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手指勾着购物袋，刘景寻看看购物清单。
就剩下些食品需要补充，没必要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商场里转悠了。
他停下脚步。小腿被接踵而至的小车顶了一下，往前一迈。
齐怀邈无辜地看着他。
墨墨不满于看着他老爹，用作势要哭威胁他把视角调到刘景寻那边。中间一个遮阳篷挡着，齐怀邈又走了神，这才撞上刘景寻。
他有点心虚：“疼不疼？”
刘景寻摇头。
“我要走了。你们逛吧。”
“我送你。”齐怀邈立刻说。
“不用，我坐地铁很快就到了。”
齐怀邈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干什么，地铁建了不就是给人坐的吗？你们一个两个都什么毛病？”
齐怀邈的关注点立刻跑偏：“还有谁？”
刘景寻含糊回答：“另外一个朋友。”
“那我送你回去不是正好？本来我和墨墨就是冲你来的。”
刘景寻盯他。他坦荡地回看。
“那也行吧。”刘景寻说。
坐地铁的人从原定的刘景寻变成了齐怀邈的司机。
齐怀邈毫不吝啬地轻哼起来，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心情很好。
刘景寻把墨墨扣在后面的宝宝座椅上，自己坐在另一边。
齐怀邈收了婴儿车，熟练地发动车子，从地下车库的其中一个出口缴费离场。
墨墨又有点困了，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抱。
“不行。”刘景寻说，“如果你爸突然急刹车，你会从我怀里飞出去的。”
齐怀邈：“……”
“我车技其实还可以。”他暗示，“而且后座拍不到违章，这个车型理论上在后面吃火锅都行。”
“然后泼一身滚烫的红油？”
刘景寻把手伸给墨墨，他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指：“规则订立肯定有它的理由。别乱来。”
他看着齐怀邈七拐八拐，原本半小时的车程被他开出跑长途的架势。
还有一个路口到家，他冷不丁发问：“我有说过我现在住哪吗？”
齐怀邈差点吓得一抖，牙缝里发出咯吱一声。
他一本正经：“我猜的。你肯定住公司旁边，这边没有更合适的小区了。”
“噢。”
刘景寻自言自语般说：“真可惜。我还以为你特地打听了呢。”
齐怀邈刚要接话，他又说：“不过想来也是。我隔壁的邻居也是个alpha，长得挺帅的。你要是知道了肯定早就来找我了。”
？
齐怀邈咬牙切齿。
就凭楚星遥？就他？还“挺帅的”？刘景寻见过这狗摄入致死量咖啡之后在狗窝里睡得昏天黑地死皮赖脸要他帮忙带饭的时候吗？
刘景寻从后视镜里观看他变了又变的脸色。
心思这么浅显，真的是个老板吗？
齐怀邈把车停在路边。
刘景寻把墨墨握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转头对上他一双写满期盼的眼。
“干什么？”
“那个，”齐怀邈羞涩地说，“墨墨睡着了，待会可能就要醒。我一个人带他太不方便。能不能抱他去你家睡一会，等他醒了再睡着再走？”
刘景寻沉默。
“你不觉得这样得寸进尺有点过分了吗？”
“很，很过分吗？”
刘景寻满脸写着“你觉得呢？”
齐怀邈可怜兮兮地仰头看他：“可我说的也是事实。”
刘景寻无奈地瞪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甩进他手里。
“我现在还不回家，要去菜市场买菜。你带孩子先上去吧。”
齐怀邈心里高呼一声好耶，连忙从后备箱取出婴儿车把墨墨安置进去。
刘景寻阴侧侧地说：“你连我住哪一户都知道？”
齐怀邈一顿，重新摆出纯良的神情看他。
“对呀。你住哪啊？”
刘景寻冷笑一声，把购物袋挂在婴儿车手柄上，转身就走。
时间有些晚了，齐怀邈这架势就是要在他这里吃晚饭。
墨墨有奶喝就行，两个大人随便敷衍也就过去了。不过不管齐怀邈平常在外面吃什么山珍海味，既然要蹭饭就得听他的。
楚星遥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深吸一口气扬起笑推门出去。
“这么巧……齐怀邈？”
和好兄弟对上视线。
“是我。”齐怀邈说，“你以为是谁？”
楚星遥看看他手里的婴儿车，掀开遮阳篷。
他看看刘景寻的门，压低声音：“你怎么把大侄子也带来了？告诉他了吗？”
齐怀邈挑眉：“我和他一起回来的。”
“这么快就成了？”
“当然——没有。”
楚星遥白他。
“我也不跟你扯了，要是让人家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他不得连夜搬家。”
齐怀邈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开门。
“他知道我知道他住在哪。”
“说绕口令呢？”
楚星遥发出嘬嘬嘬的声音，伸手戳熟睡的墨墨的脸。
“怎么哄成这样的？连家门钥匙都给你了？”
齐怀邈叹气：“说容易也容易。他这个人看重的就是一个逻辑关系，只要把他讲明白了就行。”
“那你的借口是什么？”
“我说我一个人带墨墨回家不方便，能不能留下等他醒了又睡再走。”
防盗门嗡的一声，墨墨双手捂住脸蛋哼唧起来。
齐怀邈立刻把婴儿车推进门，回头骂：“你王八蛋？弄哭了你哄？”
楚星遥见他没有换鞋的意思，蹲在门槛上继续戳戳碰碰：“咱仨就这么一个小公子，给我玩玩怎么了？哭了再还给你呗。”
“谁和你仨。要玩也别在这时候玩，玩醒了他要哭的。到时候架个大喇叭对着你耳朵哭。”
墨墨印证他的话一样，张嘴大哭起来。
瑰夏吧哒吧哒跑出来，惊异地看着发出恐怖大叫的小人类。
楚星遥陡然变色，没法继续悠闲自在，手足无措地拍拍：“哦哦，好宝，不哭。”
齐怀邈把墨墨抱起重新哄睡，忿忿地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乱碰我儿子了。碰坏了十个你也赔不起。”
电梯叮咚一声响，两人和拎着菜的刘景寻面面相觑。
瑰夏很亲热地晃着尾巴，刘景寻摸摸它的脑袋。
他毫不在意地绕过楚星遥和齐怀邈，随口问：“认识？”
齐怀邈立刻回答：“不认识。”
“对，不认识。”楚星遥说，“我要出门遛狗来着。孩子刚好醒了，看看。”
“噢，不认识啊。本来还打算留你吃饭的，正好要出门就算了。”
楚星遥忙不迭点头，给瑰夏套上狗绳便火速下电梯出门了。
齐怀邈被他晾在玄关。墨墨还在哭，但很快声音就小下去，两只小眼又闭上。
刘景寻找出双新拖鞋丢在他脚边，问：“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齐怀邈一愣，立刻狠狠点头。
“那就随便吃点了？”
齐怀邈点头点头。
今天没有豆角，但刘景寻买了土豆和胡萝卜。
刘景寻现在的家是典型的独居布置，冰箱是个单开门的，容积不大。
齐怀邈张望一圈，借着给墨墨换纸尿裤的机会检视了卫生间。屋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生活的痕迹。这很好。
他还是惦记那个姓赵的。对方最近回总部汇报工作，不然恐怕他这个时间线上的正宫还没有插足的时候。
墨墨小睡一会，舒舒服服地睁开眼。
“哼。”
“你可有福了。闻见没有？”齐怀邈偷偷摸摸地说，“你妈咪房间里全都是香喷喷的小花味。你多滚一滚，回家的时候变成一只香喷喷的小蜜蜂。”
“嗯，哇哇。”
厨房里切菜的声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抽油烟机的声音。
刘景寻甩甩手从厨房里出来，又陷入沉默。
齐怀邈偷感极重地推着墨墨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墨墨发出一串傻笑。
当他抱起墨墨让他用小脸在沙发布面上摩擦的时候，刘景寻终于忍不住了：“你在干什么？”
齐怀邈手一抖，墨墨脸朝下掉了下去。
“呜哇——”
齐怀邈连忙把他抱起来拍拍：“好了好了，不哭了，是爸爸错了。”
墨墨的小鼻子压得红红，咧着嘴不停呜咽。
刘景寻叹气，伸手把墨墨抱在怀里。
“他也不是故意的。”
墨墨往他怀里拱，小脸埋在胸口委屈地大哭。
刘景寻抱着他晃了一会，衬衫被口水和眼泪沾得湿答答的。
小家伙渐渐平复下来。
“这次是你爸的错，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摔倒了爬起来就好了，受伤了咱们就去医院。哭什么呢？”
他看着墨墨哭得涨红的脸，忍不住亲亲：“算了。”
墨墨黑色的发顶靠在他肩头上，小手搂着他的脖颈。
齐怀邈舔舔嘴唇想，他温柔得快溢出来了。
厨房里钻出一股复合香料的味道，几乎盖过了屋里馥郁的小苍兰香。
这是今晚的晚饭。齐怀邈想。
刘景寻抱着孩子哄了一会，看看酒柜上的时钟，把他交到齐怀邈手里。自己从冰箱里翻出袋半成品钻进厨房。
墨墨和爸爸大眼瞪小眼，伸出手指着厨房的方向。
“小宝宝还不能进厨房。”齐怀邈说，“厨房里很危险，你的小手指头咔吧，不小心就掉了。”
墨墨瘪嘴。
齐怀邈紧急撤回一条威胁：“爸爸逗你玩的。我们去看看妈妈在干什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