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蝶回到组织的时候,大大的楼梯旋转着,旋转的她头晕眼花。
一层又一层,一段又一段。
听说设计这个阁楼的是母后最为心腹的机关术辅佐人,名叫公孙沐。
这种机关术也比不上那传说中的风伯。弯绕曲折的宫门也比不上他的智慧,草灰蛇线部全大局。
就算她读尽了天下所有的计谋兵法,依旧只景仰着那传说中的风伯大人。
“你受伤了?”
雕花的木椅上坐着一个蒙着黑色面纱的黑衣女人,女人的声音极为华美,蛊惑,甜美的就像沾了蜜的毒药。这不是一个单纯的女人,这是一个天下最为复杂的女人。
女人从高台上的木椅上走下来,华丽的黑色裙摆拖在地上,她的手,缓慢地抚摸着竹屋的脉络,直到抚摸到挂在角落的那张画像,画像上的男子低垂着温柔的脸庞,像山林间最干净的雾,像一个得不到的梦。
公孙蝶看向那张画像,眼中的悲凉更甚。
女子甜美的声音带了一丝讽刺,“他就是因为这个打你的吗?”
女子凝视着画中的白衣男子,“早就跟你说过了,小蝶,天下间所有的男人都可以相信你,天下间所有的男人都可以被你欺骗,但前提是你是他得不到的东西,你为何非要去撞这种无聊的南墙呢?”
女子看似担心的揉着额角,“母后已经跟你讲过许多次了,他不爱你,他一点儿都不爱你,他爱的只有他梦里的那个男人。”
公孙蝶捂着头,眼泪又是夺眶而出,“我已经穿了十六年的白色衣服,我已经抹了十六年的松露异香,我从十岁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爱上了他,我今年二十六岁,二十六岁...”
女子的眼光陡然变得凶狠,像燃厉的毒蛇,“一个即将衰落的王朝的废太子而已,怎么值得你这样为他死心塌地?如果你再这样思念他,做这种丢人的,让你的信徒看见会不敢置信丧失信仰的事情,又害的你的任务完不成,我就会把他杀掉。”
公孙蝶哭泣的眼睛突然呆愣住,她这时才反应了过来,心脏的弦就好像绷紧的下一秒就要崩断掉,她立刻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母后,母后,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放过他...我没有他活不下去的,活不下去的...”
女子怜悯的摸着跪在地上的公孙蝶的头,本来她的神情已经缓和,可手指抬起之际,突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眼中凄厉的目光,好似燃烧的火焰,下一秒就要把所有的东西吞噬殆尽。
公孙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泪眼昏花的目光中,她看见了这辈子看过的最恐怖的景象。
缭乱的黑色的恐怖的毒蛇盘绕在女子的身边,可是那些蛇只是盘绕在她的身边。那些蛇的数量多的恐怖,看上去已经要多的要充满整个竹屋了,但是却密集的盘绕起来,把女子的整个身体包绕住,只露出了女子那双红色的眼睛,红的凄凉,红的绝望,燃烧着,燃烧着,像毒液一样的红,这毒液投身在烛火中,要把所有的东西污染殆尽。
而女子的头上有一条比其他所有的细小的蛇都大的唯一的一条大蛇,这条蛇是红色的。
这条红色的蛇一直在不停的旋转飞舞,它的尾巴巨大的动作着,犹如残影在空中乱飞。
“啊...”
公孙蝶的心脏像是被人抓住一样,她感觉到那红色的蛇的残影已经飞舞到了她的眼球上。
下一秒,她昏了过去。
叶云遥又回到了那家有着奇异香味的酒馆,春风一顾。
但是这次来到的却是春风一顾二层阁楼的秘密房间。
上次的讲解停在了半途,苏家兄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从窗户跳了下去,就不见人影了,搞得他一个人在原地搞不懂他们俩在想些什么。
叶云遥按照约定,又回到了这间酒馆的第二楼。
他得知了这间酒馆就是苏家兄妹开的,目的就是阻止杀情阁的黑衣人,怪不得他那天明明有很多酒馆可以进去,本来要去这间酒馆的隔壁的,偏偏被店小二热情的招待给拉进了这间酒馆,说什么这里的菜买一送一。
苏停舟揉着卷卷的头发,面色疲惫:“因为秘术受到感应,他们要去拿小孩子做蛇毒的活体实验,所以我们两个就赶去阻止了。”
苏小欢道:“因为事态很紧急,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明,抱歉了,圣子大人。”
叶云遥又问出了他心中想问的。
苏停舟笑道:“当然是咱俩救的你呀,要不然你以为那些黑衣人会轻易的放过你吗?你是那些普通民众里武功最高的,他们那都是鬼精鬼精的,自然知道你不寻常。要不是我和小妹用了能够隐藏你的暗香,他们根本找不到你在哪里的,但是你闻了这种香味,会神经极度的亢奋,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本来咱俩只是想保护你,没想到你居然丝毫不受影响。那柳庄主自然也知道,所以他就去试探你了。”
苏小欢道:“本来我俩只是想救你的,但是没想到你不受暗香的影响,于是我就用秘术探查了你一下,没想到你居然是圣子大人。”
“隐藏身形的暗香?”他们什么时候给他下的香,他都不知道。
苏小欢重重的砸了一下苏停舟的脑袋,“都说了解释的时候不要一口气都解释光。要留点悬念好吧。”
苏停舟嚼着他刚刚买的一大罐葡萄干,“能有什么悬念啊,要赶时间啊。谁知道那些黑衣人会不会突然出现打扰咱们解释东西,一口气说完不好吗?”
苏小欢把桌上的葡萄干通通抢过来,手臂做分界线,瞪着苏停舟,“老哥你给我闭嘴。”
叶云遥好奇道:“那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啊?”
苏小欢把桌上的包展开。
蓝色的布上,是一根又一根的蜡烛,但是顶上有着红色的蛇的图案。这些蛇盘盘绕绕,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亲切,很可爱,这些蜡烛全部都是白色的,而只要拿桌上特制的白水洒上去,就会自动燃起火焰。这种香味来自一种巫术,只有施这种巫术的人指定的人选,才会闻到这种香味,会起到特殊的作用。比如晕倒,比如隐身,比如吐露真言,比如武功暴增,甚至起死回生。
“那些黑衣人来自一个很神秘的组织,就连我们羽神一族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是在哪里产生的,似乎已经有一千年的历史了。”
叶云遥惊讶:“你们这么神通广大也不知道吗?”
苏停舟笑道:“哪里来的神通广大呀?我们只是活的够久了而已。只是因为羽神一族的人,其实都死在那场战役里了。我们只是羽神一族的奴役,是雨师大人的巫术使我们拥有这样的能力。我们在上古的时候只是小虾米而已。”
苏小欢眼中闪过一丝忧愁,“跟那种家道中落差不多吧,就像族人都死光了一样。我们不是雨神一族的直系后代,我们是他们收养的奴隶,当时是要被部落贩卖的。当时有一个小男孩,似乎是一个生病的小男孩,救了我们,因为时光太久,我已经忘记了,当时我的年纪很小,哥哥的年纪也不大。”
苏停舟点头:“那是一千年前的事了,我当时是九岁。妹妹是五岁。”
“我们的父母在战役中死了,当时一个地主把我们买回去,每天让我们做苦力,如果没有完成任务时,就会被打。有一次我们逃了出来,他们拿着那种部落里流行的弓箭追着我们,我为了保护妹妹中了很多箭,当时我大概快要死了吧。我即将闭上眼睛,昏睡之际看见妹妹拦下了一辆很贵重的马车,那马车上似乎坐的是一个很小的男孩子。”
“之后我就晕倒了,我不记得发生了些什么。”
苏停舟看向了苏小欢。
“对,是很小的男孩子,他的年纪应该是在十二岁左右。他笑起来很可爱,一直在对我笑,我当时非常的恐惧,我已经忘了,对不起,哥哥。”
苏小欢捂着额头,这是她最难过的事情,她永远都想不起来,那天发生了些什么。
只记得醒过来的时候,周围点着很好闻的香,窗外的梨树落了满地,细雨霏霏,空气中是好闻的菊叶的味道。
清新淡雅,白色的纱幔,千奇百种的药材。莲绽千顷,百转回廊。
她醒过来就见到了世间上最漂亮的屋子,最纯净的地方。
那梨树大概有千棵万棵,数不清那药材,一眼望过去,望不到尽头。
而她的眼前,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男子。
即使记忆已经模糊。
那个男子的身形也已经模糊。
只看得见模糊的五官,却看不清究竟长什么模样,但是他的气质让她认为,他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男子。
那个男子穿着三重的白纱。头发垂到了腰际,好像神仙一样。
他应该是一直在对着头温柔的笑,但是她感觉到了他淡淡的伤感,但那并不是悲伤而是一种纤细的温柔。
就像独有的天赋一样,纤细美丽温柔。
分明是男子,却这样的让人觉得柔软,就像他身上所穿的白色白纱一样。
她忘记了那个男子叫什么,她当时只有五岁。
后来她就跟随着雨师娘娘学习巫术。
雨师娘娘对他们兄妹二人非常的偏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已经不记得那个男子叫什么,也不记得那个男子的身份。
她就算是想到吐血,也想不起来。
但是她隐隐约约的觉得,可能是因为她醒过来的那个温柔的男子,雨师娘娘才会对他们俩非常的好。
他们两个一开始只是奴隶,根本就无权学习那么高级的巫术,学习贵族才可以接触的各种知识。
她搞不懂为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男子的名字和身份。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像没有办法的遗憾一样,直到最近的十年,她看到了江湖上传言的忘忧仙子,那种神态还有她手中红色的彼岸花。
那样的熟悉,这样的配置,总会让他想起他五岁那天醒过来的场景。
大概是气质有一些像。
她记得醒过来见到的那个温柔无双的男子,手上也拿着一串彼岸花。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离谱的巧合吗。
就像充满着迷雾的森林,她看不到答案。
苏小欢回忆着,“我当时拦住的那个马车上坐着的那个男孩子真的很可爱,他大概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一直在对着我和哥哥笑,笑起来温暖的像太阳一样,他穿着明黄色的衣衫。”
“他的名字里可能可能有一个夏字。”
苏小欢也回忆不起那个穿着明黄色衣衫的男子的身份了,只记得他的长相。
苏小欢瞳孔陡然增大,她吐出了一口鲜血。
“小妹,你别吓我。”苏停舟扶住身形摇摇欲坠的的苏小欢。
苏小欢稳住身体,喘了一口气,“没事,我也搞不懂我为什么会吐血。”
“哥哥,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苏小欢本来是想不起来这些事的。她今天动用了羽神一族最高级的秘法,她五百年前决定,只要找到圣子大人,她就要在圣子大人的面前把这些东西都告诉他。
所以她今天几乎是用尽了她毕生的力量,一直在回忆。
因为有秘法的加持,她好不容易才想起了那个温柔的男子,以及她和哥哥究竟是怎样来到羽神一族的。
刚刚讲述的东西,在今天以前,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秘法的关系,她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点。
可是由于她的力量不是很强大,她看不到那个手执彼岸花的男子长的模样和身份,甚至也想不起来那个穿着明黄色衣衫的男孩子的身份。
“没事没事,你先喝口水,不要着急。”苏停舟拍了拍苏小欢的肩膀。
“不行,我还是想不起来,我不能再回忆了,我的头很疼。那个男孩子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可是我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和他的身份,还有那个温柔的男子,我也想不起来。”
“什么温柔的男子?”苏停舟疑惑。
“哥哥,你当时受的伤实在是太重昏迷了,整整两个月对这些事情你都是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个男子,他其实很像……”
苏小欢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把嘴里的鲜血咽了下去。
“我不知道该如何比喻了,最近江湖上不是有一个忘忧仙子的传说吗?如果把那个仙子的性别扭转成男生,其实就有点像我当时醒过来见到的男人……”
苏停舟道:“忘忧仙子可是很温柔的呀,一个男人有那样的个性,还真是神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