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果酱上新。我正站在柜台后忙着摆放新产品，听见门口的风铃轻轻响了一下。
我抬头，正好看到那个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他穿得一丝不苟，衬衫袖口的纽扣反射着冷光，鞋面擦得锃亮，带着那种微妙的“上位者的精致感”。他的微笑温和、礼貌，眼神却透着某种悠然自得的兴味。
又是他。
他目光缓缓扫过架子上的果酱罐。
“哦，新出的果酱吗？”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温和平稳。
“是。”我简短地回答，继续低头整理标签，不太想搭理他。
主要这家伙问题太多了。
他似乎对这个简单的回答并不满意，拿起一罐果酱，指尖缓缓摩挲着瓶身。
“真有趣。”他低声说，目光沉静地盯着瓶子，“居然是这种搭配。”
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这款果酱是新推出的，如果有兴趣，可以试试看。”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
他没走，反而走近了一步，语气低缓，像是随口问道：“你怎么想到把黄瓜和辣椒混在一起的呢？这种味道的灵感是从哪里来的？”
我一时语塞，说实话，这个搭配的确是随手乱试出来的，但对方这认真的态度让我顿时有点不适应。
“嗯……就是想尝试些新口味。”我随意地应了一句，不想被他的话题带偏。
“随便？”他挑了挑眉，语气悠然，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那你觉得，你这种‘随便’的创作方式，是否会让某些客人感到……不安呢？”
我盯着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礼貌：“每个人对口味的接受度不一样，如果先生对这款口味不太确定，也可以先试试看其他产品。”
他轻轻笑了一下，那种礼貌得过分的笑容里透着一丝愉悦的恶意：“哦，我当然会买。不过，这果酱的保存方式……你是怎么想到的？低温冷藏吗？还是直接加了特殊的防腐配方？”
我嘴角微微抽搐，强忍着不耐烦，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回答：“正常保存就行，先生，和市面上的果酱没什么不同。”
我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语气尽可能柔和：“如果您对果酱的保存方式感兴趣，可以亲自试试看它的保质期。不过，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或许可以结账了？”
“多问几个问题，不会影响您的销售吧？”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嘴角勉强挂上一个营业式微笑：“先生，您的问题当然可以提，但如果真的感兴趣，不如买回去亲自试试，或许会比听我解释更有收获。”
他终于掏出钱包，慢条斯理地数着钱。
交易完成，他提着果酱罐，看起来应该可以走人了。
我心里刚松了一口气，结果。
他没有动。
反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用一种思索的眼神盯着柜台，缓缓开口：“对了，我刚刚忘了问……”
我终于忍不住把果酱罐放回架子上，硬着头皮转过身直视他：“先生，如果你只是来买果酱，东西你也拿到了，为什么不早点回去试试味道呢？”
他似乎愣了一下，接着眼神变得更温和，甚至带着几分礼貌的歉意。他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果酱罐轻轻放回架子上，微微歪了歪头，用一副在思考如何表达更妥当的语气说道：“啊……看来我的态度可能让您感到有些困扰了。”
虽然嘴上道歉，他眼睛里的兴趣却丝毫未减，反倒变得更浓烈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抬起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下巴，仿佛在琢磨如何措辞：“其实，我只是觉得，像您这样年纪轻轻却能做出如此特别的东西，真的非常……令人好奇呢。”
他最后那个“呢”字尾音微妙地上扬，眼神带着一丝研究性的热切。
这时候，他居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动作轻柔却让人浑身发毛：“放心吧，我并没有恶意。只是作为一个长期从事研究工作的人，我习惯了问得比较深入。啊……抱歉，看来我有点过于认真了。”
“研究工作？你是研究食材的吗？”
他微微一笑，似乎觉得我的防备十分有趣：“不是的，不过倒是有些类似。我对人感兴趣，或者更准确地说，我对有趣的人感兴趣。”
他说着，慢慢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向前倾了倾身子，眼睛直视着我，神色温和，仿佛他能透过我的外表，精准地看穿我的内心。
“像您这样的人——做出独特的果酱，经营着一家很不寻常的农场，身边还有一些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的员工……难道不值得多花点时间研究一下吗？”
他慢慢抬起头，嘴角一弯，“但是您放心，我对您的好奇，纯粹是出于对独特事物的尊重和喜爱，绝无恶意。”
说完，他还微微鞠了一躬，举止优雅得过分
我一时有点接不上话，愣愣地看着他完成这个莫名其妙的礼节。
好怪。
这个人真的好怪。
而他站直身体后，又恢复了一开始那副温和疏离的神态，掏出钱包将果酱的钱放在柜台上，动作利落而准确：“今天打扰了，下次再见面时，希望您能对我稍微放松一点戒心。”
他转身迈步走向门口，刚走出几步又忽然停下，微微侧头，用一种轻松而近乎亲切的语气补了一句：“顺便一提，您的果酱真的很不错——很适合拿去送礼呢。”
门铃“叮”地一声，他推门而出，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
这人到底是谁啊……真的好讨厌。
我受够了！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有这家伙在，真的让我一点都不能安心。
我猛地拍了一下柜台，果酱罐子都震了三震：“……来人啊，把他抓起来！”
一秒钟的寂静。
然后，系统的甜腻客服音在我脑海里响起：“亲亲，人——是说我吗？”
我狠狠地点头：“对！我就选他了！”
“好的呢亲亲~”系统欢快地回道，像是终于达成了什么KPI，“员工森鸥外已加入员工列表~”
“所以他会怎么加入我的农场？”我警惕地问，“还是说……会像别的物品一样随机掉落，我随机捡拾？”
“并不呢~”系统甜甜地解释，“这次是BOSS直聘哦~”
我皱眉，直觉不妙：“所以你的意思是——？”
话音刚落，店门口那熟悉的风铃响了一声。
刚才已经走出去的森鸥外，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了原地。
他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店里。
没有走路，没有推门，没有任何物理规则——他直接闪现了回来！
我目瞪口呆，心想这画面是不是有点过分离谱，就连森鸥外本人也愣了一瞬。
显然没想到自己会瞬间传送。
他稍微有一点点惊讶，但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小姐，这是你的超能力吗？”
“是——还是不是呢？”
我迅速看向系统：“解释！为什么他会直接闪现回来？！”
系统的语气里透着几分理所当然：“因为是BOSS直聘模式哦，亲亲。”
“等、等一下，你这模式是怎么运作的？！”
系统耐心解释：“BOSS直聘模式，意指高效招聘，免去中间所有繁琐环节，直接让求职者和企业主面对面沟通呢~”
很快，突然眼前一糊，我们进入了种田副本。
我自己那间破旧但充满生活气息的田园小屋。
我猛地眨了眨眼睛，发现不仅是我，我的几位员工也被一起传送了过来。
所有人东倒西歪地落在屋子四周
森鸥外落座在中央，一只手轻轻搭在膝盖上，目光淡然。
而我、太宰、乱步、中也，甚至还有系统的果酱桶全围着他坐了一圈。
真的一副BOSS面试的味道呢……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愉快地配合着，像是对接下来的发展十分感兴趣。
“哎呀，”他的声音里透着笑意，“这可真是少见的对待客人的方式呢。”
“你不是普通的客人吧？！”我瞪着他，“问东问西，你到底想干嘛？”
“哦，这个嘛……”他似乎仔细思考了一下，“我是个喜欢研究食品的人？”
“少废话！”
昏黄的灯泡在天花板上轻轻晃动，投下一个不太友好的光影，给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丝压迫感。
我站定，双手抱胸，目光犀利地盯着他：“姓名——”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哦，森田国夫。”
我嘴角一抽，拍桌而起：“你不是森鸥外嘛？！你给我好好回答！”
“啊，这只是名字的不同写法。”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仿佛我才是那个小题大做的人，“不同的场合，不同的称呼，不是很正常的吗？”
“正常个鬼啊！你这根本就是个假名字吧！”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不给他再绕圈子的机会，继续往下：“职业——”
他理了理袖口，云淡风轻地回答：“作家，偶尔涉猎一些别的领域。”
他说得镇定从容，语调平缓，好像他真的是一个安静的文学创作者。
“他是黑/手/党哦~”太宰懒洋洋的，语气悠闲，毫不犹豫的拆穿了他。
“太宰君，你可真是直接。”他叹了口气。
“年龄——”
“这个嘛……”他顿了一下，嘴角微微弯起，“五十一。”
我皱起眉头，仔细打量着他的脸，沉默了三秒钟，然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嘴里有句实话吧你！你这岁数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森鸥外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反而微微歪了歪头：“……很多人说我长得显小？”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被气到脑溢血：“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微微抬起头，看着我的表情，缓缓地笑了，像是终于等到了这个问题。
“嗯……”他拖长了声音，像是在思考如何措辞，嘴角勾起一抹让人不安的笑意，“只是对新奇的东西感兴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