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语迟与黄知月对方晖这个名字尚感陌生,而黎声听闻后心中不禁警铃大作。十年前方晖是否加入赤莲教虽难以定论,但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方晖自那时起便已心生邪念,动用阴损手段谋取财富。本来以为叠嶂鬼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独立事件,但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几件事中必有关联。
黎声示意黄语迟把手机递给他,然后对着电话那头的李崇华说,“方晖此人阴毒,你是被当枪使了自己还不知道,你以为那是借运他人乘旺自己,实则是你运气鼎盛,靠自己便可直上巅峰。现在赔钱又折寿,棺材板都盖在头上了还心存侥幸想隐瞒。”
电话那边传来几秒寂静,
“可是方大师他说我要走十年破财运,只有借他之力才可避免。去年他帮我推命,说今年更是有命灾……”
“枪顶在你头上告诉你你有命灾,不失为一种准确率百分之百的预测。”
李崇华喃喃自语,“可这几年,我给他花了也有上百万了,他都拿了我的钱,怎么还能骗我呢…我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黄知月无语的对黄语迟小声说,
“哥,高考这么简单吗?被割韭菜了自己一点都不知道,这都能考上大学?”
黄语迟摊手,“高考简不简单你明年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黎声冷冷的说道,“他自己有命灾,转嫁到你身上,然后一手下毒,一手卖药,最后你两腿一蹬,反正也死无对证。我们没有义务救你,想不想活全在你自己。”
“想活…想活……我这次不瞒了,我真不瞒了。我就是看他俩还小,也不知道业务能力怎么样,想考考她……可是方晖避世而居,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黄知月翻了个白眼,“呵呵,你去焚尸炉里慢慢考吧。”
黎声继续问,“你,方晖,鲁天元当年的饭局上,到底在谋划什么?没人在意你的十万奖金,你说一句假话,我就会挂断电话,你想死神仙也拦不住你。”
李崇华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说,我说,当时鲁天元给我说,他有一位熟识的道长,对风水之道颇有研究,可以做法聚财,我一心想让酒店生意兴隆,也没多想,按他的要求,让方晖也一起参与了酒店的设计。”
黎声的【观心】显示,李崇华没再说谎。
“继续。”
“一开始只是在大堂摆放了一些特定的摆件,说是可以聚气生财,接着又调整了房间布局上,什么床的朝向、门窗位置,软装色调之类的。我当时觉得这些改动也没什么不妥,毕竟都是为了酒店好。只不过方晖收费颇贵,只是设计顾问费,就要十万元…可能现在看着不多,但那时到处都是开支,这也是笔大额支出。”
“然后呢?”
“后来装修快结束的时候,我偶尔一次听见鲁天元和方晖在争吵。鲁天元说是他介绍来的业务,这十万块理应分他五成,可方晖不同意,说自己凭本事挣钱,鲁天元要五成就是狮子大开口,最多分他一成。那次我也没有露面,毕竟钱我已经付了,不影响给我干活的前提下,怎么分都是他们的自由。”
黎声和黄家兄妹,包括“鲁天元”,都在电话这边皱紧眉头听着,显然现在的“鲁天元”大概是被抹去记忆了,对这一段往事没有一丝印象,便对另外三人摇头摊手,作不知情状。
“再后来嘛,就是快竣工了。可能鲁天元和方晖也把怎么分钱谈好了,也没再见过他们吵架。方晖说,共事这么久,就当结个善缘,免费为我详批生平,趋吉避凶。没想到,他竟是真的奇准无比。他先是用我家庭里过去那些生老病死的大事来验证,甚至后来连我小时候最爱的内衣花色,连我喜欢屁股翘的男同学这种私密事都说准了…让人不得不信。验证完了过去的事情,他就给我推测未来之事,他算到酒店开门剪彩那日必有一场火灾,需引地底阴气以镇压。我一听就急了,若是开门剪彩那日便遇上火灾,这连月来的心血和投资不就都白费了?我真是赔不起呀,也赌不起,我也只能信方晖的。”
“然后呢?他是怎么引的阴气?”
“在方晖的推演中,我从父母都是下岗工人的家中考到上京大学已经耗尽前半生的运气了,又是在一个竞争强大的环境里做酒店,他说什么我的命格比劫成林,凡是运气比我旺的,都会来劫我的财…我哪能甘愿拱手相让呢?我的破财之灾引动了灾煞星,因缘感召,才会导致未来酒店失火。”
“你不去排查电路设施和消防设备,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黄语迟无语的表情写在脸上,“他让你怎么做?”
“他…他有神通……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他当场在我的脑子里播了开业大典酒店大火的景象………大堂的横梁烧穿了,向着下面的人砸下来,带着火的领导,投资商,还有来住店的客人,全都葬身火海了………可是我还活着,他们说我故意谋杀领导,把我抓到监狱里去度过后半生………我当场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差点就尿了裤子。我奋斗了这么多年,怎么能把自己不明不白的奋斗到监狱去?不过方大师说,解法也不难。其他的楼层的装修都不用变动,唯有七层和九层需施以风水大阵,来确保整栋酒店的安宁…”
黄语迟一脸牙疼的表情,“也可能他考上大学是真把运气花没了吧……”
黄知月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黄语迟的胳膊,“说到底他是个普通人,没有辨别能力。方晖这一套连招,吓唬他是够用了。”
黄语迟切了一声,“笨蛋妹妹,他要是在装修的过程中严格遵照建筑内部防火规范设计施工,把消防细节落实到位,不耍偷工减料的心思,又没人故意放火,没做亏心事怕什么莫名其妙的火灾…”
只听电话里李重华继续说道,“七楼嘛布置了一个借运阵,方晖叮嘱我,凡是贵客,优先安排在七楼,这样酒店的运转便能借客之势,化运为用,不沾我命格里头的煞气…在九楼布置了净化阵,他说七楼的借运阵逆天而行,难免会招写不干不净东西,若是有什么怪力乱神之事,只要引到九楼去,便可化解。这样方能永葆兴隆,财源滔天。。。后来,我都听他的做了,也确实没发生火灾,自酒店营业以来,也是好评颇多,就连旅游淡季也常常爆满。从那以后,我便每年斥巨资请方大师给我推演来年运势,提前布局……”
黄知月敏锐的截住李崇华的话头,“停停停,你跳剧情了。鲁天元最后一天在酒店呆了三天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你们…知道了?………”
黄语迟:“废话。”
李崇华叹了口气,“鲁天元,是个意外。那次饭局之后方晖私下里找到我,说他发现了未来火灾的元凶,只是在饭局上无法明示,那火灾实为鲁天元在监工不力,建筑材料以劣替优,联合供应商做阴阳账本,才导致电路过载,引发火灾。那时候再更换线路主材已经不现实了,方大师说,有一法既可让鲁天元付出代价,又可保酒店平安,我当即就同意了。”
“什么办法?”
“抽一缕鲁天元的人魂祭楼,以极阴之气封在酒店负二楼的水泥柱中;抽一缕鲁天元的魄,封进油画里挂在七楼,若是出了事,他自己也会被烧死,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鲁天元都会保证这栋酒店大楼的安全…而鲁天元本人也不会死,只是会变得像得个老年痴呆。反正人疯了又追不上我们的责任,我就同意了。”
黄知月锐评:“全员恶人,狗咬狗。”
黄语迟点头。
“鲁天元”显然对自己的过往很感兴趣,停到这里还是摇了摇头,“连我都看出来了,这肯定是分账不均,鲁天元手里又拿了什么把柄,找了个借口给弄傻了,两全其美。还能以此为由,随时能讹上李崇华把他当提款机……”
…
黎声无语的挂了电话,心想怎么有人能蠢到这种地步;然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离着护士所说的十五分钟还差两分钟。
“刚好还有一点时间;现在便给你寻一下张生。”
鲁天元的兰花指翘起来遮住嘴角,“当真?可两分钟时间哪里够?
黎声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那个笔记本翻开。
笔记本的书页无风自动,黎声轻点书页,“关于那个张生的信息,说的越详细越好。”
“我是被卖过来的,但张生应该是这附近的人,那时候,这儿还不叫笠城,叫笠县。根据张生所说,他字见微,有一长兄,父亲是笠县衙门一个小官,虽官职不高,日子过得却也算富足。张生自幼聪慧,心怀壮志,一心想通过科举考试,谋得一官半职,光宗耀祖。他皮肤白皙,面容清秀,说话也悦耳,实在是让人欢喜的很。而且…”鲁天元低头,兰花指掩在唇边,五大三粗的脸上露出几分羞涩之意,“他虽然来青楼,但并未…并未与我有染。”
黄知月心中一沉,这样的故事她从小不知听了多少。且不说这空口无凭的承诺兴许只是青楼内的装逼醉话,那时候多少在家乡已经娶妻生子的人,到了京城之后,为了攀附权贵,便将发妻抛弃,娶了京中贵女,一朝飞黄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