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飘絮在原本沈轻尘坐的位置落座,沈轻尘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周诗语和叶之落见状也坐了下来。
叶之落大方道:“在下叶之落,久仰风楼主大名。”
“叶姑娘”风飘絮礼貌颔首,她望着周诗语,笑问:“这位是?”
周诗语虽不喜风飘絮,但礼貌还是有的,她启唇:“上清观周诗语。”
“原来是上清观的道长,失敬失敬。”
沈轻尘给风飘絮斟了杯茶,推过去给她,笑道:“听闻风楼主对江湖诸事了如指掌,不知在下可否询问一二。”
风飘絮手指转动着桌面的茶杯,闻言抬起眼看着沈轻尘,笑:“沈姑娘可知我风月楼的规矩?”
沈轻尘一顿,笑:“自然是知道的,风楼主尽管开价。”
“爽快!”风飘絮端起茶水便一饮而尽,她放下茶杯,站起身道:“沈姑娘,借一步说话。”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好。”沈轻尘说着站起身,“之落,诗语,我很快回来。”
周诗语抓住沈轻尘的手腕,不赞同道:“轻尘,别去。”
沈轻尘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推开,“别担心,没事的。”她说完大踏步往风飘絮的方向而去。
……
郁辞斜靠在大树树干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唇红齿白,玉面淡粉,发丝随风拂脸,长睫微阖。
白砚只一眼便垂下眼眸,轻声喊:“圣女。”
郁辞眼眸微动,掀开眼皮,淡淡“嗯”了一声。
白砚:“影子来报,十八年前周翎带着邪玉剑离开幽冥山逃往上清观的路上,途径一个叫长崎村的村子,她在那里歇了半宿才前往上清观,自那之后邪玉剑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郁辞低声重复“长崎村、长崎村”
她问:“可派人搜过了?”
白砚道:“影子去过了,但一无所获,时隔多年,问起村民十八年前的事都说不记得了。”
“本座知道了。”郁辞挥挥手示意白砚退下。
白砚却没有动,郁辞眉头轻挑,嗓音沉沉:“还有事?”
白砚轻抿唇:“圣女的伤可好些了?”
郁辞眸色微动,白砚是她救回来的,也是她亲手调教的,虽是错了,但她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自己。
“无碍。”
郁辞从树上一跃而下,缓步来到白砚跟前,她抬手捏住白砚的瘦削白皙的下巴,轻轻抬起。
白砚呼吸一滞,她心脏砰砰乱跳,垂着眼眸掩下雀跃的情绪,看起来十分乖巧。
郁辞微微弯腰,白砚心一紧,呼吸紊乱,面前人却偏了方向,耳廓有热气传来,一声轻柔的“砚儿”在耳边响起。
“砚儿该知道的,本座最不喜欢的便是自作主张,错犯一次就好了,再犯……”她拖长音调,捏着白砚的下巴的手背青筋凸起,她缓缓推远,语气森冷:“再犯本座绝不轻饶。”
刚刚还热血沸腾的心脏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心瞬间凉了下来,下巴传来的隐隐疼意提醒着白砚的身份。
白砚垂着头,声音艰涩:“是,圣女教训的是。”
*
沈轻尘随风飘絮来到五虎门的后院,两人寻了个偏僻的假山,风飘絮在假山石块上落座,远处时常有人经过,但没来这边,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沈姑娘想问什么?”
沈轻尘在她旁边落座,开玩笑道:“风楼主还未说价钱呢?若我付不起风楼主岂不是亏了?”
“哈哈哈”风飘絮爽朗大笑,没想到沈轻尘还挺认真,她想了想道:“沈姑娘先问,我听听问题,若我答得上来再说多少银子也不晚。”
沈轻尘点了点头,一秒正经:“风楼主能否与我细说十八年前五大门派围剿幽冥教一事?”
风飘絮闻言面上笑容一僵,沈轻尘见状追问:“风楼主可是有是什么难言之隐?”
风飘絮摆了摆手:“倒也不是,只是十八年前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亲身经历的记忆没有,当年之事只有书籍上寥寥记载的几页。”
沈轻尘神色认真地听着。
“十八年前,上清观十几名弟子被发现死于幽冥山山脚下,尸体被大卸八块,死状惨烈,上清观掌门震怒,要求魔教给个说法,魔教教主上官青云是何人物,从不屑于解释。上清观咽不下这口气,联合其它四大门派和江湖有志之士围剿上清观,这个你应该知道的,你娘亲周翎当时也在其中,周女侠当时可是武林盟主,也只有她可以震慑住邪玉剑的邪气。”
“后来,五大门派攻上幽冥山,周女侠和上官青云决一死战,却因身怀六甲落了下风,她拿着邪玉剑逃离了幽冥山去往上清观寻求庇护,也就是那时,你出生了。”
“后来上官青云带着魔教众徒杀上了上清观,要求上清观交出周翎和邪玉剑,上清观掌门自然不肯,双方厮杀死伤惨重,魔教左右魔使为保护他们的教主上官青云身负重伤,上官青云不得不离开了上清观,当时魔教的左右魔使便是现在的幽冥圣女的父母。无数英雄豪杰丧命,武林元气大伤,一直沉浸至今。”
这些沈轻尘都知道,她听父亲说起过,她追问:“然后呢?没了么?”
风飘絮笑了笑:“以上所说,皆为江湖盛传的版本,与我在风月楼藏书阁看到的书籍记载差别甚大。”
沈轻尘闻言脸色一变,莫非真如忆儿所说,当年之事另有隐情,她忙问:“书籍是如何记载的?”
风飘絮挑眉,她朝沈轻尘摊手:“一千两。”
沈轻尘:“……”
“风楼主,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银子,我给你打欠条你到碎玉堂取可好?”
风飘絮收回手,状似沉思,半晌道:“也行。”
沈轻尘催促:“风楼主请讲。”
“书中记载,死在幽冥山山脚的上清观道士致命伤是刀伤,伤口完整一刀致命,是死后才被大卸八块的,切口整齐。众所周知,魔教擅用毒,杀人多是毒杀,这次却是刀伤,这是疑点一。疑点二,倘若那些道士是魔教人所为,他们为何要多此一举在人死后将人大卸八块,又为何要丢在自家地盘山脚下等人发现?”
风飘絮微顿,她捏着扇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轻尘,其实还有一个疑点,这个疑点与沈轻尘有关,她没有说出口。
“在尸体发现后不到半月,江湖各派陆续有人死亡,死状出奇的一致,都是致命刀伤而后被大卸八块,五大门派没有细查就带人围剿幽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风飘絮推测:“我猜这里面少不了江湖小报的功劳,不到三日,什么风吹草动都能传遍整个江湖,至于真假,谁又能分清呢。”
沈轻尘闻言陷入沉思,半晌没听到风飘絮说话,问:“还有吗?”
风飘絮摊手:“没了,在我七岁那年,有人闯入风月楼放火,目标便是风月楼的藏密阁,资料被烧毁大半,这本记载这段历史的书也只烧剩几页。”
藏密阁只有历任楼主才能进去,那时她刚好在藏密阁阅览,差点葬身火海,是蓝杉的娘亲救了她,而蓝杉的娘亲却因为灭火救书死在了火场之中。
沈轻尘站起身:“多谢风楼主相告。”
江湖规矩,风月楼从不出售假消息,若是不想卖便会说不卖,若是不知便会说不知。
“嗐”风飘絮摆摆手:“沈姑娘,我们算是朋友了么?”
沈轻尘笑:“自然,风楼主唤我轻尘便好。”
风飘絮从善如流:“轻尘也唤我名字便可。”
“轻尘”
周诗语的声音由远及近,风飘絮含笑望沈轻尘一眼:“轻尘,周姑娘倒是很关心你,分开不过一刻钟就寻来了。若不是轻尘和周姑娘同为女子,我还以为周姑娘心悦你呢。”
沈轻尘闻言一顿,也跟着笑:“风楼主说笑了。”
风飘絮淡笑不语,她才没有说笑,真正看朋友的眼神该是叶之落那样的干净真诚,那周姑娘看沈轻尘的眼神分明不清白。
“诗语,我在这里。”
沈轻尘走了出去,周诗语小跑上来,叶之落无奈地跟在周诗语身后。
“轻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她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别担心,风楼主不是坏人,她……”沈轻尘说着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她转身四处看了看,还是没见到她的身影,沈轻尘凝眉,她是走了么?为何不和自己打个招呼,她的欠条还没写呢。
“她走了。”
叶之落走到沈轻尘身边,大喇喇地搂过她的肩膀,道:“走吧,门主设了宴还给我们安排了房间,赶路这么久,吃完饭好好休息一晚。”
太阳不知何时下了山,天色暗了下来,凉风习习,淡淡香气飘来,沈轻尘鼻尖微动。
沈轻尘被叶之落搂着往前走,却还是忍不住回头,似有若无的香味萦绕鼻尖,好似忆儿的气息,可这里是五虎门,忆儿来此岂不是会有危险?
她收回视线,随叶之落和周诗语离开了。
三人走后,另一座假山后走出来两个人。
风飘絮抱臂,问:“你怎么不亲自和她说,而让我告诉她这些?”
郁辞声音幽幽:“尽管是事实,但我说的她未必信。”
风飘絮看她一眼,低声道:“邪玉剑不在上清观,会不会在碎玉堂?当年周翎会不会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不回碎玉堂让人以为邪玉剑在上清观。”
郁辞眯了眯眼:“不是没有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