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掉视频，一动不动陷进座位中，攥紧了拳头。梦靥般的景象依旧萦绕不去，福岛痛苦的神情在我脑海里留下了烙铁炙烤过的疤痕。破碎的呻吟声在耳旁不断回响，我人生第一次考虑着把自己的耳膜捅破，把眼睛剜出来，这样就听不见，看不见了。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真相么？Emily不肯对我开口。我曾经为了打听他的下落，即便警察示意让我避开，我利用Summer的周到，待在Summer家迟迟不走，试图从警察口中听到这些事情。直到Emily把我从Summer家赶了出来。

现在又缠着Matt为我冒险，所有证据摆在我面前，血淋淋的真相□□地被展现在我眼前，我却像个懦夫，妄想逃避。当我无数次将拳头落在福岛由于饥饿而灼烧着疼的肚子上，就已经没有后退了。

那些X虐待福岛的人是扼杀他的刽子手，然而是我与Summer两人共同把斧子递到了刽子手的手中，我们两人的手都沾着福岛的血。

我此时明白，为何Emily不愿让我了解真相了。

我认清了自己懦弱虚伪的面目。

我毁掉了自己喜欢的人。

我的另一半。

“不！啊！！！！！不！” 我感到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决堤，仿佛身里的每一滴血都冲到了头顶，头感觉快要爆炸了。我猛地抄起手边的玻璃杯，用尽身体每一丝力量砸向前一分钟显示着污秽血腥画面的屏幕，“艹！艹！艹你的！”

屏幕出现了蜘蛛网似的裂纹。

我愣了一刻。

不，根本不解恨。我的拳头在空中抡了几个曲线，统统落在图像已经变花的显示屏上。

屏幕花了一秒后，即刻变黑。

紧接着我双手紧紧箍住屏幕，粗暴地把屏幕从桌子上连接的一对线上撕扯下来，重重砸在地上。随着一生钝响，显示屏瞬间散架，零件四散开来。我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消化着我面前的景象，仿佛方才动手的人不是我。

“Alyx，停手！” Matt将我摁回到椅子里，“你的手流血了。你给我乖乖地坐在这里，我去拿酒精和纱布。”

Matt到放有枪支的柜子旁拉开了一只抽屉在里面掏出东西，我定定坐在椅子里无动于衷，任他替我清理收拾我的手。Matt用浸有酒精的棉布为我擦拭伤口，小声说道：“现在不要怪我没有警告过你。”

我的手指关节刺痛，可这点皮肉伤与福岛所受过的伤相比之下无关紧要。

Matt麻利地缠上绷带，我瞅着手上包扎好的雪白的绷带，上面渐渐殷出了血的鲜红。霎时间想起Arkham医务室里诊断台下散落的用来绑住福岛，沾有他的血的绷带，我开始无助地落泪。嗓子沙哑，像蚊子哼哼着：“不好意思，Matt，我。。。真的很抱歉。”

“你需要休息，Alyx，跟我上楼。”

“至少让我帮你把这盘烂摊子打扫一下，另外，告诉我摔坏的东西一共多钱，我把钱给你。”

“不要管了。” Matt定是也被真相震惊了，脸上浮现出遗憾和愧疚。一边说，一边将电脑主机电源关掉。

“可是怎么行，对不起，给你添乱了。”

“你再多嘴我将用绷带把你的嘴堵住。” Matt把我拉起身，我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随他离开地下室往楼上走。

Matt把我领回卧室，过了几分钟又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只瓷杯：“我冲了一杯甘菊茶，可以帮助睡眠。”

“谢谢你。”我接过杯子抱在两手中，散发出的热气沾湿了我的鼻尖。窗外明亮而洁白如玉的月亮羞涩地藏在天鹅绒般的云朵背后，仿佛不忍心直视我的所见所闻，只露出了一半。

“都是我的错。。。。。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为什么如此残忍无情。” 我自言自语道，“我明明很喜欢他，却不断做伤害他的事。”

Matt坐在床边，扶住我的肩头说：“不，Alyx，我记得除了Chris因为他的PSP摔坏而带头教训了一顿他以后，的确更多是你带头找他麻烦的。然而当时我和Chris跟着你不知好歹地起哄，合伙欺负他，我和Chris也有错。你必须考虑到，根本问题在于他的母亲。若他母亲没有让他饿肚子，或注意他的言行举止，与他交流，这一切就会早早的打住了。你记得吗？那些恶棍。。。。不，那些野兽提到福岛是为了替母亲还债缴款甘愿被玩的。我们三人是有错在先，可要不是那个不中用的蠢女人，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靠在床头，喝了几口甘菊茶，呆呆地消化Matt的话和照片视频里的细节。

“伙计，不许自责了。” Matt轻轻抱了抱我，便转身离开，“我过一会而来看你。”

昏昏沉沉中，我闭上了疲惫的双眼。当我再睁开眼睛时，卧室里洒满了黄金色的阳光，窗外的花园里有。头疼得厉害，我在床上躺着，双手在枕头下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我的手机。

我眯起眼睛举起手机：此时是早上9点40，不知何时已被我调成了请勿打扰模式。

我穿戴好衣服下楼，Matt不知所踪。正在厨房煮咖啡的Hailey告诉我Matt的单位临时有事，一大早便去上班了。我内心即刻开始疯狂祷告，盼望着我们不会有麻烦。

喝完Hailey调的杏仁拿铁，我无脸再给Hailey和Matt带来不便。我悄悄将钱包里的几张百元钞票塞在杯子下面，即刻匆匆向Hailey道别，开车踏上了回纽约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