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高二学生放学的时间,苏真早早把车停在附近的露天停车场里,准备过去在校门口等候。
这次月假两人都没带箱子,放学时明目张胆地勾肩搭背,路人看来是兄弟,他们心里清楚自己与对方的关系。
昨天晚上苏然回房后跟他爸确认了一遍,他开车来接他们回家,停好车后在学校门口附近等他们出来。
与苏然交流亦少的苏真借此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们是谁追的谁?
苏然想:按他刚才的说法,是很早就喜欢上我了?那他用各种方法接近我,是不是就算“追”了?
反正自己是没“追”的。
然:应该是他追的我。
苏真:什么叫应该是?
然:不确定。
然:问这个干什么?
苏真卖了个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还搞神秘?
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苏然想着,恍惚间已经走到了门口。
在附近张望了下,他看见了苏真的身影,给林远枫指引道:“我爸在那,过去吧。”
见了面,林远枫摆出标准对长辈的恭敬姿态,面带笑容道:“叔叔好,我是林远枫。”
苏真为人很随和这会儿见他这么有礼貌,笑得满面春风:“好、好。你许阿姨已经跟我说了,今天中午在我们家吃饭,她现在在车上等你们一起去采购食材。她下厨,我们可有口福呢。”
“你许阿姨”这一称呼一下子拉进了初次见面的两个人的距离,林远枫甚是欣喜,想着两情相悦父母支持再好不过了,接话道:“阿姨温柔贤惠,叔叔温文尔雅郎才女貌,福气不请自来。”
这可把苏真乐坏了,边走边拍他的肩膀说:“好小子,肚子里墨水挺多啊,这以后,不得把苏然迷得晕头转向?”
正想着林远枫这么会形容、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只剩下“可爱”一词的苏然冷不丁听见这句调侃,羞得脸通红,闷闷地说:“爸你说什么呢。”
林远枫笑道:“迷肯定是要迷住的,但我舍不得让他晕。”
苏然瞪了他一眼:说好的收敛呢?!
林远枫无辜地望望他,两手一摊:见机行事,我得接你爸的话啊。
这一眉目传情、暗送秋波被苏真看得明明白白的,即将走至停车处,才想起来要有“长辈风范”,敛了笑,说:“先上车吧想吃什么就说,顺便聊聊天。”
林远枫为苏然拉开后座车门让他先进,而后弓身进去时礼貌道了句“许阿姨好”,对方回头笑着回了两个“好”之后,又说:“阳光开朗,正好与苏然互补。”
苏然不乐意道:“你们串通好的?好容易回趟家,一上来净拿我开涮?”
“你也知道你不经常回来啊?”许荟说,“亏我还当你想好好学习、嫌耽误时间才一个月回来那么一两次呢。”
“你才不会这样想。”苏然没好气地说。
林远枫跟哄小孩似地摸了摸苏然的头,朝许荟道:“许阿姨,我们一直有在互相监督,学习成绩正稳步提高。”
明明是你一直跟催命一样视监我课后学习。苏然心说。
许荟笑着说:“那很好,不过要注意劳逸结合,身体最重要,是吧?”
林远枫刚说出一个“是”字,苏然紧接着就阴阳怪气了一句:“你之前不是总想让我去补课吗?那个时候你可没跟我说什么‘劳逸结合’。”
小说小怼一般不会致使他们吵架,但怕吓着林远枫,苏真抢在许荟说话前说:“行了,快想想你们要吃什么,一会儿才好买菜,再说小心她一不高兴、不给我们做饭了。”
苏然在心里理直气壮地说:她爱做不做,我哥会给我做饭。
“哥,你想吃什么?”
刚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的苏真和安稳坐在副驾心情尚可的许荟闻言一愣,一齐回头望着他们两个。
林远枫难道有些不好意思,握拳咳了一声才说:“我都行,看你们。”
夫妻二人转回去,一个继续看着红灯,一个拿出手机假装“告密”,嘴里还说着:“别得寸进尺啊,小心我给你们举报了。”
苏然丝毫不窘,笑道:“我信你?口是心非。”
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来自他哥的消息:举报道我妈那儿去了。
苏然疑惑地看向他,只见对方戳了几下屏幕就把手机递给他看。
蒋兰心:你跟我说实话,你们真的才在一起半个月?
蒋兰心:你许阿姨刚刚跟我说苏然叫你“哥”,叫得很顺,她说以苏然的性格,一时半会儿你逼他叫他也会非常抗拒和别扭。
晚:……
晚:真的只有半个月左右,不然早就去他家了,干嘛还要等今天?
苏然把手机还给他后,也给他发了句话:既然如此,那就不收敛了。
林远枫还没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左脸就被苏然亲了一口。
听到这声响的两人又是一愣,心想:上哪儿学的在父母面前秀恩爱?!
苏真堪堪忍住回头的冲动,一脚油门驶过绿灯,许荟则低头给苏然发消息:行,今天中午的菜全放辣椒,你跟你哥自求多福。
四个人中,苏真和林远枫可以吃辣,许荟超能吃并且超爱吃辣,唯独苏然,顶多能吃个中辣,微辣一般都不吃,所以平时他买的零食中很少出现辣条,有也是甜辣口味的,且所占比例极小。
苏然回复她:随便,他能吃辣,我可以不吃。
他是真的可以不吃。
倔,要面子,也有一定傲骨,母子二人在这一方面极度相似。
然:对了,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他会做饭,如果你要全放辣椒,我一会儿就去他家,让他给我做饭。
许荟当然不会真的全放辣椒,但不这样说又好像有点气。
许荟:他还对你言听计从?
然:他本来就问我要不要去他家、他给我做饭,是我说去我家、让他尝尝你的手艺。
许荟看出来了至少在“去谁家吃饭”这个问题上,林远枫对苏然“言听计从”。
她发了个“死亡微笑”,然后回过去三个字:算你狠。
心想:真是越长大越管不住了。
苏然得意地勾了下嘴角,包含其在内的一系列细微表情都被林远枫所捕捉,不知道他是在跟他妈妈“战斗”的林远枫心中的占有欲又上了头,心想:刚才突然亲我,现在又顾着聊天不理我,谁比我跟他的关系还好?
然后,他就收到了苏然发的一张聊天截图,底下还有一句话:他们平时没少在我面前秀,刚见面还调侃我们,所以没必要收敛了。
得知刚才苏然露出的是“战斗胜利”的笑,林远枫暗自吐了口气:吃醋过重会惹他不高兴的吧?
晚:阿姨的“言听计从”用得好,我爸当年就是对我妈百依百顺,说戒烟就戒烟,还不让我抽,说伤身体。
晚:其实是我妈一闻烟味就头晕,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再苦再难他也戒掉了。
原来他没抽烟的习惯的原因是这个。苏然想,回他道:吸烟成瘾的确有害健康,我爸就从来没碰过,我也没有。
难怪嘴里总没烟草味,而且还喜欢吃糖——林远枫想到这里,嘴角上扬,继续打字:我老婆真甜。
苏然的脸迅速涨红,以极其冷淡的语气下命令道:给你一秒,撤回。
林远枫果断撤回,却是撤回重发:真甜。
苏然内心:……老子,他妈,是男的!而且不是奶狗!
林远枫又此地无银补充了句:接吻的时候,嘴甜。
正在气头上的苏然想也没想就回他:我一会儿就跟我妈说我要吃蒜蓉鸡翅,看你还觉得甜不甜。
林远枫也不恼,笑着回道:刷牙吃糖一气呵成,大不了我喂你吃糖。
苏然知道自己骚不过他,干脆关了手机闭目养神,结果刚仰头闭上眼,许荟就回头对他们说:“下车了两位,去挑选你们想要的食材吧。Go Go Go!”
苏然内心抓狂:就这还想让我们好好学习呢?心根本静不了一点!
食材采购完毕,许荟还买了两大瓶可乐,一部分喝,一部分做苏然爱吃的可乐鸡翅。
回到家,以她为主,苏然给她打下手,林远枫也想去帮忙,却被他“岳父”笑着带进了房间。
一看林远枫没来帮厨,又一听厨房之外毫无动静,许荟心知苏真是找他聊天去了。
单独面对未来“岳父”,林远枫不免紧张,而苏真只是让他坐,说不必拘谨。
“林远枫,我听苏然说是你追的他?”
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林远枫看出他的笑中不乏八卦,好像早有准备,如实道:“是,叔叔。”
“什么时候开始的?方便说吗?”
“具体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寒假前一段时间。”
“哦~这样啊。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苏然的?别紧张,我就是想了解下。”
这是考验,还是过于开放?“很早,不过很久之后才发觉。”
“他知道吗?”
“他隐隐有猜到,但一直不敢确定。”
看来都不是一时冲动。苏真略微严肃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想好了吗?”
这个问题包含多层意思,比如是否想好现在就在一起,是否想好在一起多久或者说一直在一起,是否想好现阶段如何平衡学业与爱情,是否想好以后有意或无意公开、如何应对不被看好甚至指责、唾骂、造谣的情况……
一般的家长不会支持孩子在高中谈恋爱,更不会在他们才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就问出这样的问题,但苏真了解苏然,十分清楚他是个非常长情的人,做事总会三思而后行,而通过许荟和蒋兰心的描述和苏然发烧那回的证实,他已经基本放心。
林远枫也变得严肃起来,坚定地说:“想好了,我喜欢苏然,并且想和他一直走下去。他很真诚也很善良,做事谨小慎微而不缺乏毅力,这些都是在与他相处过程中能切身体会到的。以后的事我会和他商量,并且以他为主。”
苏真内心深处仍对他有提防,但看他认真无比的样子,不忍说些警告的话,转而表述成衷心的建议:“他的确如此,不过人无完人,彼此的缺点也要熟知,有误会和矛盾要及时处理和解决。他在性格方面一部分随了他妈,很多事情不愿开口,如果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我会先道歉。”林远枫抢过话头,“我知道,他很理性客观,不会无理取闹,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去做先开口的那一个。”
“也分情况,不能太顺着他就。”苏真的表情缓和了不少,逐渐恢复先前的轻松,道,“知道为什么我们家是这样的吗?”
怎样?相处模式与众不同?“不、不知道。”
“因为我和你许阿姨的故事就是从学生时代开始的……”
谈话略久,等他们出来时饭菜都已摆在了餐桌上,四个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聊着最近发生的事,也聊聊林远枫的家庭以及两人未来的打算,就好像一家人难道齐聚一堂,珍惜此刻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