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早上程星灿起的早,将家里能做的事里里外外都做了,又把该翻的地翻了,种上应季的蔬菜。
天黑到家准备喝点稀饭,见到陈秀芝坐在屋内,两位老人在一边坐着不说话,脸色沉着似乎在他回来之前聊了不高兴的话题。
“你怎么来了?”程星灿语气不悦问道。
陈秀芝站起身来,不疾不徐的说:“你马上要出国了,一走就是好几年,作为亲妈我来看你一眼都不能吗?”
“仅此而已吗?那你看到了,可以走了。”程星灿不客气道。
何槐花大声说:“她要是只是来看你一眼倒也算她有良心,可她大老远跑来是为了钱。臭不要脸的,把儿子当畜生养,转头还伸手要钱,缺德!”
程星灿顿时明白了,把陈秀芝叫出去,“我已经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一跑就是五年,给那点钱哪里够,再给三万。”
“三万?”程星灿震惊道:“我去抢银行给你吗?”
“程星灿,你别跟我哭穷,我知道你交了一个很有钱的朋友。就你之前戴在手上那个镯子,我查过了,三十多万呢。是你朋友送的吧?你把它卖了,分我一半。”
程星灿没想到临了要走了,陈秀芝跑过来找他要钱,听完她说的一时气急道:“你算什么东西?分你一半?”
陈秀芝得意满满的说:“我是你妈啊。你是我儿子,是我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你有了钱不得分我一半说得过去吗?”
前几次见面还算过得去的人就因为他要出国变得如此难看恶心,程星灿心中无限悲凉,血肉关系仿佛是他们之间无法割裂的线,永永远远将他们纠缠在一起。
程星灿垂垂眼,说:“镯子早还给人家了。”
“还了?你是不想和我分钱,故意这么说的吧。”
“要是不信,尽管去问,是不是真还了。”程星灿饥肠辘辘不想和她多说,再说胃口都要没了,“你赶紧走吧。”
陈秀芝冷哼一声,“程星灿,你出国留学是假,甩掉我这个亲妈是真吧!就凭你还有里面那两个老东西,能送你到国外留学?怕是连这栋破房子卖了也凑不齐。”
“你知道你是我亲妈,亲妈能处处向儿子伸手要钱吗?”程星灿气喝,“我告诉你,从前顾念你我母子情分给你拿钱,今天你都这么闹了,以后我就算成为百万富翁也不可能再给你一毛钱!你滚!”
说着,他看向周围,见到扫院的扫帚,想也没想跑了过去。
“程星灿!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有好日子了自己去过,把我这个亲妈甩在一边是吧!”陈秀芝吼道。
程星灿拿起扫帚,冲着陈秀芝说:“你到底走不走?!”
见状,陈秀芝心一横,走过去说:“你打啊!我是你妈,你打一个试试?”
说话间,程星灿真将竹条做成的扫帚往她脸上扫,陈秀芝抬手挡住脸往后躲,叫道:“程星灿你个逆子,你真打啊!”
程振宇夫妇闻声急忙出来,见程星灿挥着扫帚将陈秀芝打的满院跑,明明落了下风可她嘴里嚷嚷着难听的话,没一会儿把隔壁邻居吸引了过来。有人将陈秀芝拉住了,程星灿才停下来,气喘吁吁瞪着咆哮的亲妈。
邻居大姐将陈秀芝拽走了,程家才得以安宁下来。
邻居大叔离开后,何槐花难过的说:“以前体谅她孤身一人带个娃,给她点钱补补家用,以为她能踏踏实实过日子。没想到,她那么贪,知道你要走,担心日后没人给钱,又跑来闹。”
程振宇气道:“这婆娘没心没肺,给她的钱怕早已挥霍一空。”他看向程星灿,“小星,你尽快走吧,只要你走了,她敢来闹我报警抓了她!”
如果离开就能解决问题,程星灿恨不得马上走。但他了解陈秀芝,走不是办法。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出门打车去见裴淮。
他去到裴淮的家,两位长辈都不在,两人就在客厅坐着。
程星灿第一次找人借钱,他没办法了,其他朋友拿不出那么多钱,只有裴淮最合适。
知道程星灿要借钱,裴淮很意外还很高兴,爽快的说:“借多少都行。”
程星灿愣了愣,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找你借钱吗?”
“害!这种事你想说我愿意听,你不说我不过问。说吧,要多少。”
“5万。我会写借条的,按照银行利率算利息。”
裴淮顿了顿,点头说道:“没问题。你把银行卡账号发过来,我马上给你转。”
裴淮找来一张白纸,程星灿认认真真写下借条。
裴淮拿着借条,猜他可能遇到了事情,“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吗?”
程星灿犹犹豫豫的说:“有。”
程星灿想给两位老人换个住处,避免陈秀芝趁他不在找他们麻烦,租间好点的房需要很多钱,他拿不出那么多可用的现金。借钱,是最好的办法。能缓解经济压力。
之所以找裴淮而不是贺嘉树,一是归还,二是避免在出国前让贺嘉树知道他要走。
谈完事宜,裴淮拿了车钥匙要送他回家,程星灿说他可以打车回去,裴淮说你马上就要出国了,我们再聊聊不好吗?
如此程星灿只能答应。
上了车,裴淮就问了一个问题:“老贺知道你后天走吗?”
提到贺嘉树,程星灿颓丧的低下头,“不知道。”
贺嘉树一直希望他留下来,或者跟他一起出国,到现在贺嘉树还在等他答复。
“是因为不想借他羽翼,还是因为去年老贺生日那件事?”
“两者都有。”
裴淮沉默片刻,说:“要不走之前和老贺提分手吧。”
“好。”
裴淮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说,走之前如果程星灿提出分手,至少能让贺嘉树明白为什么要分开。
悍马驶上星海大桥时,一辆迈巴赫超过了他们,疾驰在路灯下。
程星灿看清前面的迈巴赫车牌,吓了一跳,那辆车是经常接送贺嘉树上下学的车,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淮也注意到了,这个点这辆车不应该往星海区外的地方去,他问:“你约了老贺见面吗?”
“没有。”
两人心里有些不安,贺嘉树毕业后是他自己在开车,但并不意味着从前接送他的那辆迈巴赫司机能随意支配,能出现在这里贺嘉树一定在车上。
“前面路口我放你下车,你打车回去。”程星灿手上的表有定位器,他本人不知道作为出谋划策的裴淮清楚的很,贺嘉树一定是在家里发现程星灿去了他家,然后跟了过来。如果他没有对程星灿有过哪方面的念头,贺嘉树大可不必怀疑什么,他也不用担心。关键他对程星灿那点心思贺嘉树最清楚,而程星灿和自己的关系一直很好,这么晚碰面,还在他家里停留那么久,贺嘉树要怀疑除非全盘托出否则难以解释。
“好。”
这时星海大桥的尽头一辆车逆行冲过来,没有一点减速的迹象,坐在车内的裴淮艹了声,赶紧踩刹车。副驾座上的程星灿眼睁睁看着那辆迈巴赫撞上来,猛烈的冲击下,他的上半身朝前倾了一下又反回来撞在车座上。
那一刻,裴淮想避开,没成功,只能和迈巴赫车头对车头彼此撞了个稀烂。
他歪头看向程星灿,担忧的问:“有没有事?”
“没有。”程星灿伸手摁安全带的插口,摁了几次才摁开。推开车门,双腿踩在地上仍在打晃,勉强撑着车身站稳,抬头看着从迈巴赫车上下来的贺嘉树。
“贺嘉树!你不要命了!”裴淮上去一把揪住贺嘉树的衣领,猛地将他撞在车上,“想死找个没人的地方,想怎么死怎么死?”
程星灿没有动,他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难以想象裴淮没有及时刹车会是怎样的事故。
下一刻,裴淮被贺嘉树推到路边,两人不分上下拳脚相向。这个点时间晚,路过车辆没几辆,更没有行人路过,否则这一幕一定会出现在网上。
缓到双腿恢复正常,程星灿走上前拉住贺嘉树。贺嘉树反手将他推开,怒不可遏的指着他说:“等会儿我再找你算账!”
程星灿抿抿唇,上前抓住贺嘉树的衣服,不留分说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落尽,三人都安静了下来,贺嘉树不可置信看向他,泛着血丝的眼球越来越红。
“贺嘉树,他可是裴淮。”程星灿指着裴淮说,“他不是你好兄弟吗?”
贺嘉树的眼眶忽地泛起湿润,他感到委屈和极大的愤怒,哽咽道:“我还没问你大晚上为什么找裴淮,你先打我是吗?”
程星灿收回手,抓着他指着两辆车头破烂的车,“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你都干了什么?!我打你一巴掌算轻的。你是不是疯了?这种事也敢做!”
“我他妈刚才撞死你们俩的想法都有!”贺嘉树挣开唯一能紧固自己的手,怒然瞪着他,眼底的狠厉令程星灿打了个冷战,他知道贺嘉树是真的想撞死他和裴淮,不免觉得后怕。
“我就纳闷为什么一直让你别出国你一拖再拖不答复,是怕我发现你们俩双宿双·飞对吗?我是什么?”贺嘉树幽怨的看向裴淮,又红着眼直视程星灿的眼,“是你们俩看乐子的小丑吗?”
程星灿疑惑的看向裴淮。
这时候裴淮不得不开口解释,“我的确要出国留学,这是我爸妈的安排,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但我是一个人去,至于程哥要往哪里去,我不清楚。”
刚得知裴淮要出国留学,贺嘉树疑虑丛生,他一直怀疑程星灿的安排裴淮是知情的,没有证据他也只能怀疑。现在裴淮要去M国留学,他觉得裴淮去的一定是程星灿要去的学校。
在这时候,他的男朋友,他的兄弟私下相会,他们之间真的没有鬼吗?
贺嘉树说:“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让我知道?”
裴淮说:“老贺,我们十几年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我干得出对不起你的事吗?”
贺嘉树冷笑道:“去年我生日,没有邀请程星灿,不是你向程星灿通的风吗?”
裴淮的脸色霎时暗了下去,那件事上他背刺了兄弟,是无法洗白的事实。
“你对不起我的事干的还少吗?”
“那件事我对不起你。”裴淮说,“我不辩解了。”
贺嘉树眨眨眼,抬手胡乱抹去眼角的泪,他看向程星灿质问道:“程星灿,你真把自己当天仙了,无所畏惧游离在我和裴淮之间,到底想要什么?”
“我和裴淮之间一点事也没有,我们都没有对不起你。”程星灿说。
贺嘉树说:“你们这么晚为什么见面?”
为什么见面怎么说都有问题,真的说不得,假的怎么说?
“程哥不是在补英语吗?我看他进步那么大,也想去,所以约他咨询咨询。”裴淮迅速编出一个谎话。
贺嘉树嘲讽的笑笑,“裴淮,你真当我傻啊?就你那英语水平,26个字母未必认得全,还要补习?有得下降空间吗?”
裴淮笑道:“眼看就要出国了,多少都要学学吧,以后有人说声HELLO我也能知道是在跟我打招呼啊。”
贺嘉树冷着脸问:“你很幽默吗?这么低级的谎话也说得出来。”
“真没骗你。”裴淮说。
贺嘉树盯着程星灿问:“你为什么不说话,没有要解释的吗?我就不明白了,裴淮给你什么了,无论我怎么做都比不上。”
冷静了这么久,程星灿考虑清楚了,张口说道:“要不分手吧。”
裴淮看向他。
贺嘉树神色木然。
“说分手也不太合适,毕竟我们俩也没说过在一起的话。你可能以为经过那天晚上的事,我们就算情侣,其实我之所以返回去,是还债,还你帮我过生的债,不是因为喜欢。我应该对你说过的,不喜欢三个字。”程星灿冷漠的莞尔,“贺嘉树,你真的很差劲,除了最开始被你的五官吸引,后来你的所作所为实在不能令我喜欢。要不是在一个班,还有朋友的身份在,我早就甩开你了。”
贺嘉树所认定的、坚信的情感轻轻松松被程星灿击碎,化作泡影。拿出情书作为喜欢他的证据,程星灿说那是曾经,曾经不是当下,证明不了当下的情感。以那晚他返回来的事举证,程星灿说他是在还债,出自良心上亏欠的一种补偿,没有真情实感。
他抓住程星灿的肩膀问:“你在骗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