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感受到身体即将落地的前一秒，他的身后似乎闪过一丝白光，几乎是瞬间将他包裹住。

还不等贺琏睁开眼查看，白光便已经将他吞噬。

他还来不及惊呼一声，便觉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甚至一阵窒息。

他能清晰的听见师夜呼喊他的声音，师夜似乎在哭，喊声本应越来越大，但是他耳中的声响却慢慢变模糊，直到消失。

周遭一切都静了下来，什么都听不到了。

【系统】：“恭喜玩家通关支线三《永恒的爱人》。由于玩家的生命处于濒危状态，请玩家静心调养。本支线没有设置奖励。”

贺琏缓缓睁开眼，所见之处，尽是一片白。

他甚至怀疑自己瞎了，但伸出手时，还是能看见自己的手掌。

这时，周遭一闪。

贺琏被晃了眼，迅速转身，想找光源，却怎么也找不到。

与此同时，他周围出现了许多等身的镜子。

镜子将他围起来，贺琏想逃，但是无论他怎么跑，总是有镜子围着他。

不会是幻药起了作用吧？

贺琏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头。

没有用、完全没有用。

打也没有用，没有他想象中清醒的效果，反而只会更加疼痛。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玩家贺琏，死于坠楼。”

贺琏看向四周，却只是与镜中的自己对视。

“谁？！”

他似乎突然能开口说话了。

那道声音说远也近、说近像远，很是虚幻。贺琏自问还算清绝敏锐，却也无从判断声源的位置。

这时，那道声音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会见到我的。”

这声音与系统的机械音不同，这笑声很有灵性，却也不像百面魂一样拥有着千万种样态。贺琏总觉得他在现实世界中也听见过这种声音，但不知为何，就是想不起来，就是想不到。

贺琏警惕着，道：“你是谁？”

“我吗？我啊……我是循环世界的创始者。”

贺琏一顿，望向四周，道：“你来找我做什么？如你所言，如果我真死了，那你还来找我一个死人做什么？”

创始者笑着，道：“因为你很有趣呢。”

贺琏挑眉。

创始者接着道：“你知道吗，所有新人玩家进入游戏之后，要么早死，要么进入循环。而你，能熬过三个副本，很不错。尤其是，我早考虑要不要判你通关。”

贺琏道：“这不是系统该操心的事吗？”

创始者道：“嗯……确实不是一个造物者该做的事，毕竟我每天要盯着成千上万的玩家过关，实在是忙得很。但是你的情况有些特殊，与‘鬼’同归于尽，还是在‘鬼’被击杀后才死。我在想，该不该再给你一次机会。”

创始者的声音突然大了不少，似乎是贴在他耳畔说的：“你说，我们该不该给你一次机会呢？”

贺琏道：“你如果问我，我一定会说‘应该’。谁不想活着？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创始者又笑了，这次似乎更加畅快些，道：“好吧好吧。你毕竟表现还不错，还是在击杀‘鬼’之后才死。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以后，可不行了哦~”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几乎于无。

贺琏朝着空中喊道：“什么意思！没有代价？！”

创始者道：“代价……以后会有的。”

这时，贺琏周围镜中的不再是他自己了，他转头看去，只见那是一个模糊的人影，虽然模糊，但也能依稀看出轮廓。

那似乎是位女子，身上的衣裳像是几千年前的样式，广袖长袍。她留着长发，一支木簪挽着发髻，坠着流苏。

只不过，她的脸确实极其奇怪的。

她整张脸都被面具覆盖，只有双眼的地方露出来。她的眼睛出奇的大，正常人该是瞳孔和眼白组成的眼睛，她的瞳孔并不是海蓝色或赤红，反而像是嵌了块玉一般，洁白无瑕，本该是眼白的地方却尽是血红色。

察觉到镜子外的那道视线时，创始者原本背对着贺琏的身子缓缓转了过来。

然而，与正常人不同的是，她转动身体的时候，腰腹没有动、腿也没有动，整个人还是静态的，像是站在八音盒上一样，就这样悬空似的转过来了。

突然，这个空间一闪。

是真正意义上的一闪，本来一片洁白的周围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一般，被“雷”劈中的部分闪着蓝色的光，光的缝隙中，贺琏似乎看见了古德斯的洋房。

但是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切恢复。只是，镜中的创始者猛然凑近。

她的脸和手几乎要从镜中出来，一双白瞳紧紧盯着贺琏。

突然，她笑了。

她一笑，牙齿露出来，本应是洁白无比的牙上沾染上了血迹，似乎是许久之前沾上的了，颜色甚至要渗进她的牙中。

恰在此时，又是一闪。

这次，贺琏看到了洋房二楼的景象，透过闪电一样的光，他甚至看见了师夜。

还不等他细看，思绪回笼，一睁眼，那颗头紧紧贴着自己。

贺琏被这突然从镜中钻出的头吓得一抖，随后咽了口唾沫。

还没等他说话，便见创始者盯着他的脖颈，眼中似乎有些激动地咽了口口水。

“亲爱的玩家，准备好成为我的食物了吗？”

这话刚说完，她白色的瞳孔扩散，扩散出眼眶、扩散到贺琏周遭。

贺琏的双脚像被定住一般，逃不掉、躲不开。

似乎是肌肉记忆了，贺琏闭上眼睛，但还是能感受到，一阵强大的冲击力朝他袭来，像是狂风一般。

“风”灌入了他的喉咙，像是刀割一样，呛得他连连咳嗽。

也是在这时，贺琏用力睁开眼，目之所及，是一间卧室。

这里他最是熟悉不过，当初被古德斯灌幻药醒来之后，就是躺在这里、躺在这张床上。

贺琏又咳了几声，才发觉嗓子似乎好了些。

“喝些水吧。”

一个精致的瓷杯被捧到他面前，贺琏抬头看去，正是师夜。

师夜双手捧着瓷杯，逆着光，吸了吸鼻子，道：“你通关了，恭喜。”

贺琏没有接过那杯水，只是淡淡地道：“你怎么知道‘游戏通关’的事？”

师夜一顿，随后道：“听见的。你刚才一直喃喃着什么‘通关’，我就猜到了。”

贺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抱歉。是我敏感。”

师夜将水杯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也低下头，道：“也是我冒失。”

贺琏撑着身子坐起来，但他手臂上有伤，起身时难免不便。师夜也观察到了这一点，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又突然有些怕他误会，手就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贺琏看出了他的尴尬，微微一笑，道：“不介意的话，扶我一下？”

师夜神情一滞，随后笑道：“当然，不介意。”说着，伸手托住他的胳膊，扶他起身。

贺琏起身，坐了起来，喝了口水，道：“多谢。”

师夜眼中似乎有些担忧，开口道：“你现在……还有哪里难受吗？”

贺琏笑道：“没事啦，早好了。没大事。”

师夜眼中的忧愁还是没有淡下去半分，道：“可是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贺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还要多谢你的照顾和关心啦，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机械音打断——

【系统】：“他照顾个鸟！是我把你俩传送到洋房的！！”

贺琏：“……对不起哈。”

【系统】：“既然玩家已经休息了一段时间，现在请玩家走到楼梯间站立，油画会给你拼图。”

贺琏：“……能不能关注一下病号。”

【系统】：“你好了，我知道。”

贺琏：“……”

没办法，贺琏只能起身。

他身上有些伤还没好利落，起身时还是难免拉扯到伤处。

师夜轻轻扶住他的胳膊，道：“我扶你下去？”

贺琏轻声道：“多谢。”

似乎是为了照顾贺琏的伤势，师夜走得很慢，连带着贺琏迈的步子也很小。

过了一会儿，二人站到了巫雅面前。

巫雅的左眼似乎有些红，这更加佐证了贺琏当初的推断。贺琏见此，也面带微笑。

巫雅看着贺琏的眼神明显带着仇恨，几乎是咬牙道：“恭喜玩家通关支线三。接下来，我将把本支线通关后的拼图交给您。”

说着，画框内掉出一块拼图。

师夜先他一步，弯腰捡起拼图，却一眼也没多看，直接递给了贺琏。

师夜道：“你腰上有伤，弯腰会疼。”

贺琏心道：“他怎么知道……”

但还是没有宣之于口，只微笑道：“多谢。”

随后，便接过了拼图。

没人看见的角落，巫雅翻了个白眼。

按照顺序，这块拼图应该是第一排的第三块，也就是右上角。

与第一块拼图差不多，只不过这块拼图的样式是一只斜举着的右手，手后面同样是与白鸽齐飞的乌鸦。

【系统】：“既然玩家已经获得了第三块拼图，接下来我们将为您无缝衔接第四支线。请玩家走到二层的201门前站立。”

贺琏与师夜对视一眼，将拼图收好，便转身上了楼。

201门前。

201与其他几扇门都一样，但离楼梯极近，估计就是间客房。

上面也刻着一段话——

“Why can’t crows fly.”

（“乌鸦为什么不能飞起来呢？”）

【系统】：“叮！欢迎玩家贺琏及师夜进入支线四《稚童描骨巫女焚》。在玩家贺琏杀死国主后，国家大乱。教会出面平息，真是好事一桩。‘好事’背后，是什么呢？”

【系统】：“本次游戏任务——击杀‘鬼’珂伦亚圣。祝您游戏愉快。”

贺琏的手放在门把手上，虽然经历了好几次支线内的世界，但还是忍不住心生忐忑。

见他迟迟没有推开门，师夜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

贺琏转过头，看向他，笑道：“‘玩家贺琏和师夜’。不一起走吗？我亲爱的……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