分钟,江知晓出现在庄姨身后,看见裴渐觉得背影时顿了一下。
庄姨回头道:“小知,快来吃饭,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她把围裙卸了下来,笑道:“你们吃,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裴渐觉也转头看向她,幽深的瞳眸快要把她的灵魂看穿,江知晓心头一震。
“不想吃就别吃。”听见门被关上,裴渐觉撂下这句话,没再看她。
江知晓还是走了过去,她坐在裴渐觉得对面,心也越来越慌。
她都已经做成那样,裴渐觉依旧没有做绝。
江知晓能感觉到自从她坐了过来,裴渐觉就再也没拿起筷子,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着她夹菜,再把菜送进嘴里。
她紧握着拳,手心里都是汗。
之前种种不过是为了脱身演给裴渐觉看的样子,现在不受控的生理反应却演不了。
实在是忍不下去,几秒后,江知晓抬眸,烦躁道:“我吃完了。”
裴渐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随后讥笑一声:“怎么,现在看见我就吃不进去饭?”
江知晓不看她,出声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裴渐觉真的很佩服江知晓的嘴,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能伤到她,而且一击即中。
“江知晓,你耍脾气也要有个限度。”裴渐觉冷声道。
对裴渐觉来说,江知晓从来不敢忤逆她,所以她是在带有警告意味命令她。即使她会为江知晓破例但也喜欢在任何场所有绝对把控权。
“我没有耍脾气。”江知晓又问:“怎么我就不能有脾气吗?”说完,她起身留裴渐觉一人坐在那里,就快要走到二楼时,她突然转身道:“裴渐觉,我要搬出去。”
这句话无非就是致命一击,裴渐觉面上仍旧稳定 :“搬走?”
江知晓:“对。”回答得很干脆。
裴渐觉缓缓地走向她:“搬去哪里?”
江知晓撇头:“没必要告诉你。”
脾气全都积攒到一块,裴渐觉抓着她的衣服瞪她:“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江知晓好像猜到了裴渐觉会说这句话:“我只是告诉你一声。”
“家里现在有庄姨照顾你,我也就没必要再待着这里,而且……”
裴渐觉什么都听不进去,手上用的力气得要把江知晓骨头捏碎:“不行!“江知晓,是你当初非要住进来的!你现在想说走就走!”
江知晓看着她:“是,是我一开始要住进来,离公司方便,但是我现在不需要了,公司那边我会辞职,所以我要搬走。”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是想……”裴渐觉失意地说。
江知晓甩开她的手,盯着她道:“我是想什么?我说我是想照顾你,是吧,可是你求人办事的时候不会说好话吗?这些话你不会都信了吧?”
“我要去干自己的事情,没有时间天天围着你转,你再雇个别人吧。”她的五指死死地攥在掌心,打出血痕。
“你让我雇别人?现在我们仅仅是雇佣关系?”
“你有什么事情?”
像是没听到任何话,江知晓不看裴渐觉。
一连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应,裴渐觉怒吼:“好!”
“江知晓!你不是要走吗?”她发疯般地推着江知晓向门口走去:“那你现在就走!立马就走!”
江知晓也不反抗,几秒钟就把人推了过去。
“砰”
门被关上,刚才还怒气灼烧的房子立马变得虚无安静。
裴渐觉落魄地顺着门滑在地上,十分钟后,她似乎想到什么艰难地起身,慌忙地拿起衣服追了出去。
江知晓身上还穿着睡衣,走到楼下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蹲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
江知晓不是你自己要走的吗,现在哭成这样给谁看。
但是没办法了啊,不这样做还能怎么做呢,假装不知道胡蓉拿了两百万的事情,然后继续待在裴渐觉身边骗钱吗,又或者,自己一切全盘托出,告诉她自己一开始是为了钱来接近她,但是现在却不想要她的钱了。
跟裴渐觉说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为了骗钱,然后又骗了她的感情是吗?那裴渐觉死都不会原谅她吧。
现在也不会原谅她吧。
既然没有退路,不如就早点脱身,她能确定,如果再不及时抽身,她就抽不开了……
她会把欠给裴渐觉得钱都还上,即使再去借高利贷。
这段感情的开始就是不平等,她借了金钱的高利贷,却要用感情的高利贷去还。
她觉得好亏啊。
裴渐觉下楼直奔监控室,发现江知晓并没有出小区,她着急地在小区里寻找,最后在阴暗的角落里看见江知晓蜷缩的身影时松了一大口气。
黑夜,万籁俱寂。
她看见江知晓的整个身子都在抖,她真的认栽了,她没再生气江知晓刚才的那番话,她在心疼她,她更是气自己就这么把人关在了外面。
裴渐觉缓缓地走向她,她蹲下身子,江知晓也抬头,她看见江知晓哭肿的眼睛,莫名地有些心安,江知晓和她一样,是难受的。
她把衣服给江知晓披上,江知晓似乎还想要说什么,裴渐觉没给她机会,她的目标很明确,只有江知晓的唇,下一秒,她吻了上去。
江知晓的唇好凉,她吻得很热烈,想把这唇暖起来,她还尝到了江知晓的泪,不好吃。
所以啊,她的江知晓以后不要再哭了。
一吻毕,裴渐觉把人抱起,径直地朝家里走去。
江知晓窝在裴渐觉得怀里哭得更严重,要进家门的时候,裴渐觉顿了下,道:“我没有看不起你,就像现在你可以随便地把眼泪,鼻涕蹭在我的身上。”
“听懂了吗?”裴渐觉问她。
江知晓含泪摇头。
她的头发和泪水粘在一起弄得满脸都是,裴渐觉给她边缕边说道:“进了家里,就不许再跟我吵架了。”
这下,江知晓听话地点了点头。
狠不下心,能贪恋一点是一点吧,她想。
裴渐觉怕江知晓吹了凉风感冒,所以到家她把人放到沙发上第一步就去卫生间把热水放上了。
江知晓看着她忙前忙后,她就在那里坐着,因为她知道裴渐觉一定会把她忙完一定会把她抱着,然后走向浴室。
晚上,她们俩做完后躺在一起,原本闭眼裴渐觉和她对视,声音低凉地说:“你不是为了照顾我也可以住在这里。”
江知晓心被揪着,就听见裴渐觉继续道:“我自己也能照顾自己。”
“我也并不是缺一个照顾我的人。”
她缺一个爱她的人。
裴渐觉:“就算你是为了住进来对我说了许多好话……都没关系…”只要江知晓的心在她这里都没关系。
故事的开局不重要,结局是好的就行。
她最开始看见江知晓和别人在一起时,就下定决心,不会再关注江知晓的生活,以后不会想这个人,但是思念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当江知晓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无论她再怎么控制,都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得到的宝贝,她舍不得说扔就扔,她刚尝到失去江知晓的感觉,江知晓流着泪倒在她怀里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真要她的命了。
江知晓不敢再对上她炙热的眼睛,她低声问她:“被骗也没关系吗?”
裴渐觉不假思索地回答她:“为什么会被骗,人和人的交往应该是真诚的不是吗?”
“至少我不会骗你。”
江知晓苦涩回应她:“是啊,是…”
裴渐觉难得地抱着她睡了一个好觉,江知晓看了一晚上裴渐觉得脸,似要把这个人深深地印在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