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的！”
云朝从海底破土而出，一脚踹开在他师兄身上揩油的异兽：“你他妈谁啊？”
居然敢……居然敢把脸贴在那种地方！
云朝气得直喘粗气，他双目通红，气道：“老虎不发威你们都把我当病猫是吧，真是气死我了！”
“鬼手千杀阵！”
他单手撑地，无数骇人鬼手伴着黑雾从海底钻出来，海水被黑雾染得浑浊，细长干瘦的鬼手扭动着向鲛人攻去，拉着他往黑雾里沉，像是要把他拖进无间地狱一样。
鲛人不为所动，他动了动手指，无尽的海水向他们压来。
穆成雪再次召出珦邬，异兽再次化水为冰，这次冻住的却不再是鲛人了。
云朝双目通红，血丝几乎布满了他整个眼眶，他不可思议地瞪着穆成雪，怒气更甚了。
师兄为什么把他冻住了？
云朝对他不设防，穆成雪一剑便破开了云朝的鬼阵。
“解开他身上的幻术！”
“你跟我走，我放了他。”
“休想！”
云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冲破了珦邬的封印，上去又想踹他。鲛人看他一眼，操纵海水裹住自己，逃了。
云朝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嘴里喃喃道：“还想跑？”
“云朝！”
穆成雪抽走他的符箓，双手扶着他的后脑勺和他额头相抵：“云朝，看着我，看着我。”
云朝死死盯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云朝，快回神！”
穆成雪一狠心，握着他的后脑勺直往冰柱撞去，额头上骤然传来一阵疼痛，云朝痛呼出声，眼神却逐渐变得清明。
穆成雪再次捧着他的脑袋，紧紧盯着他的双眼道：“云朝，看着我。”
“师兄？”
“没事的，别害怕，有我在。”
云朝有些茫然地看着穆成雪，他刚刚，是被魇着了吗？
“这……这是哪儿啊，我们不是应该在南禹吗。”
“这里是虚生之海，你中了鲛人的幻术，你看着我，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云朝看着他那双浅色的眸子：“我，我记得我从池塘下来，路上遇到很多会发光的异兽，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好，不记得也好。
穆成雪放开他，让他在靠在冰柱上休息。自己跪坐在云朝身前寻找随身携带的清心铃。
鲛人一族的幻术，比他想象的要厉害。
云朝低头看见师兄那段白皙的脖子，喉结滚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眼神狂热，像是荒漠中干渴的异兽寻到了水源。
“师兄……”
他微不可查地唤了穆成雪一声。
云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嘴里开始不断分泌口水。
好饿。
他缓慢凑近那截白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唔……”
尖牙刺破血肉，腥甜的血水不断充斥着口腔，云朝却觉得越来越渴，血腥味让他无比着迷。
他伸手把人箍在怀里，轻轻蹭开穆成的衣袍，牙齿用力，一整块血肉几乎被他吞入口中。
穆成雪感觉，云朝已经把他肩上那块儿皮肉咬掉了。
怎么办……再撞一次脑壳会把人撞坏吗？
穆成雪迅速思考对策，他不敢惊动云朝，怕把人给惹急了。
没办法了，希望云朝不会怪他……
“翎糕，对准后脑勺踢上去，狠一些。”
翎糕用脑袋蹭了蹭穆成雪的手心，云朝现在一心扑在那块血肉上，根本没有心思注意穆成雪的动作，自然也没注意翎糕。
花猫悄悄绕至他身后，两条后腿对着他的后脖颈狠狠一踹。
“嗯……”
环在腰间的双手骤然失力，穆成雪偏头看了看裸漏在外的肩膀，一直被云朝含在口中的那块儿血肉，果真被他咬下来了。
森森白骨裸漏在外，丝丝鲜血不断溢在海水中，穆成雪抬手将衣衫穿好，弯腰将云朝打横抱起。
翎糕这一脚踢偏了，直接将人给踹晕了过去。
不过也好，省的他再折腾。
穆成雪让云朝靠在他怀里休息。他左臂筋脉爆破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肩膀又被云朝咬掉一块儿血肉，看着颇有些狼狈。
也不知道云朝醒了是不是又要哭了。
穆成雪忍着痛意为云朝疏导身上紊乱灵力，看样子，不到明日也醒不过来。
他看了看远处不断发着亮光的朱贝，虚生无日月，朱贝明亮便代表这里如今是白日。
他起身唤出水蛇缠着云朝，既然来了虚生，便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鲛人一族的宫殿已经存在了千万年了，珠贝宫阙琼楼玉宇，墙壁里镶嵌着无数珍珠，穆成雪试着打开宫殿大门，使了些里力气，没推开。
墨涟体型太大很容易被发现，穆成雪收回水蛇，抱着云朝三两下跃上城墙，翻墙而过。
待他站稳，看着眼前弯弯绕绕宛如迷宫一眼的宫殿，有些郁闷。
该往哪走？
“翎糕！”
“喵~”有熟悉的气味喵！
“熟悉的味道？”穆成雪想到云朝的那位好友，“那跟着走吧。”
海底宫殿错综复杂，三两步就是一株巨大的珊瑚，翎糕迈着猫步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穆成雪跟在它身后，觉得有些奇怪。
走了那么久了，居然一只鲛人都没遇见。
“喵喵。”到了。
翎糕晃着尾巴在穆成雪脚边打转，穆成雪心领神会，夸赞：“做得好，今晚可以多吃一条鱼。”
“喵！”两条！
他今天干了两件事！
“好，两条。”那明日就没得吃了。
穆成雪推开这座偏殿的大门，还真有熟人。
风漾和刘不仁警惕地看着有人推门而入，风漾不善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这人不是去南禹了吗？
视线挪到他怀里的云朝身上，风漾有些着急地问：“云朝怎么了？”
穆成雪：“误入此地。”
刘不仁推着车椅来到穆成雪身前：“风玥，虚生之海族长长女。”
“风漾，虚生之海族长长子，是我三弟。”
她依旧笑的温和：“云道长出什么事了？”
穆成雪把云朝放在床上：“中了鲛人的幻术，晕过去了。”
“幻术？”
风漾拨开云朝的眼皮：“确实是族里幻术，但我们的幻术应该不会让人晕过去啊。”
他们鲛人除了御水外，生来便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但按理说云朝只会短暂地失去神智，怎么会晕过去呢……
“我打的。”
穆成雪幽幽开口道。
站在一旁的两只鲛一齐向他望去。
“他被蛊惑之后清醒过来一次，但是没过多久又失了神智，翎糕不小心将他打晕了。”
“两次？”
风玥拧眉疑惑道。
“对，第二次发狂的时候，他想吃了我。”
风漾忽的眼神一凛，语气凝重：“你们遇到的鲛人，长什么样子？”
“和你们一样。”穆成雪随口扯谎，“但是，眼神很凶。”
风玥掀开鳞片从身上不知道哪儿翻出来一枚药丸喂到云朝口中，随后朝穆成雪一笑：“穆道长，我们出去说吧。”
风漾闻言想起身跟着一起出去，只听风玥接着道，“风漾，你在这里陪着云道长。”
“凭什……”
接收到风玥警告的眼神，风漾不情不愿地闭嘴，狠狠刮了穆成雪一眼。
“在衍洲骗了穆道长，真是对不住了。”
“无碍。”风玥是师尊安排的人，穆成雪不担心她会害他们。
穆成雪状作无意道：“我们一路走来，没遇见几个鲛人。”
“嗯，”风玥和他解释，“我们鲛人一族掌管整个南海的生灵，今日是巡查南海的日子，族长带着族人们巡查个个洲岛去了。”
“不过这些年，我们族人的确在慢慢减少。”
“穆道长这边请。”
风玥带穆成雪来到来到偏殿，这里曾经是她在虚生的书房，里面堆满了各种古籍。
穆成雪双眼放光，鲛人一族的古籍，不知道有多少是他没见过的。
“穆道长？”
风玥连唤了穆成雪几声他都没有反应，她心一惊，莫不是穆成雪也中了蛊术。
“这是札记？”
穆成雪接过风玥递来的本子。
“对，这上面记录着虚生近二十年生过的大事。”
“天下异兽，除了南海之下虚生鲛人一族，没有任何一种异兽可以口吐人言。”
“鲛人天生就拥有一些作为‘人’的特性，这是我们与其他异兽所不同的地方，所以才说我们鲛人一族是天底下开化最完全的异兽。”
“没错。”
穆成雪应和她，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却只能一辈子守在南海，多让人不甘呐。
风玥似乎也想到这儿了，“强大力量的代价是我们的族人一生都不能离开南海。”
穆成雪接道：“这是南海的禁制。”
“是，千万年来我们鲛人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十二年前。”
“此话怎讲？”
风玥道：“大海会平等地对待每一个生灵。无论弱小还是强大，大海一视同仁。这不是南海的禁制，是人类的禁制。”
“我们一族，有族人突破了所谓的禁制。”
风玥抬手再次推给他一本札记，穆成雪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一个陌生的姓名。
“徐兆”。
“这个人是在十二年前来到虚生的。”
暴雨和意外打翻了船只，船上的人纷纷跌入大海，那天是鲛人一族的族长第一次见到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