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天冷笑，飞往后院厢房，一把推到了屋内的火盆，点燃了门窗。趁着众人慌乱灭火的时候，他以棉被堵住男子的双耳与双眼，捏住他的鼻子，掰开他的嘴，以魂力灌注。只是片刻，一个影子从嘴巴里逃出。樊天眼疾手快，一把就捏住了影子的尾巴，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长尾白面猴。

猴子的灵体不断挣扎，它非常虚弱，根本挣脱不开。被樊天捏着脖子拎回虎仙袖子里。

柳虎二仙自然看到了樊天人形的灵体带着一只猴子回来，相视一笑，便假装不敌那女子，飞身便逃。

出了白家老宅，翻过那座青山，柳仙道：“我修行几百年，得天道眷顾化成人形，可我的灵体还是原本的蛇类。樊老弟你如今才十几岁吧？不但化成人形，就连灵体也与人的灵体一般无二，想必是有大机缘在身。”

樊天趴在虎仙的背上，道：“唬人罢了，我哪有那么好的气运？我们狐狸本身就擅长修行，我又是黑狐族中唯一的白狐，天生双尾，省去了上百年的修行。有一些天生的神通也不稀奇。”

柳仙果然沉思了片刻，道：“你们狐族修行还是要看天分的。我也有很多狐仙朋友，有一位白狐前辈修行一千二百年，修出四尾。听说，修行圆满之后能有九尾。”

樊天并不知道狐族的修行门道，只知道他们日夜吸取日月精华。他也并没有想过要回归族群，他只想找到自己那个师傅，然后商量以后要怎么办。

在人间，他们不好凌空飞行，怕吓到凡人，扰人生息，便贴着山林飞掠。飞了快一个时辰，身后那女子居然还是紧追不放。她法力虽不如虎柳，但身上法宝神妙无比，踩着一只柳叶玉盘紧追不舍。

樊天生出怒气，暗想：我上上辈子被人追杀大半辈子。做鬼又被追得无处可逃。如今做了狐狸怎么还是被追个不停？

他眉毛一竖，道：“你们先走，我会一会此女。”

虎仙本想说些什么，被柳仙一个眼神制止，便叹了口气继续前行。

樊站在山腰处的树梢，冷冷的望着满面寒霜的女子，道：“你是不是不把我赶尽杀绝就不会罢休？”

女子道：“替天行道乃是我的分内之事。”

樊天不再多言，脱灵而出。灵体闪耀着五行辉光，刺得女子双眼难以睁开。她忙以一方面纱遮住面庞，面纱流转着金丝，如水波一般挡住了刺目的光。女子又捏碎了一把琉璃珠，云雾快速笼罩住整个山头。

樊天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不等雷电凝聚而成，便飞身钻入云里吞云吐雾，把云雾中的灵气大口大口的吞进肚子里，连同那些刚刚凝聚而成的雷电也没放过。

灵体之中虚脉运转，各种灵气纷纷归入该在的位置，那些雷电无法吸收贮存，便被混沌灵气压制着纳入灵体表面。

女子大惊失色，忙取出了所有的琉璃珠捏碎。她不信眼前这个法力远不如自己的狐妖能够有这么大本事降服自己师傅亲手炼制的雷符。

这次的云雾翻滚不休，整座山头仿佛夜晚来临一般。樊天来不及吸收那些法力，来转化成灵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拇指粗细的雷从天而降，将自己的肉身劈得血肉模糊焦烟弥漫。

“不行，现在还不能舍弃肉身。万一死了被抓回地府，那可就羊入虎口了。”

樊天立刻灵体归位，忍着剧痛飞身而上扑向女子怀中。

女子早就做好了对面小狐狸逃跑的准备，不曾想对方会不要命的同归于尽，唬了一大跳，忙祭出护身法宝。可樊天的招数岂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修士能扛得住的？他满脸血污的狞笑，汹涌的魂力喷薄而出将女子包裹起来。

那女子神魂震荡，吓得面色剧变，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摔落空中。浑身的法宝也暗淡下去，掉落山间不见了踪影。天上的雷光却依旧在闪烁。

樊天毫不客气的化为原形钻到女子身子底下，以她的肉身为肉盾挡住了几道雷电。随即看到天空雷光势微，便再次飞入云中吞云吐雾，将那些力量吞得干干净净。

本想在女子身上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疗伤丹药。但他一碰到女子的衣袖，就被一道银光所阻。

“刚才还没有这银光，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莫非，这是她师门中的术法，在弟子危难之际用来护住性命的？不好，万一来了援手，那就死定了。”

女子只是被魂力侵蚀了魂魄，只要多花费些时间能够修复补全。只是，这段时间就要做个痴傻之人了。樊天不再理会，连忙掉头向最近的村落跑去。

就在樊天逃走不到一刻钟，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护在昏迷的女子身上。不知是何人。

樊天跑进村落，远远看到村头有个小小的屋子，只有成年男子一半高，门口放着几个木盘，有几只鸟正在地上啄着红色的果子。

“这应该是个土地庙。”

樊天立刻钻入庙里。只见庙中有一尊泥塑的老人半身像。他像模像样的跪在像前道：“小妖是黑狐一族的后辈，遭了劫难才闯入贵地。不求大仙们出手相助，只求能有个栖身之所。待小妖养好伤之后，必定备香火酒水来此道谢。”

说罢，在一旁小心的挖了个洞，藏了进去。

三日之后，有几个年方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附近搜索了几遍。这几个年轻人正是天山神女门下的修行者，他们收到门内长辈传信，得知门中一位师妹在此地附近遭了难，领命前来解救，并搜寻下毒手之人。

这几位年轻人虽道行不高，但性子沉稳。他们在庙前上了香，询问了歹徒的事，没有得到答复，便离开了此地。

这三天对于樊天却无比煎熬。本就弱小的肉身被那道雷劈坏了半边身子骨，肉身经脉断去小半，根本无法自行修复，反而溃烂起来。他心急如焚。如今，爬出去找人求救也做不到了，这具肉身已经无法动弹。贸然灵体出窍的话，只会加剧肉身的腐坏，不能贸然行动。

事到如今，只能再次拼一把。

樊天胆子一向大。他慢慢沿着虚脉，将灵体之中的五行灵力抽出，开始一点点修补肉身的损伤。耗费了大半个月，痛楚稍减，但烧焦的血肉骨头却无法复原。

“这凶狠的女人，下手这么重。早知道就不留手了，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

既然肉身无法修复，那干脆不要了。

樊天狠下心，将剩余完好无损肉身中的灵力全部吸收至灵体之中。

“死就死。大不了重新炼制一具身体。到时候找个古墓躲起来继续修习鬼道。”

眼看着自己半边身体上洁白的毛发枯萎脱落，粉嫩的皮肤血肉渐渐风干，变成老树皮，骨骼也失去活性，变成了毫无灵气的骨架，樊天心疼无比。

他的两条尾巴渐渐失去光泽。

就在这时候，他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冲动。仿佛头顶土地之上有美味的食物一般，让饥肠辘辘的他心思杂乱。

樊天用尽最后的力气和法力破土而出，只看到树梢之上，一轮皎洁的月亮如洁白的玉璧。他躺在枯叶杂草之中闭上了眼，眼前影影绰绰，似乎是树枝随着晚风晃动。

渐渐地，樊天在月光中感应到一丝丝冰冰凉凉的气息。这气息如水一样荡漾，绝对不是月华那样冰冷入骨髓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动物修行时在月光之中寻找的东西？怪不得族长大人只带他去对月修行，却不为他讲解该如何修行。原来这种感应不是讲解就能传授的，不然，天下的动物皆可修行了！”

此时的樊天仅凭直觉，就像在沙漠里渴了好几天的人一样，贪婪得努力仰着头，闭上眼在月光的照耀下感应着那一丝丝奇怪的气息。

不知不觉，他的神识从灵魂深处蔓延，沿着一道道密密麻麻的丝状网迅速扩散出灵魂，透过灵体朝着四面八方散开，将整座山头都笼罩其中。

樊天沉浸在一种迷糊又清醒，似睡非睡的境界里，直到月落山坳，山中的风愈发冷了，漫天繁星开始争辉，他才睁开了眼。

那种感觉就像是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格外清爽，□□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他警觉的探查了四周，便小心地钻回地洞里。

地洞深处一片漆黑。樊天不怕黑暗，他的双眼闪着荧光打量自己的身体。这具肉身已经非常残破，灵力无法留存，自然无法继续修成法力来供自己使用。骨骼之中却似乎流淌着涓涓细流。

樊天细细探察，发现骨骼之中另有一套脉络，这脉络应该是残留下来的全身经脉的一部分，功效在于将吸取的月之精华流转起来，储存在尾部。

失去血肉之后，樊天这才看明白。所谓骨髓便是肉身之精华。修炼所得的东西在经脉运转之下修成法力，而其中的精华便化为骨髓存在命门之中，这便是修为。对于狐狸，命门就在尾巴上。当一条尾巴不足以承载这些力量，那便生长出第二条尾巴。

“九条尾巴之后，会怎样？”樊天自问。

“也许就像蛇化蛟，蛟化龙那样。九条尾巴之后，大概就不是狐狸了。”

樊天第一次明白狐族的修行，也第一次为自己天生双尾而感到兴奋。

这一次，他心里有了底。随着双尾毛发的脱落，皮肉的干枯，混沌灵气夹杂着雷电的力量反哺肉身的亏空。骨骼再一次承受雷电的炙烤。不过，这一次，樊天是为了炼化这些雷电。

身为妖修，雷法是自己最大的弱点，必须尽早免除后患。最好的办法就是化为己用。别的妖修也许不可以，但樊天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