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姜琦叼着一根烟蹲在门口,看见他完好无缺整个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总算回来了,你说的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余白拿着钥匙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继续开门:“就是我几个月前认识的男人,最近我们确定关系了。”
他越这样风轻云淡,姜琦心里更不安定。
虽然他也很想好友能有恋人陪伴,过上正常温馨的生活,但这个冒出来的男朋友还是让他心里存疑。
不过两个月就能让余白仿佛昏了头一般打破原本的生活规律,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你平日就呆在家里,也不接触什么人,在哪里认识的男朋友。”
余白将包放下,小心翼翼将礼物摆在茶几上:“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
姜琦愣了一下:“网恋?”
他第一反应就是余白该不会遇上杀猪盘了吧?
现在好多年轻人都在网上交友,上网虽然方便了大家交流,却也滋养了许多网络诈骗,反正他们在所里遇见的案子不知道有多少。
像余白这种,因为童年阴影,明明平时冷静理智,一遇上感情问题就稀里糊涂的人最容易中招。
而且往往这种人损失钱财都不算什么,有好多被骗的一蹶不振,闹着自杀他也见过不少。
“我们今天见过了,他很好,以后有机会我会介绍他和你认识的。”余白不是瞎子,姜琦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他这样笃定,姜琦到嘴的话音一转,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那我可等着你们两个请我喝酒了。”
“不过你这也算铁树开花了。”
“对了,他是哪里人,多大了,做什么职业的,家庭情况怎么样?”
这一连串拐弯抹角的打探,余白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本省人,今年三十岁,是个医生,他是家里独生子,这次去B市第三人民医院交流学习。”
这底细听起来清清白白,姜琦看着余白嘴角隐隐约约的弧度,有些好笑:“看来你们聊的很深入。”
他摁下心底的犹疑,不去想其他的,只看这人条件倒是真的不错。
余白好不容易交个男朋友,姜琦也不想扫他的兴,担心朋友是一回事,可打着为朋友好的名义搅弄他的生活可就讨人嫌了。
姜琦索性单刀直入:“你们有金钱或者贵重礼物往来吗?”
余白狭长的眼尾向上勾起,视线落在桌角的礼盒上:“我男朋友今天送了我礼物。”
说着他打开盒子,拿出那只拳头大的兔子。
“是不是很好看?”
别说,一斤多重的金兔子在灯光折射下真的能闪花人的眼睛。
姜琦眨了两下眼,端详片刻,在余白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控制住了咬一口的冲动,语气却多了几分轻松:“你这男朋友怕不是什么暴发户。”
哪里有人送礼物送这么大一坨金子。
他看了一眼克重,“这恐怕要近十万块钱。”前段时间媳妇儿过生日送了一对小耳坠就花了好几千。
余白似笑非笑,拿回定情信物:“庸俗。”
“是,是,你男朋友的心意才是最珍贵的,我庸俗市侩。”姜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他一个小警察,每个月工资就那么点,还要养家,哪里比得上余白收租大户。
不过这次是他小人了,余白那个男朋友既然愿意为他花这么多钱,可见确实上心。
余白并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自己之前不也和姜琦一样妄下揣测,但不得不说看这人吃瘪他心情莫名愉悦。
等打发走了姜琦,余白窝在阳台的沙发上拨通了【安】的视频电话。
嘟嘟嘟……
对面迟迟没有接听,余白的好心情消散了些许,就在他以为【安】会和以往一样拒接视频的时候,手机突然跳出一个画面。
对方似乎刚刚洗完澡,身上穿着灰色的背心,劲瘦而充满力量的好身材显露无疑,结实有力的胳膊上有水珠滚落悬勾至指尖,有种莫名的性感。
余白喉结滚动,视线直勾勾的:“你真的从来没有谈过对象吗?”
安殊亭刚找好角落蹲下,闻言微愣,下意识回了句:“没。”
待看清余白露骨的视线,他耳朵不由发烫,浑身燥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就是很正常的睡衣,穿的齐齐整整。
余白瞧见他的动作,眸中多了若有似无的戏谑,他低低笑了声,嗓音低哑清淡。
“虽然看不到脸很遗憾,但有这种小福利还是令人惊喜,谢谢男朋友,我今天很高兴。”
安殊亭沉默了半天,回头望了一眼寝室,将画面转向墙壁:“我在宿舍的阳台上。”
画面一下子半黑,余白看着光秃秃的墙面,唇角微勾:“我知道。”
“男朋友,有没有人说过现实中的你很可爱。”之前隔着网线骚话一套一套的,没想到对着人却这么不经逗。
“现实中的你话比原来多了很多。”安殊亭揉了揉额角。
余白听着他板板正正的回应,轻轻笑了:“唔,我只是忍不住。”
他其实并不是话多的人,但他喜欢一本正经的安殊亭因为他染上无可奈何的神色。
听到对面呼吸顿了几下,余白难得良心发现:“下次要是不方便,你发消息告诉我一声,然后找个避人的地方再接电话。”
同性恋人到底是个比较小众的词,余白虽然喜欢逗弄安殊亭,却也不希望对他的生活造成困扰。
安殊亭看了下寝室里趴在桌子前卷生卷死的室友,放缓了声音:“你刚回家吗?我看你手边有酒瓶,你现在是要喝酒吗?”
余白看了眼手边的酒杯,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调转了一下视频角度。
视频里小桌上扔了一堆酒瓶,还有未拆封的香烟。
安殊亭眉梢紧拧:“喝酒对身体不好,还有烟也要少抽,你记得一日三餐按时吃,多休息少熬夜,有条件的话可以适当健身……”
他絮絮叨叨一大堆,余白神色专注静静听着,眼底有莫名的情绪流淌。
曾经他靠着这些东西度过无数浑噩孤寂的日子,今天也有人告诉他要少喝酒少抽烟。
他突然开口打断了安殊亭的话:“我叫余白,你真名叫什么名。”
安殊亭一愣,看着余白沉静期待的神情满眼复杂。
他当然知道他叫余白,他甚至知道他更多信息,此刻余白这样郑重的询问自己的名字。安殊亭心底因为欺骗的愧疚再次涌现出来。
其实余白和安家不熟悉,未必就知道原主的名字。
而且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谁会将自己男朋友和不亲的外甥联系在一起,所以告诉他也没关系。
沉默半晌,安殊亭终于慢吞吞道:“我叫安殊亭,你可以叫我小安。”
余白眼尾有星光闪烁,他舌尖压着牙齿,细细碾磨,吐出两个字:“安安。”
余白声音刻意压低,仿佛在喉间滚动几转,又从唇齿溢出,安殊亭心尖一颤。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又听余白道:“我想听你喊哥哥。”
安殊亭低头,看向屏幕上那人漆黑深邃的眼睛,仿佛被蛊惑一般:“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