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个工具间,倒也还有个洗手池。用纸擦不干净就放在水龙头下冲洗,而苏然还带了免洗酒精和湿纸巾。
他瘫坐在地上,没来得及收拾自己,双腿稍稍叉开,还在轻喘。
林远枫起身洗手,拿起提前从包里翻出来的各种用品,准备帮苏然擦擦。
“你别,我自己来。”理智回归,在他面前光着下.面苏然迟来地感到非常羞耻,接过他递来的湿纸巾随意地擦了几下便想起身提起裤子再说。
右手撑地借力,却不想摸到了某种粘腻的液体。
“操。”他没忍住骂了句。
林远枫有些疑惑,压着嗓子道:“怎么了?又有感觉了?”
苏然的脸自始至终都是红的,刚刚好不容易不那么烫了,这会儿又烧了起来。
他迅速起身,走到洗手池那洗手,小声说:“没什么,收拾完赶紧出去。”
趁苏然整理自己的空档,林远枫打开了灯,便于清理污迹。
苏然:“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如果监控没坏你打算怎么办?”
“没坏的话就按原计划来呗,反正旁边有个‘维修中’的警示牌,往门口一放再锁上门,估计也不会有人多疑。”林远枫站起来扫视一圈,确认没有可疑的液体后,转向苏然,“倒是你,怎么会准备得这么齐全?”
“纸巾什么的不都是出行必备吗?免洗酒精是以防万一……”
“内裤呢?”他居然还带了两条,只不过对自己来说有点紧。
视线本就躲闪的苏然简直要羞到爆炸,干脆一闭眼全说出来了:“我做梦,梦到你亲我,还不老实在那乱摸,就想趁今天试试跟你表白,以防万一。”
“哦,原来如此。”声音不大,但调笑意味十足,“原来你也想趁今天把事情挑明啊。”
“也?”苏然这才想起来昨天下午挂电话前他那句略显唐突的话,“所以你说让我‘做好准备’,是指准备好面对你的告白?”
林远枫吐出一口气,道:“是,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打算今天趁我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说,但你上车了就要睡觉,所以我只能另找机会。”
他们的想法,竟出奇地一致……
苏然道:“那你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早就看出来我喜欢你了?”
“算是吧,至少看出来你在我面前展露的很多与平时不同的一面,就连孙柚一和钟庭言对你现在的评价还是离不开‘高冷’一词。我说‘让你别后悔’,就是想让你想清楚你对我的感情,别到时候半推半就的说不清楚。”
苏然笑了下,说:“其实吧,我这个人有很多面的。”
“什么意思?”
“以后你会知道的。先出去吧。”
按林远枫对苏然的了解,他倒不是两面三刀的人,这话他也理解一点点,毕竟平时看上去一脸寡淡的他有时候会跟朋友一起笑、一起闹,还会私下害羞地叫他“枫哥哥”,口是心非但又坦坦荡荡,真的很难不让人觉得可爱。
林远枫赶紧在脑内叫停,再想下去怕就是要想到不该想的画面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黑色塑料袋,问:“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那里面装着刚刚解决的东西和垃圾。
“能怎么办?拿出去扔了呗。”
林远枫笑道:“你现在胆子倒是很大。”
“总不能带回去再扔吧?再说了,除了收垃圾的也没人会打开丢在垃圾桶里的袋子,反正它被看到也没人知道是我们。”
“那行,收拾好了就走吧。”
工具间和男侧之间的隔墙很厚,他们几乎听不见厕所的冲水声,静静地靠近门板,听了一会儿后也没听见什么动静,便放心地关灯开门。
结果……
林远枫把手中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语气一如平常道:“老师好。”
苏然和他挨着,但被他挡住了身侧视线,闻言一愣,下意识心虚地往后退了一点,林远枫又悄悄握了下他的手腕,示意他不用紧张。
“嗯,好。”
这声音不是茂哥的,是……刘老头?
见他转身而去,林远枫正想抓着苏然的手直接把人带出来,刘新却突然回头,这一回头还看见了刚才恍惚闪躲的人,皱眉道:“哎不是你……你们从哪儿出来的?”
“哦,我们刚刚碰见一位清洁工,他手上有活儿,问我们能不能帮忙来这边的杂物间拿个东西。”林远枫如是撒谎道。
隐约看见品学兼优的林远枫手上提了袋东西,刘新便没有怀疑,只是边往外走边念叨:“助人为乐是好事,躲什么躲。”
两人松了口气,缓慢的在刘新后头走着,却见刘新再次转头,只不过眉头略微舒展,似颇为欣慰,道:“对了苏然,你的化学最近有所进步,要继续努力啊。”按郑茂说的,适当给他点肯定和鼓励,说不定有用。
心不在焉的苏然猝不及防地被他不怎么喜欢的老师点名表扬,大脑一时有些宕机,“嗯”了半天才说“好的,谢谢老师”,神情十分不自然。
但一个平时对化学既提不起兴趣又明显不想好好学的,还总在他的课上写别的科的作业、屡教不改的学生,现在对他恭敬而顺从,刘新就没太在意,点头补充了一句:“很好,要抽空把你上周五掉的新课补起来。坚持不懈,你的化学肯定会为你锦上添花。”
早就补了。“好,谢谢老师。”苏然扯起一个微笑,站在原地目送刘新朝楼外走去。
“行,那你们去送东西吧,我去看看我们班的那帮皮猴子。”
两人齐声道:“老师再见。”
刘新点点头,边往外走边说:“嗯,再见。”
“呼……”苏然彻底松劲儿,倚在墙边说,“我只听过无巧不成书,从来不知道无巧不成生活。”
“也许在某个时空,我们的生活是别人编写的故事呢?”林远枫的话引发了苏然的思考,但他就是随口一说,看苏然陷入思考的认真模样,没忍住捏了下他的脸,道,“走吧,去外面把东西丢了,再陪我去拿包。”
才注意到他的背包一直没有出现的苏然疑惑道:“你放哪儿了?”
“随手扔在草丛中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啊?”是为了追我吗?
林远枫看着他,笑着说:“为了追你啊。包里没什么贵重物品,但丢了你,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这就开始谈一辈子了……
苏然的脸又开始红热,他也有些自责:“对不起,是我太患得患失,害怕面对不好的结果,才……”
走到了草丛边,林远枫偏头在苏然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吻:“如果不是钟庭言,也不会导致你这么害怕。”一句在朋友面前无恶意的“喜欢”就把他吓得逃跑了,除了太在意,更多的是安全感的缺失吧。
“也不能全怪他。其实仔细想想,站在常人的角度,会觉得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才没当面驳斥钟庭言,而且还心虚地跑掉了,所以等会儿我们还是给他道个歉吧。”
自家轻易不低头认错的小刺猬竟能如此坦率承认自己的不足,并想为此做点什么,真的得好好疼爱他。
“嗯。”
虽然当面道歉对苏然来说难度还是有些大,但由于这次闹的动静和误会实在无法冷处理,他不得不面对并怀着一种复杂的情感在他们几个面前把事情解释清楚——在他男朋友的陪伴下。
“哦~原来如此。”孙柚一宽慰地笑道,“你们两个可太逗了,双向暗恋却都不敢说,马上就要互相告白了,又被钟庭言打乱了节奏和计划,心里不是滋味儿吧?”
“啧,确实。”林远枫道。
钟庭言挠了挠头,尴尬地说:“哎你们别说了,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开玩笑了,太容易得罪人了。”
“不过呢——”林远枫笑着,话锋一转,“我也要谢谢你,钟庭言。”
“啊?谢我什么?”
“谢你逼了我一把,算是加快了进程。”苏然抢先道,心想:尽管过程有些曲折。
钟庭言更加不好意思:“这有什么好谢的……”
“不止,”林远枫打断道,“还让我又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苏然。”
钟庭言:“不一样?”
两位女生:“又?”
苏然早猜到他指的是什么,耳尖发烫,忙说:“也让我又看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林远枫。”
还是“又”?!孙柚一和唐可佳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想:难道他们之前还有过什么?!
钟庭言被搞糊涂了:“不是,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迷吗?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不能直接说?”
两人对视了一秒,然后默契地开口:“秘密。”
孙柚一率先笑出声来,连带着唐可佳和两位当事人一起笑将起来,最后钟庭言也忍不住破功,笑问道:“都在笑什么啊?搞得我也想笑。”
“咳,”苏然咳了声,说,“你们是不是都吃过了?”
钟庭言:“嗯,这层楼我们几乎都吃遍了,现在我都还有点撑。”
唐可佳笑道:“活该,谁让你嘴馋。”
“你们是不是还没吃?”孙柚一听出了隐语。
林远枫:“嗯。”
孙柚一看了唐可佳一眼,她立马心领神会,左右挽着钟庭言和孙柚一的手臂,道:“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下楼去玩了。”
“哎等等,”苏然拉开背包拉链,拿出一样又一样的零食和饮料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说,“你们要吃什么喝什么直接拿,免得一会儿想吃又要去买。”
“可是你们不是还没吃吗?”钟庭言有些犹豫,“分给我们了你们吃啥?”
“你是不是傻?这一层楼都是吃饭的地儿,还怕我们饿着?我刚刚才点了餐 。”苏然说。
“哦哦,”钟庭言恍然大悟,他最好的兄弟早就不生他的气了,还正在与他们分享零食,“谢谢啊,改天请你们吃饭。”
苏然:“感谢我妈,她非要买这么多、让我分给你们吃的。”
“那就谢谢阿姨啦,”孙柚一挑了一些零食,说,“也谢谢你,苏然。”
“不客气。你们去玩儿吧。”
“那我们走了。”钟庭言拿了一些吃的外加两瓶饮料,“谢了兄弟。”
“不谢,记得改天你请客就行。”苏然大手一挥,暂别了真心对他好的朋友们。
他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真累啊。”
林远枫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怀好意道:“这就累了,了?那以后怎么办?”
“以后不出门了,宅家。”
此时的苏然还天真地以为林远枫说的是出来玩的体能消耗,直到发现他一直在笑,才反应过来他到底说的是什么,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拳,好气又好笑道:“滚啊,我是说出门太麻烦,经历了一系列不算顺利的事之后身心俱疲。以前没怎么没发现你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会。”
“会什么?”
刚才有其他人在,他们没坐太近,现在人走了,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林远枫微微低头,低沉地在他耳边说:“这么会哭,这么会调情。”
他想看苏然害羞炸毛的样子,也想看他轻佻配合,而不论哪种,都能令他愉悦。
有时候是前者,有时候是后者,有时候又是一前一后、两者兼具,结果导向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强了两人互动的有趣性与刺激性。
“哭呢,有时候算是调情的一种,”苏然就着他靠过来的姿势,嘴角上扬,诱惑道,“如果你喜欢看我那样哭,以后在床上有的是机会。”
虽然早有准备,但似乎每次苏然的回答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不过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如果只是想逞一时口快、逗他好玩而不付出实际行动,那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了?
林远枫从善如流:“好啊。说话算数,拉个勾?”
说着,他还真向苏然伸出弯曲的小拇指。
“碰拳不行啊,非要拉勾?太幼稚了吧?”苏然嘴上这样说,却也还是伸出小拇指与他勾了勾,勾完后他又带着点嘲弄笑道,“这有什么用?万一我反悔呢?”
林远枫挑了挑眉:“临阵脱逃?”
“不一定。”
苏然想的是,眼泪这种东西有时候是没办法控制的,如果是自然而然的,那么它可以做催化剂;但如果是出于某人的恶趣味而刻意为之,并且还想一发不可收拾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