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谢一凡没来上课,贺嘉树也不关心,她的一念之私带给了他难以原谅的困扰,没收拾她已经够仁慈了。
他坚持每天给程星灿送早餐,晚上在(1)班外陪程星灿复习,他知道程星灿不想见到自己,故意没有出现。
生日前三天,唐苜问他18岁生日准备怎么过,她和贺明池一定给他办的满意,并且他的哥哥也会回来。
贺嘉树早就想好18岁生日怎么过,说自己过,不用家里安排。
唐苜惊讶的忘了叉子上刚切下的和牛牛排,“你,自己过?”
“每年都是一群人,腻了,今年想自己过。”贺嘉树漫不经心切着牛排。
“嘉嘉,我应该夸你长大了,还是应该夸点别的?”唐苜想了想,“你不是谈了一个女朋友吗?是不是和她一起过啊?”
贺嘉树平淡的说:“分了。”
“分了?我和你爸爸还没见过,就分了?”
“我不喜欢她,就分了。”
“哦……”唐苜表示不理解,“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呢?”
“我一时糊涂。”贺嘉树放下刀叉,擦完嘴才说:“我没对她做越界的事,您不用担忧。”
唐苜轻轻地放下叉子,悠悠开口,“感情上的事,我和你爸不会干涉太多,家庭背景干净就好。”
贺嘉树脑子里闪过一道光,盯着唐苜问:“无父无母也可以吗?”
唐苜顿了顿,她预感到了什么,“这……孩子挺惨。”
“不能生育也可以吗?”
“啊?这……”
“我哥快结婚了,他和嫂子一定能生,所以我媳妇生不生无所谓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怎么会不孕不育啊?”唐苜惊诧的同时也很好奇,年纪轻轻,怎么不能生育?
“从小吃苦,身子坏了。”
“……可以调养。”
“调养?好像也行。”
唐苜松了一口气。
“那他性子别扭,爱哭爱生气,有点小任性,但是他勤恳不怕吃苦,学习好,长的也好,还很孝顺。可以吗?”
“我觉得,你喜欢就可以。”
“行!就这么定了!”
“……”
生日最后一天晚上,贺嘉树等(1)班教室里只剩下程星灿,光明正大走了进去。
程星灿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位路人。
经过和唐苜的谈话,贺嘉树心理上的压力有所缓解,今天状态很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坐到黎呦的座位上,靠近程星灿看他在写数学解题过程。他看不懂,也没见过。
等程星灿停笔,他开口:“明天我生日,我请了假,订了位置吃饭,你来呗。”
“不去。”
这个回答贺嘉树一点也不意外,他从兜里掏出一张请假条放到数学卷子上,“假条我都帮你写好了。”
程星灿看着假条上的请假理由写的是:陪贺嘉树过生日,无语又想笑。
“这次我只邀请了你,我妈要给我准备生日会我都拒绝了。”贺嘉树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碰碰程星灿的手臂,“你要是不答应,18岁生日我只能一个人过了。”
程星灿真的不想再和他有牵扯,放下笔,拿起假条说:“你还有朋友,他们……”
“他们是他们,你不一样。”
“我知道和他们比起来,我在你心里没什么不值一提。”程星灿将假条放到黎呦书桌上,“不用你提醒。”
“不是。”贺嘉树有点着急,扣住他的小手臂,歪着脑袋尽量让程星灿看到自己的眼睛,“程儿,去年我也才17岁,不是吗?做事欠考虑,赌气,你得原谅我。”
程星灿莞尔,“你这样说,他们会难过的。”
“那几个都有自己的圈子,挥挥手就有一群人涌上来点头哈腰,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程星灿,你看着我,好不好?”
程星灿微微偏头,对他略带祈求的目光,异常平静冷淡的问:“贺嘉树,你三番几次缠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贺嘉树被问住了,甚至不敢和程星灿继续对视,怕被察觉。
为什么明知道程星灿给他写过情书却只字不提?不就是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吗?
“快要高考了,我想好好复习,麻烦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迟迟不闻回答,程星灿猜到贺嘉树很茫然,感到小小的失望后,迅速恢复正常。
这一夜贺嘉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在阳台上抽烟,脚边落了四根烟头,才缩回床上。
早上在餐桌上,唐苜问他今天怎么安排。贺嘉树颓丧的说:“他不想陪我过生日。”
“谁?”
“前两天早上跟你提到过的那个人。”
“哦~不孕不育那个?”
“是。”
唐苜喝了一口牛奶,缓缓开口,“她不喜欢你吗?”
“不,他喜欢我。可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了他很多次。妈,您说,我是不是不值得被原谅?”
唐苜审视他片刻,“那你喜欢她吗?”
贺嘉树迎上唐苜等待的目光,又像昨晚被程星灿问时沉默了。
唐苜叹气,“贺嘉树,承认喜欢,很难吗?像你这样一问就沉默,追鬼都追不着,别说追人了。实在没那个胆量,要不算了,机会人人都有,幸运可只属于勇敢的那一个。”
贺嘉树认为他妈说的非常对,被鼓舞起来的勇气在到了校门口又偃旗息鼓,他和门口保安四眼相对。
对视久了,保安大叔就很好奇这孩子不上学搁这儿干啥,“你搁这儿干哈?到底进不进去?”
这个点正是第二节课,校内非常安静。
贺嘉树心想自己请了假,不用虚,“我请假了。”
“请假了?那你这是准备回来坚持坚持?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进不进?”
考虑到进去了只能翻墙出来,贺嘉树拒绝了保安大叔敞开的大门。
回到车上,等第二节下课,赶紧给裴淮打电话,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干嘛,第二次才接。
“老贺,生日快乐啊!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实名上网,开房了。高不高兴?”
贺嘉树听他那边动静还算安静,猜他在厕所隔间,“高兴的像窜天猴。程星灿呢?”
“我当你是来找我要礼物呢,寻思给你转多少合适,没成想,你……害!兄弟已经沦为下水道了。”
“不用送任何东西,留着过段时间成年了买tao吧。你现在帮我个忙,我把我爷送我的游艇给你玩,玩到吐行不行?”
“啧啧啧!听听,听听,多大方啊!游艇还是新的吗?”
“纯新。”
“哦~说吧,帮你什么?”
“你去找程星灿,告诉他,他今天不出来,我就跳海去,让他搂着我的尸体后悔去吧。”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几秒,才听到裴淮的声音,“老贺,你说你至于吗?”
“至于。裴淮,这一次你再给程星灿说些不该说的,不是你不拿我当兄弟,是我要跟你割袍断义!!!”
说完,贺嘉树气愤的挂了电话,程星灿能知道他17岁生日请了所有人唯独没请他,除了裴淮没谁会这么干!
当时他赌气不叫程星灿,过后觉得不太合适,也不厚道。计划着等生日当天,程星灿给他送祝福后,再请程星灿单独吃饭。
他哪想得到,裴淮在中间一搅和,直接导致他和程星灿的关系降到冰点。祝福没听到,饭也没吃。
裴淮是他十几年的兄弟,情同手足,他只能认了,况且这事确实是他不对,他没脸也没法找裴淮算账。
可这一次,裴淮再说些不该说的,兄弟他不要了!
他在车上等了半个钟头,才看见程星灿从保安室旁的过道走出来,身上穿着校服。
推开车门,马上走下去。
程星灿看见他,脸色和神色阴沉沉的。
人出来就行,贺嘉树这么想,但也无法避免的有些心酸。
程星灿冷声质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贺嘉树说:“陪我过生日啊,我说了我要和你一起过。”
程星灿眉头紧锁,“你可以找裴淮,也可以找秦亭他们,你还有女朋友,为什么非得揪着我不放?”
“兄弟不要了,女朋友分了。”
程星灿厌憎的看他。
贺嘉树伸手想拉他,被躲了,悻悻地收回手,“上车吧。先去吃饭。”
“不去。”程星灿已经和邱术毕请了一天的假,没用贺嘉树的假条,胡乱编了一个理由。但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贺嘉树朝站在保安室门口的保安大叔看了一眼,沉着脸抬起一条手臂放在程星灿肩上,带着些许警告和威胁,“你不想明天我上头条,什么都别说,乖乖跟我走。”
程星灿明亮的眼黯淡到极致,眼底的恨也攒到了极致。
他不得不顺从,也不能不顺从。
贺嘉树换了新的库里南,司机也不是之前那位大叔,更年轻。他现在后车门外,静候他们上车。
程星灿走过去,司机打开车门,目送他坐进去。
得偿所愿却又是以威胁的方式,贺嘉树根本高兴不起来,上了车看了眼程星灿冷清的侧脸。时间让他的轮廓清晰了几分,却没有带走他身上的阴郁。
午餐订在一家中式餐厅,餐厅大的像是某个朝代王孙贵族的府邸,山水环绕,亭廊交错,引路人身着青色长衫,犹如从历史中走出的古人。
他们就餐的房间百来平,设施齐全,屏风另一侧是喝茶听曲的地方。
窗外远山重叠,晴空湛蓝。
贺嘉树落座后说:“怕你吃不惯西餐,特意订的中餐。”
西餐还是中餐程星灿不挑剔,他都吃得了,如果可以选自然是中餐更符合拥有中国胃的他。
整个用餐过程很安静,贺嘉树边吃边给他夹菜,尽量少说话,所以这饭吃的还算顺利。
程星灿确实觉得这家中餐好吃,他想可能是学校的饭菜吃多了,没忍住多吃了点。
吃完饭,贺嘉树没准备走,到屏风后坐在落满春日阳光的地板上,程星灿则在他旁边的蒲团上坐下,对面放着一把琴和一把椅子,应是弹琴的人所用。
春日阳光总是令人舒爽,贺嘉树伸直双腿,双手撑在地板上,微仰着上身。
他现在很惬意。春日好,饭饱,程星灿也在。如果程星灿能对他和颜悦色一点就更好了。
但人生在世,很难尽如人意。
“程星灿,你不能和我说说话吗?”
正在感受春日阳光的程星灿听到这话,侧过头看向他,“你想听我说什么?”
贺嘉树受伤的笑了笑,“算了,强人所难,没意思。”
“你也知道强人所难没意思?”程星灿直直的问。
贺嘉树知道他暗指什么,直接躺在地板上,“我和谢一凡分手了,这一次,彻底断了。”
程星灿平静的问:“所以你现在很难过吗?”
“你应该问我为什么要和她分手。”
“为什么要和谢一凡分手?这样问,可以吗?”
“不喜欢。”
程星灿回头盯着地板上的阳光,“一会儿黎呦,一会儿谢一凡,贺嘉树,你们这些公子哥都那么花心吗?不喜欢,为什么要在一起?知不知道,你在风流人间,人家却要和你朝朝暮暮,你很渣哎~”
“我承认在感情上我对不起谢一凡。”贺嘉树坐起来,绕到程星灿对面跪着,与他四目相对,“可她也骗了我。”
程星灿不解,“什么?”
话到嘴边,贺嘉树生生咽下去,一旦说出情书的事,窗户纸便捅破了。他改口说:“祝我生日快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