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来看你了!”苏苏气喘吁吁地推开木门,直直撞入白之斐怀里。
白之斐懵了一瞬,没看清来人直接一个擒拿手将人的手压到背后,警惕道:“你是谁?”
苏苏吃痛惊呼:“姑姑!救命啊!”她的包袱都掉在了地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折柳从石床上弹坐起身,拿着蒲扇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此时正值晌午,太阳光很猛,她迎着光眯着眼,“怎么了?怎么了?”
姑姑?
折柳看清白之斐抓着的人,“哎呀呀”她一蒲扇拍在白之斐手上,忙道:“自己人,自己人,松手!”
白之斐松开手,捡起地上的包袱拍了拍灰尘,忙道:“对不起。”她将包袱地出去,呃,来人竟然是那个假装是乞丐骗自己的姑娘。
苏苏抢过包袱,“你!”
看清白之斐的脸,欲出口的骂人话语卡在嗓子眼,竟然是他!
苏苏轻哼一声,揉着生疼的胳膊朝折柳抱怨:“姑姑,他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是在装不认识他。
折柳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白之斐。”
她对白之斐道:“之斐啊,这是我的侄女,苏苏。”
白之斐?原来他不叫白芷,叫白之斐,好啊!竟然敢骗她!
苏苏反应过来,瞪大双眼,抓住折柳的袖子用力晃了晃:“姑姑!你不是说不收徒弟的么?”
“呃”折柳讪笑道:“这个,那个,家里没有吃的,我出去打点野味,之斐,你陪一下苏苏。”
折柳说完就挣脱开苏苏的手走了,脚步飞快。
苏苏是折柳大哥的女儿,也就是她的侄女,苏苏一直想要折柳教她武功,折柳却不愿意,因为这是大哥的意思。折柳早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但苏苏是这么多侄子侄女中她是打心眼喜欢的一个,这么多年也就只和苏苏有联系。
苏苏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只是没想到今年来得这么早。
折柳走了,留下白之斐和苏苏面面相觑。
苏苏双手抱拳,微扬着下巴,质问道:“你为何要骗我?你明明叫白之斐不叫白芷。”
白之斐扶额,简洁道:“出门在外,留多个心眼罢了。”
苏苏轻哼一声,她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脸颊晒得泛红。
白之斐缓声道:“先进去,这里很晒。”
苏苏在院子中的木凳上坐下,四处张望,这里和去年没什么不同。白之斐给她倒了杯水,从怀里掏出块手帕,用泉水打湿,拧干,递给苏苏。
苏苏一愣,白之斐温声解释:“泉水冰凉,擦擦脸会舒服一些。”
苏苏傲娇地接过,将手帕贴到脸上,冰冰凉凉的,还有淡淡的香气,她的脸又红了红,没想到白之斐一个大男人,竟然还用香粉。
苏苏擦完脸,手还在无意识地揉着手腕。
白之斐见状轻抿下唇,毕竟是自己出手鲁莽了,她伸手抓过她的手,道:“我给你揉揉吧。”同为女子,她没想那么多。
苏苏微怔,本想拒绝,但白之斐揉得太舒服了,疼痛马上就缓解了不少。
“喂”
白之斐挑眉,“嗯?”
苏苏清了清嗓子道:“我骗了你一次,你骗了我一次,我们打平了。”
她是师父的侄女,白之斐并不打算与之计较,好脾气地应“好”。
苏苏垂眸看着白之斐,这人手如玉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不似男子的粗糙反倒像女子的手,很美。
苏苏抬眸看向白之斐,面前人皓肤如玉,唇红齿白,浓眉大眼,眉形修长,眉清目秀,相貌甚美,一袭白衫身形单薄且修长,乌黑的长发用一支纯白玉簪束起甩在脑后,额前几缕碎发垂下稍稍遮住她略带英气的眉眼,比今年的探花郎还要俊美三分。
若是父王给她选的郡马长这样,自己说不定就不逃婚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呢!苏苏羞红了脸,她轻咬下唇,原本就嫣红的唇瓣被她咬得似是要滴血。
白之斐抬眸,撞入苏苏出神的双眸,她启唇问:“还疼么?”
苏苏回神,神色有些不自然,她转动手腕感受了下,轻轻摇了摇头。
白之斐闻言笑开,“没事就好,那我不陪你了,我要去练剑了。”她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苏苏:“……”她秀眉轻蹙,有些不开心,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苏苏坐在阴凉的大树下乘凉,白之斐则在院子中练习昨日师父教给她的剑法。
白之斐是有底子的,父亲不肯教她刀法,但一些基本功没有避着她,白之斐的基本功扎实,一点就通、能吃苦、有天赋、骨骼奇,将来必成大器。
白之斐站定,双脚微分,以竹子为剑,竹尖轻点地面,闭目凝神,片刻之后,她猛然睁开双眼,竹剑挥起扫过地面落叶,落叶扬起,竹尖所过之处,尘土飞扬,留下一道道划痕。
她的动作流畅优美,既有男子的刚毅,又不失女子的柔美,汗水在她的额头、鼻尖汇聚,如同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却又在瞬间滑落,滴落在泥地上,瞬间被尘土包裹。
白之斐的剑法越来越快,剑招干净利落,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汗水的挥洒,她的身影在阳光下忽明忽暗。
苏苏看呆了眼,她的视线一刻也舍不得从白之斐身上移开。
*
第四日,今天是沈轻尘和郁辞待在风月楼藏密阁的第四日。
可谓是一无所获,书籍上记载的与她们想要知道的没什么不同。
沈轻尘捏着泛黄的书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生理性泪水盈满眼眶,视线有些模糊,她侧目看一眼专心致志的郁辞,忆儿认真的样子也是极美的。
郁辞轻蹙眉头,沈轻尘忙问:“怎么了?”
郁辞将书递到沈轻尘面前,道:“你看这里。”
乾元三年十二月初五,大雪,周翎带着邪玉剑从魔教逃离前往上清观,彼时伤势不算严重,途径长崎村,却是重伤模样。
次日,幽冥圣教带人血洗上清观,上清观奋起反抗,太字辈道长几乎灭绝,周翎在上清观产女,因伤势过重导致大出血,不治身亡。
沈轻尘看到这段,眼眸黯然,如果娘亲当时没有怀着自己,娘亲那么厉害,武功高强,在英雄辈出的武林大会脱颖而出,如果不是身怀六甲,或许就不会死……
郁辞似是能感受到沈轻尘身上散发出来的忧伤,她神色微动,指尖微蜷,半晌,手覆在沈轻尘手背上,指腹轻刮而过很快退开,无声的安慰。
沈轻尘侧目,两人四目相对,沈轻尘扯出一抹笑。
乾元三年十二月初八,沈青武从碎玉堂赶到上清观,意欲带走周翎尸身和刚出生的婴儿,并让上清观交出邪玉剑,上清观以周翎遗愿为由,拒绝将周翎尸身交出,声称周翎来时身上并未带有邪玉剑。
当时沈青武与太玄道长还发生了争执,最后不欢而散。
没过多久,江湖小报上报道此次五大门派围剿魔教,字里行间的重点都是邪玉剑被上清观私藏了,动摇江湖英雄豪杰去夺剑。
沈轻尘皱眉:“这江湖小报,怎么给我一种有失偏颇的感觉,我看乾元三年年初的记载,在还没有实际证据之前,它就一口断定是魔教所为。”
郁辞轻挑下眉,红唇轻启:“我怎么记得有人很是喜欢看江湖小报,而且对上面的报道深信不疑。”
沈轻尘尴尬地挠了挠头,找补道:“或许只是个别事件夸大其词,还是有一些是真的。”
郁辞轻“呵”一声。
沈轻尘抿唇,盯着“上清观以周翎遗愿为由,拒绝将周翎尸身交出”这句话反复看,娘亲的遗愿是什么呢?又为何不愿尸身回碎玉堂?
这本书余下的部分被烧得只剩碎片了,再也看不出什么。
沈轻尘不禁怀疑书上记载是不是有误,这时风飘絮走了过来,她瞥一眼沈轻尘手上的书,看出她的怀疑,道:“风月楼其中一条规矩便是,收录的大小事件至少要经过两方核实,如若不然干脆不收录。”
风飘絮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我也想找出当年的真相,想知道到底是谁放火烧的风月楼。”
沈轻尘将书递给郁辞,她笑道:“轻尘自然是相信风楼主的。”
郁辞捏着烧过的险些变成灰的纸张碎片,这么多年过去,纸张泛黄,字体都有些难以辨别了。
郁辞两手捏着几张碎片举到空中,凝眉,微微眯起眼,沈轻尘和风飘絮随着她的动作望去盯着碎片。
“邪玉、满足、巨大的阴谋、挑起、覆灭”
碎片只大概看出这不成句子的寥寥几字。
沈轻尘面沉如水:“如此看来,十八年前有人故意挑起魔教与江湖各派的纷争,也许是为了邪玉剑,也许是为了其它不为人知的阴谋。”
沈轻尘选择相信忆儿在上清观后山、千鹤背上对她说的话,或许有色令智昏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因为,和忆儿相处的时日,她感受得到她冰冷内心下隐藏的柔软。
如果没有十八年前那一场厮杀,或许忆儿不会是现在人人喊杀的魔教圣女。
郁辞有些欣慰地看了一眼沈轻尘。
“对了,差点忘了一个重要线索。”
沈轻尘和郁辞齐齐望向风飘絮,风飘絮道:“当年纵火烧藏密阁的人,身上应该有一片疤痕。衫儿的娘亲临终前说,她将燃烧的桌布甩到了那人的背上,那人后背马上就起了火,脖子、耳朵或者后背,肯定会留下烧伤的伤疤。”
沈轻尘道:“找到纵火之人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当年的真相,那我们可以派人去找背后有烧伤的人?”
风飘絮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一无所获,急不来。”
她伸了个懒腰,道:“你们已经在这里待好几日了,现在关于乾元三年的书籍都看完了,可以随我下去休息了吗?”
沈轻尘看向郁辞:“忆儿,我现在脑子有些乱,我们先行休息,等休息好再捋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可好?”
郁辞没有意见,她要的就是沈轻尘一步一步查明真相,自己是魔教圣女,她查出来的东西未必有人信,但沈轻尘乃曾经的武林盟主周翎的女儿、碎玉堂的少堂主,她说出的话比她这个魔教妖女可信得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