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齐岸忽然深沉的样子,杨乐微忍不住笑了,一旁的刘轻也打趣道:“那你想追人家?这可不行啊,喜欢就得表达出来,要不然人家哪看得到呢?”
其实十几岁的喜欢,顶个什么用,唯一的珍贵,不过就是它纯粹的有些可怜。
自我感动着喜欢了几天几月几年,很多年后想起来,大多数人的感叹,不过是对幼稚的怀念。
尤其是暗恋。
偷偷摸摸的,不声不响的,感动着自己,说不定到最后,对方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要是严重一些,搞得声势浩大了,人家不喜欢,又被八卦和谣言搞得永远和你扯上关系,说不定恋就成恨了。
不过齐岸这条件,可谓是无可挑剔,杨乐微看着他,打量了会儿,想道:“齐岸这个样子,应该没有哪个女生会拒绝吧。”
刘轻附和道:“这可真是,要是我上学的时候有一个又帅又有实力,成绩还好的男生追我,我的天啊...”
齐岸却笑了:“他不喜欢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他。”
杨乐微愣了下,感觉这话意思不太妙,于是说道:“不能总是这么想,虽然我没有什么经验吧,但是你这样的人,追什么人,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他忽然想到什么,笑道:“不论是喜欢谁,或者是被谁喜欢,最重要的是要自己快乐幸福,如果太痛苦,那就是他配不上你。”
齐岸听完,抬起头,对上他充满笑意的眼睛,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微微动了动嘴角,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杨乐微后来总在想,齐岸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不是话里有话的反驳过自己。
夏夜的风夹杂在梧桐叶里,古朴的气息传进鼻息,杨乐微一如既往地沿着十街往回走,可这次却并不是一个人的轧马路。
“和我一起回去,再回家,不会绕远路吗?”
齐岸就像是个怎么都摆脱不掉的很帅的一片狗皮膏药,自从第一次跟着杨乐微回去之后,几乎每次溜达到江的对岸,哪怕是为了看自己的那位喜欢的人,也要跟着杨乐微走上一段。
好在杨乐微没有打听别人私事的习惯,不然他真的很好奇,毕竟那位姑娘,是个只听说过,从没有真实出现过的人。
“不绕,走这边正好过江。”
杨乐微点点头,望着不远处的秦淮,心说也是。
不过人家对面的江边,高楼林立,和老城区这边可不一样,虽然只有一江之隔,房价差的可叫一个天壤之别。
“也快中考了,你准备怎么样了?”
杨乐微有一搭没一搭问着。
事实上,他也算掌握了和齐岸一起走的精髓,这人吧,他跟着你,又不爱说话,也不知道怎么找话题,杨乐微总感觉他喜欢盯着自己,也许是因为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太冷清,希望杨乐微多说说话。
总而言之,杨乐微现在没话找话的能力,已经上了一个阶层,并且遥遥领先大多数同龄人。
感觉是站在街边,都能像英国人随口调侃一句天气不太好的样子。
然而齐岸刚要说,一阵躁动便从耳边炸响。
杨乐微意识到不太对劲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不远处的巷子口走出几个人,后面又来了同样的几个人,将二人围在了中间。
南城这种小路,往往四通八达,杨乐微想着,便回头抓着齐岸说道:“跟我跑,这些人不好惹,我数三个数,千万跟紧了!”
他说完,看向想要去拉着齐岸跑的路口,那个堆满杂物的巷子深处,其实是一个通道。
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所以他还是有十足的把握带着齐岸溜走的。
却不想,齐岸没有跟他走,反而把他的手甩开了。
“怎么回事...”
“小杨哥啊,你爹上个月跟我兄弟干起来了,一直拖着没找你算账,但你是不是也得给我个交代啊。”
来人一头黄毛美式前刺,胳膊上的纹身延伸到老头背心里,皮肤黝黑,脸上有两道狰狞的伤疤。
标准的混混。
这人说起来,确实棘手,杨乐微看着他,蹙了蹙眉头想到,但凡是他的小弟大驾光临,都比这货强。
他上次和齐岸重逢的时候,挨的那几道下手不管轻重的口子,可就是这人拿着狼牙棒划的。
杨乐微现在看到他,后背还一阵生疼。
“所以这些人,就是上次打哥的人吗?”
齐岸的声音轻飘飘,却又比往前更有力,声压高了些许,显得气场也不一样了。
虽然杨乐微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出身,可还是敏感的觉得,齐岸这人,一定不是普通的富二代。
“你听我说,这些人下手没个轻重,不要跟他们逗留,以前的事儿跟你又没有关系,你先走。”
杨乐微说的很急,回头看向齐岸,却只见那人把袖子往胳膊上挽了两下,对上他的目光,先是愣了下,随后解释道:“看起来,好像走不了了,不然就陪你打一场?”
“哟,你这是还招了个新老弟啊,过两招?”对面的刺头说着,琅琊榜比在肩膀上,冲杨乐微和齐岸招了招手。
“花刺儿!我们改天再算账,欠的钱我回去会找他要的,别在这儿打!”
绝对不能齐岸牵扯进来,他好不容易,才碰到了一个能接纳他的人。
更何况,齐岸这样的人,不能和他一样,背处分和警告。
绝对不能打起来。
可是墨菲定律,往往越害怕发生的事情,越容易发生。杨乐微竭力避免着不能打起来,下一秒就见齐岸一个箭步飞了上去,手里不知道操着从哪里拿的棍子,对着花刺儿就打了过去。
“来都来了,正好以前的账也一起算算。”
齐岸的话很少,甚至很冷,落下这一句的时候,还有一些中二,就像是什么日漫里面打斗之前要讲的宣言一样。
杨乐微本想上手拦,耳边一个拳头招呼了过来,肌肉反应,他抬手接住,另一只手便冲了上去。
齐岸都动手了,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再说了,如果不是考虑齐岸还在,杨乐微早就一巴掌上去,根本就轮不到齐岸动手了。
只是他居然没想到,齐岸那个看起来不怎么抗打,甚至只是摆设的肌肉,居然打架的时候,比他还要更猛一些,而且手上的棍子很会挑地方,落下来力道很大,但也不至于出人命。
换句话来说,这人分明就是早有预谋等着这一天,或者说,以前也没少同人打过架。
不过...不像啊。
杨乐微抿着嘴,转身撂倒身边最后一个人,他一向很会打,除了偶尔不是花刺儿的对手以外,一打五打十都不一定会输,偏偏这次齐岸把花刺儿牵掣住了,给他留的时间,完全可以把其他人解决。
杨乐微放下手,准备去帮齐岸一把,结果余光瞥见一道异常眼熟的凌光,他下意识想到了家里的刀。
那人从地上撑起身子,手里的东西齐岸身上扎去,杨乐微只是反应了一秒,便将身飞了过去,想要替齐岸挡住。
然而齐岸注意到杨乐微扑了过来,第一反应是把人接住,可是手里还僵持着花刺儿,他只得转了个弯,将人抵在棍子前,把杨乐微罩在了身后。
杨乐微蓦地被人攥着手腕,脚下的方向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于是一脚绊在听着声音像是个易拉罐的东西上,齐岸抓着他的手又太紧,于是顺着花刺儿的力道向后歪去。
随后,花刺儿尖叫了一声,松开了齐岸手中的棍子,杨乐微只感觉一阵摇摇欲坠,便被人搂住,一头扎在了还算可以着陆的垃圾堆里。
“草你妈!谁他妈带的刀!谁他妈带的!”
花刺儿一边怒目谩骂着,一边挥舞着手臂,龇牙咧嘴。
直到一滩鲜红的血扎了杨乐微的眼,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花刺儿叫嚣的很厉害,可是再怎么说,身上也插了一把刀,不一会儿,嘴上就煞白一片,连着步子也不怎么稳了。
杨乐微瞬间懵了,虽然不是他动的手,但似乎他也不能完全脱开关系。
他不能...他不能坐牢。
这是杨乐微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也是唯一一个来得及思考的事儿。
他还要照顾杨向龙,还要帮杨正还债,还要让蒋文玲过回以前的生活,他...他得还债。
还有...
齐岸什么都没做。
紧接着,冰冷的发抖的手上,忽然被一个发热的手心握住了。
“不怪你。”
齐岸的声音很低,真是奇怪,明明他总是管自己叫哥哥,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却又是最冷静地一个人。
杨乐微收回思绪,喉咙哽咽了下:“对,我得冷静,先报警,先报警对吧。”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隙,那些跟着花刺儿一起来的小弟,有的见状不妙仓皇逃窜了,有的哪怕留下,也在尽力和自己撇清关系。
至于那个掏出刀的人,已经瘫倒在地上,后退了几步,然后看着花刺儿有些抽搐的样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杨乐微舔了舔嘴唇,尽量平稳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周弘江留下的电话打过去。
110响了有一两分钟,也许没有,但是对他来说,一秒钟,都太漫长了。
终于,电话被接通。
然而,却并不是什么靠谱的老警官的声音。
而是...
“喂?蒋叔不在,我是夏商姐,你...”
“什么?出人命了?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