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by笑天真

晚上十点，郊区的街道上冷冷清清。

公司楼下有个公交车站，等下了电梯，她背着包一路小跑到车站，只看到回家的5路末班车扬长而去。

路昭昭叹了口气，准备拿出手机在打车软件上打一辆网约车。平日里看的社会新闻让她害怕夜间打车时遇到心术不正的司机。因此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比起打车，坐公交让她更有安全感。

一阵强光袭来，她抬手挡了下，公交车车头的大灯打在路面上，悄然间，又有辆5路公交车进了站。

难道这才是今天的末班车？

路昭昭欢欢喜喜地上了车，车厢里人不多，她随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她点开，是哥哥发的。

【昭昭，到家了没？】

往日她需要加班的时候，都是哥哥开车来接她，可这几天哥哥在外地出差。

【在路上，我今天还是坐的公交车，还有四站到家】

【好那回家再给我发条消息，注意安全】

【好哦.jpg】

路昭昭发了个表情包过去，然后放下手机，转头看向窗外的夜景。

一路上她总觉得怪怪的，怎么熟悉的街道上一天内开了很多她没见过的店铺，直到公交广播里机械音提醒她到站了。

路昭昭下了车。

疾步走回了小区门口，才彻底安下心来。

她所在的小区安保还不错，有一次傍晚她散步回家，有个推销瑜伽班的男人在她多次表示拒绝的情况下硬是跟在她身后让她报名，小区的保安大爷见状主动走过来，那人便没有再纠缠她，离开了。

今天见到保安大爷时，她还向对方打了个招呼，只是原本神色平和的人，突然面色惨白地盯着她，吓得她以为有什么尾随者，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路昭昭匆匆往自家所在的单元走。

提着的心，在她打开指纹锁，进入家门的那一刻彻底放了下去。

路昭昭打开灯，丢掉包，整个人往客厅的沙发上一瘫，正想给哥哥发消息。

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声音的来源是她的卧室。

卧室的门把手被人拧动。

“噗通噗通——”心跳声几乎快要震碎耳膜。

恐惧慢慢扩大，织成一张往把她包围，她手脚冰凉，大脑一时间停止运转。

意识到家里进贼了，她起身打算跑，卧室的房门恰在此时，开了。

漆黑的房间里走出一个清瘦的男人，他跨过明暗交界处，出现在客厅里，和她四目相对。

她却松了口气，责怪道：“哥哥，你回家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此时的路远面容苍白，疲态尽显，下巴上带着淡淡的胡茬。

她很少看到哥哥这样子，只以为他是因为出差疲惫，才疏于打理自己。

奇怪的是，见到她后，他突然双眼通红，呼唤着她的小名：“昭昭来看哥哥了吗？”

他疾步走来，长臂一下把她捞进怀里，他紧紧地搂着她，把头埋在她肩窝。

路昭昭被路远抱得快喘不过气来，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开她，肩膀上的单薄布料湿润了大片，感受到他掉落的冰凉液体时，她拍打他肩膀的动作停下来，转而轻抚着他的背脊，温柔地问：“怎么了哥哥？”

只听他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是幻觉吧。”

他蓦地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盯得她直发毛。

她刚想把他推开，他复又低下头，将唇急切地凑向她嫣ˇˇ红的唇ˇˇ瓣。

炙ˇˇ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猛地一偏头，那湿ˇˇ润的吻落在她纤细脖颈上，他吮ˇˇ吸着她的白皙肌肤，唇从脖颈慢慢滑向锁ˇˇ骨，因为他这出格的举动，她浑身汗毛直立。

她狠狠踩了他一脚：“你喝酒了吗？看清楚我是你妹妹！”

路远停下动作，喉咙里突然溢出低沉又古怪的笑声，他恨恨地说：“就是因为我们有亲情这道枷锁，我才会一直压制对你的感情，平日里，我努力做一个好哥哥，不敢突破兄妹的界限。可失去你之后，我后悔了，我早就应该把你绑ˇˇ在我身边，哪都不许你去。”

她消化着他说的内容，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他贴着她的耳边，语声喑哑：“妹妹，你不知道吧？我喜欢你。”

从生物学上看，路昭昭和路远实际上并非是兄妹，他们甚至不在一个户口本里。

路昭昭是路远叔叔家收养的孩子。

路昭昭十五岁那年，长辈们回乡祭祖时遇到高速塌方，在外地上大学的路远和备战中考的路昭昭逃过一劫。

这之后，这对没有血缘的兄妹走进了彼此的生活。

虽然没有血缘，但这些年的相处不是假的，路昭昭一直把路远当哥哥。

而现在这有违伦ˇˇ理的话让路昭昭本能地想逃离，腰ˇˇ身却被他的大手牢牢钳制着，他们紧ˇˇ紧相ˇˇ贴。

脑子轰地一下炸开。

好恶心。

好恶心。

好恶心。

路远将她压ˇˇ倒在沙发上，高大的身躯覆ˇˇ盖住她，细密的吻落在她身上。

路昭昭顺势倒下的一瞬间，摸到了手机，然后膝盖用力顶向路远的要害。趁他因吃痛松开她时，她跑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房门，拿起手机打算报警。

她却愣住了。

因为设置了静音，手机里有着十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和未接电话。

【应该到家了吧？】

【怎么还不给哥哥回消息】

【到家了给我回个话，我真的很担心】

最近的未接电话是在三分钟前，号码是哥哥的，也就是他死死搂着她的时候发的。

路昭昭惊得后退一步，手肘碰到了墙壁上的开关，灯光驱散了黑暗，却更令她毛骨悚然。这分明是她的卧室。

房间里却多了张遗像。

遗像里的人，是她，此刻正静静和她对视着。

她头皮发麻，今晚的种种违和感串联在一起，就像自己来到了一个异世界。

她试着给哥哥发去消息，微信框里出现了红色感叹号，消息发送失败。

屏幕上弹出来电界面，哥哥的号码在手机里焦急地跳动着，她划开接听键，听到哥哥的声音：“昭昭，你在哪儿？”

同一时间，门的那端，传来恶鬼一样的声音：“昭昭，哥哥要开门了。”

仿佛时光交错，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紧接着，门外传来钥匙插进锁扣的声音，卧室的门锁咔嚓咔嚓地转动。

她下意识地说：“哥哥救救我。”

电话里仍是接听状态，听筒里却传来了一阵忙音。

门开了，他就站在门口，粘稠的视线像蠕虫一样缠绕在她身上。

她从来没有这么惧怕过哥哥。

不对，这个不是哥哥，只是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疯子。

路远唇角弯起了一个久违的微笑。

失去妹妹后，他太久没笑了，连勾起唇角的动作都有些陌生。这笑容在玻璃窗的倒映里有些扭曲。

他怨恨自己，为什么那天的自己偏偏在出差，如果他没有出差，那天夜里就可以像往常一样把妹妹安全接回家。

他忘不了妹妹在电话里和他求救时声音。

她说：“哥哥救救我。”

之后电话就被切断了。

他向警方求助。

一天、两天、十五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一年……

警方那边毫无进展，只查到她那天坐上了一辆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公交车。

妹妹人间蒸发了。

所有人都认为她遇害了。

包括他自己。

仿佛从高处坠落，跌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每天每天都会到妹妹的房间，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过去。任由痛意反复撕扯着他，慢慢将腐烂的他撕裂成零散数片。

而两年后的今天，他重新看到了栩栩如生的妹妹。

路远本来以为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反正是幻觉，那他不如对他幻想出的妹妹尽情宣泄出他压抑已久的、他见不得光的欲望。

直到他看到她摆在玄关的鞋子，以及卧室紧锁的房门。

妹妹，真的回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