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季成业道。
很快地,正厅门外出现一个身着飞鱼服的男子,进了门先向季成业行了礼,又快速来到程朝身边,在其耳边低语几句,便立于一侧。
程朝眉头微蹙,起了身,向季成业和杨氏行礼:“岳父、岳母,北镇抚司有要事需要小婿去办,今日失了礼数,请岳父、岳母恕罪则个,日后定当登门致歉。”
季成业摆了摆手:“既是公务,便快些去办吧,莫要说‘恕罪’这种见外的话。”
程暮也起了身,二人快速向外走去。
傅冉冉和傅昭昭也不在乎他们在这待多久,来了就行,毕竟这亲成的也没感情。
正厅中只剩下季家四人。
傅冉冉是第一次见季云蝉的父母,要不是杨氏在门口看自己的眼神太过热切,她也认不出来。
她本以为若是自己和姐姐长相是这个样子,那这边的父母会不会是自己在原世界的父母样貌一样,直到下了马车见到季成业,她才放下心来。
原世界那个父亲的脸她实在不想看见,姐姐也不想。
“到了程府一切还顺利吗?”季成业道。
“女儿一切都好。”傅昭昭开口道。
傅冉冉还在思考事情,傅昭昭回头轻唤:“云蝉。”
傅冉冉回过神来,连忙道:“女儿也一切都好。”
“有什么事情都回来同母亲说,缺什么就派个下人来一趟,母亲就给你们带过去。”杨氏开口看向二人,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是啊,千万别憋在心里,有事情就回家。”李氏也道。
傅冉冉看出来了,季家确实宠女儿,可既是宠女儿又为何要将两个女儿都嫁给不喜欢的人?莫非这背后也有原因?
几人闲说几句,到了晌午,下人们在正厅摆了满满一桌子的佳肴。
回门之日都是有讲究的,其中一项便是祭祖。一般来说,只需新人到府中祠堂祭奠祖先便可,但也有的人家把这件事看的很重,是需要新人到寺庙祭祖,求平安的。
用了午膳后,季成业便提及此事:“这祭祖本应该在府中祠堂便可,但你二人同时出嫁,又同时嫁到一家,祭祖此事还是到观灵寺中去。”
观灵寺在距离京城不远的福州,其住持法号为灵宣,据说取得佛道真经,只要在此诚信祭奠,祖先们便能保佑家中世代平安,因此许多人都到那里祭祖。
“是。”傅冉冉和傅昭昭应道。
“既然你二人的夫婿有公务在身,那便待到事情结束再去罢。”
季成业也没多留二人,总归都住在京城,想回家回来便是。
杨氏和李氏与二人说了许多话,最后也是依依不舍地将人都送走了。
现下天色还早,傅冉冉决定不再耽误,准备先到酒楼中去看看。
程朝和程暮二人从季府离开后,直奔北镇抚司,二人今日因着回门便身着便服,程朝一身玄青长袍,程暮则是玄色长袍镶着金边,叫人眼见着就觉得此人身份不简单。
二人皆束发戴簪,干净利落。
程暮不知发生何事,只见兄长行色匆匆也知晓事情不简单。
那前来禀报的锦衣卫便开口向程暮解释,原是郑枝意今日本不当值,于是便想着道街上买些点心,不巧,经过一酒楼之时,在后巷发现了一男子倒在地上,见他呼吸困难,口吐白沫,在地上不停抽搐。
郑枝意连忙上前查看,一把脉却是发现那人心律不齐,眼见着就要猝死,还好郑枝意有随身携带银针的习惯,连忙救治,便是如此那男子也差点丧命。
人被救了过来,便被带到了北镇抚司,校尉知道今日是二位大人同夫人的回门之日,可事情不容小觑,于是忙到季府去寻人。
程朝、程暮二人到时,那男子早已被吓得额间全是汗,呼吸也异常急促,不只是因自己刚才差点丧命而后怕,更是因为坐在了北镇抚司而恐惧。
按说刑部和锦衣卫都是断案调查的部门,但在刑部尚有辩白、解释的机会,即使自己什么都不说,刑部也不敢说用刑就用刑。
可这北镇抚司却是不同,但凡进到这里的,那都是重案,那是皇帝亲批的可用重刑之地,他自己这是个什么情况自己最清楚,哪里是轻易能逃得过去的?
程朝和程暮先是去寻了郑枝意。
“你们可算来了。”郑枝意严肃道。
“什么情况?”程朝问道。
“我是在百酿居的后巷发现他的,那男的是中毒,”郑枝意顿了顿又道:“或者说是他自愿的。”
程朝和程暮都满是疑惑之色。
见他二人不解,郑枝意便解释道:“是大麻,具有很强的致幻作用。”
“什么?”程暮很是惊讶,此物本是药材,少量使用,有麻醉效果,便于大夫处理外伤。
十几年前京城中曾出现过商贩将大麻掺入食物中卖给百姓,以达到轻微致幻并上瘾的作用,但多食却可致人丧命,在程重道发现此事后上报朝廷,皇帝得知后,便全面禁止此种做法。
没想到,现在竟还有人敢如此做。
程朝也沉下脸来,二人直奔牢房,将那男子提了出来,便绑在了刑讯椅上。
“交代吧。”程朝问道。
“我交代我交代,我心脏不好,就刚刚在巷子里晕倒了,幸得刚才那位姑娘帮助。”那人冒了一头的汗,整个人都感觉开始发热了。
此时他还带着侥幸,若是那姑娘什么都没查出来呢?
一声嗤笑从程暮处传出,接着,那人眼见着程暮从对面慢慢走了过来,手里正转着一把飞刀,那飞刀的样式极特殊,镂空的样式雕刻的别具一格。
程暮来到那人眼前,微微俯身,一只手撑在刑讯椅的扶手上,将那飞刀抵在那人眼角,眯了眯眼,带着不屑和嘲讽道:“睁开你的眼看清楚,这是哪。”他的眉毛随着语气轻重,微微蹙起,“你这是,找死啊。”
那人吓得止不住的颤抖,呼吸愈发急促,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他真是进退两难,若是说了,还不等酒楼被查封,自己就先要没命,可若是不说……那人心里一激灵,那现在就是生不如死。
“啊,我说我说,”他声音抖动着,闭紧了眼睛,生怕下一秒这飞刀就扎进自己的眼睛里。“是大麻,大麻。”
程暮直起身,“哪来的?”眼神冷的吓人。
那人感觉眼角冰冷的触感消失后,才敢微微睁开眼睛,可一睁眼却发现那飞刀直愣愣地在自己眼前,但凡刚才稍微靠前,这利刃绝对能插进自己的眼睛里。
他“啊”的一声,眼泪都飚了出来,向后躲了躲,可椅子就那么大地方,再怎么向后也没空间了,他只感觉那飞刀都带着寒气。“百酿居,是百酿居里的。”他大喊着,仿佛大喊就可以打消对方的怒气。
程暮冷哼一声,收了飞刀,靠回对面的桌子上。“具体怎么来的?”
那人再不敢扯谎,现在是飞刀,若是自己再不交代,马上就会知道这里有几种刑具。
据那人交代,其名为赵文,是西街一家点心铺子的老板,偶然间被客人推荐到这家酒楼,这一去,立刻就对其中的佳肴美酒赞不绝口,时间一长,他便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去那家酒楼,对那家酒楼越来越上瘾。
就在几个月前,那家酒楼的老板邀他到楼上一叙,他原以为是自己花费够高,被请去做客,没成想这一去,自己便再也离不开这酒楼了。
后来他甚至在自己家的点心铺子中也掺入了大麻,顾客也是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利益驱使下,他哪里还舍得舍弃那东西。
“还有哪些店铺也是那酒楼的客人?”程朝问道。
“这,我只知道我旁边的那家茶馆老板也是,其他的我是真的不知啊。”赵文脸上表情苦涩,现下也顾不得别人了。
眼见着程朝和程暮二人脸色越来越沉,那人连忙补充道:“但我知道,他们有一个名单。”
“在哪?”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了。”
“来人,将他押进大牢。”程朝道。
程朝和程暮意识到此事比自己想象的还严重,若是京城的大小餐馆都掺入大麻成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们连忙来到锦衣卫指挥使司,也就是他们的父亲程都督面前禀报。
程重道年纪不算老,但自年轻时便不断为公务奔走,去别的州县也是常有的事,现在身体已经不似先前硬朗了,因此北镇抚司的事情大多都交给程朝、程暮兄弟去办。
程重道一听此事,心下也是焦急起来,便决定即刻进宫面圣,并安排二人立刻开始调查。
程朝和程暮一刻不耽误地开始着手,以防对方销毁证据,他们便先派人着常服到那酒楼中探查一番,二人则是亲自带人到那两家已知的铺子中去。
皇帝一听此事,更是大怒,原本安排调查福州矿石之事也只能延缓了,左右距离下次矿石运输还有半月时间,眼下这火都烧到眼前了,自然是这件事要紧。
这边火烧眉毛了,那边傅冉冉和傅昭昭却是身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慢慢悠悠地闲逛到了那酒楼。
二人站在酒楼正门前,抬头看向上方匾额几个大字:百酿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