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第三节的体育课上，数学老师刘红霞进来发下一张卷子，说这节课做个小测。
云苒拿到卷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做题。
然而几道题扫下来，她绝望地发现，每一题她都不会。
严格来讲，甚至不能说不会做，而是连题目她都看不懂。
这些东西她真的学过吗？
与此同时一些课堂上比较活跃的同学忍不住出声抱怨，“好难啊！这都是什么题啊！”
“安静！专心做题，别发出声音。”
刘红霞是个十分严格的中年女人，对课堂纪律要求很高。她曾说过你可以不听她的课，但不能扰乱她的课堂。
云苒硬着头皮半蒙半猜地做完选择题，后面的填空题和大题是一点儿也看不懂。她倔强地写了个解字，把一些感觉能用上的公式写进去，垂头丧气地放下笔。
明明都努力学了两个多星期了，到头来还是不行吗？
只是一部分题不会她还能安慰自己，但这么多题她每一道敢说自己会的……难道她数学天赋差劲到用勤奋都弥补不了的程度了吗？
因为是小测，刘红霞没有收上去，当场开投影仪公布答案，让他们和同桌交换批改。
钟文丽对她说：“我俩自己改自己的就好了。”
云苒没意见，钟文丽一直这样，之前云苒还发现过她偷偷把做错的题改成正确答案，然后给自己打钩。
她不理解，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一路对着答案批改下来。
果不其然，只有选择题蒙对了几道，填空题和大题全军覆没。
最后算下来，她这张分值一百的卷子只拿了三十分。
云苒：“…………”
她好崩溃，根本接受不了自己考这么低分，这是她这辈子考试分数最低的一次，没有之一。
“都算完分了吧。”刘红霞口音略显浓重，“九十分以上的举手。”
没人有动作。
“八十分？”
“七十分？”
降到六十分的时候，终于有两个人举起了手，其中就包括钟文丽。
刘红霞扫了他们一眼：“你们两个，下课跟我去办公室。”
另一个举手的女生云苒和她不熟，但知道对方是这次月考的班级第一，年级第三。
钟文丽从办公室里回来，脸色不大好看。
她的好姐妹立刻凑上来好奇问她：“老刘喊你们去办公室干嘛啊？”
钟文丽不自然地别开脸支吾道：“没啥，就是让我们去做了几道题。”
有人纳闷：“她整这出莫名其妙的是想干嘛？”
旁边一个父母都在本校做老师的男生见她们疑惑，开口点明：“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刚才老刘让我们做的那些都是奥数题，都是估计是想看看咱们初一有没有能参加市奥数比赛的。”
“我们学校奥赛不是都是抓初三的人去参加的吗？”
“以前是这样。”男生说，“但因为出了苏隽烨这么个初一就拿下市奥赛全学科一等奖的天才，学校就决定也给初一学生一个参加选拔的机会。”
其他人恍然大悟。
原来那些是奥数题，难怪她都不会。
云苒立马对自己考三十分的事释然了，这些题她要是能做出来才见鬼了呢。
有人很没眼色地好奇：“所以丽丽你被选进去了吗？”
“……”钟文丽沉默了两秒，不屑道，“我又没系统学过奥数，哪里能比得上初三那帮老油条。再说了，别说我，邱紫琪这个年纪第三也没资格进去啊。学校也真是的，有一个苏隽烨已经是中彩票了，还想遇到第二个苏隽烨，纯在做梦呢。”
“诶，提到苏隽烨我忽然想起一个事。”那个男生又开口了，“你们知道吗？周三下午要开表彰大会，会把今年考上清中和一中的学生给请回来发奖学金。”
这消息犹如重磅炸弹，炸出一片惊呼。
钟文丽两眼放光：“哇！那岂不是可以见到那个苏隽烨本人了！”
每周都要见对方一次的云苒立马低下头，免得被周围人发现她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想到周三的表彰大会，周一都变得没那么煎熬了。
果然周三下午，班主任走进来让他们带上自己椅子，带队去操场。
临时搭建了一个舞台，这个奖学金是一位优秀校友捐赠的，以他的企业命名。
除了表彰考上清禾中学和清禾市第一中学的优秀毕业生，初二和初三上学期期末考试年级前十的学生也会受到嘉奖。
学校包了两辆大巴接这些人回来。
钟文丽坐在云苒前面，喋喋不休地和周围人说自己那个考上明华大学的清禾竞赛班邻居姐姐。
云苒在她正后方放空大脑发呆。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云苒下意识抬起头来，对上云泠那张笑吟吟的脸：“哟！苒苒！”
仅仅用了两分钟，云泠就和钟文丽她们聊到了一块儿。
同学们这才知道，原来今年南茗中学的中考第二名是云苒的亲姐姐。
“云苒你藏的也太深了吧，居然不告诉我们你有个这么厉害的姐姐。”钟文丽半开玩笑地对云苒道。
云苒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这句话，唇瓣动了动，扯出一个尴尬的笑。
倒是叼着根棒棒糖的云泠接话道：“是吗？那估计是苒苒想着留到这时候给你们个大惊喜呢。”
“云泠。”
忽然插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众人下意识循声看过去，有女生捂住嘴惊呼：“啊！苏隽烨！”
传说般的人物就这么出现在他们面前，引发了一阵骚动。
云苒眼也不眨地看着苏隽烨，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清禾中学校服的样子。
清华中学校服有点特别，分男女款。女款上衣是天蓝色V领POLO衫，有一点收腰的设计，男款上衣则是白底搭配一片浅绿色的花纹，比女款更长更宽松些，衣领处有两粒扣子，苏隽烨只系了下边那粒，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他是被派过来叫云泠去后台候场的，这次表彰大会两人被选为优秀毕业生代表，要上台演讲。
“来了来了。”云泠依依不舍地嚼碎口里的棒棒糖，从书包里掏出一串阿尔卑斯塞到云苒怀里，“这些糖你们分着吃吧，我走咯，拜拜。”
“学姐拜拜！”
……
云泠一走，钟文丽立马转过身来拷问云苒，“云苒，你和你姐也太不像是亲姐妹了。不说性格了，连成绩也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话云苒听着不太舒服。
她平静地哦了声，“不管像不像，她就是我姐，不是你姐。”
钟文丽脸色一僵，转回身去不再搭理她。
云苒把云泠给她的那串阿尔卑斯棒棒糖分给周围的同学，没一会儿表彰大会开始了，办的挺隆重，居然还安排了节目表演。
撑过漫长的领导讲话环节，终于到了苏隽烨上台的时候。
主持人刚把他名字念出来，底下学生们就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
可见苏隽烨有多受欢迎。
云苒心里有点小骄傲，但同时也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涩。
两人一个在台下，一个在台上。
或许是出于激励初一新生的考虑，校领导把初一年级安排在最前面的位置，三个A班被刻意被安排到了正中间。
明明两人直线距离不长，可云苒却觉得，舞台上那个清隽颀长的少年此时此刻离她是如此的遥远。
苏隽烨的发言幽默且风趣。
“听说现在南茗流传着很多关于我的传说，比如什么我上课只听歌不听课，又比如说我每周至少旷三天课……在此我得纠正一下，都是假的，我上课不仅听歌，我还会打游戏和看小说。”
底下学生们爆发出哄堂大笑。
“不愧是苏隽烨！这也太猛了！”
“感觉校长脸都要绿了哈哈哈哈哈！”
“他不会说到一半被请下台吧？”
……
等底下安静了一点儿，他才又继续开口，一本正经道：“借着这个机会，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喜欢的歌和游戏。我以前最喜欢的歌单是初中英语单词，现在是高中英语单词了 。”
台下的学生：“……”
云苒：“……”好巧，这些歌她也听过呢:D
“游戏的话，现在最喜欢的是文明5。小说那就太多了，前阵子刚看完了星新一的短篇作品集，挺有意思的，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
……
苏隽烨的演讲不长，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
最后他还说了一句：“如果对我上面的话有异议，欢迎考进清禾中学找我本人面谈。”
他下去后，下一个上来的是云泠。
她也不甘示弱，上来就是一句挑衅：“不巧，我对苏同学的话还真有异议——你这家伙歌单怎么可能是初中和高中英语单词，应该是雅思单词和托福听力才对吧！”
惹得底下学生哈哈大笑，疯狂起哄：“打起来！打起来！”
云苒听出云泠下了大功夫写稿子，她的发言也是相当的不落俗套，时不时引发欢声笑语。
这个往年单调枯燥的环节，被苏隽烨和云泠弄的笑声阵阵，掌声连连。
钟文丽这时候还不忘和她隔壁的人拉踩道：“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学霸，又会读书又会玩，哪像某人一天天跟个苦行僧一样在那里只会死记硬背。”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陶嘉月，但云苒感觉自己也被她指桑骂槐地骂到了。
这几天她也在死记硬背，埋头刷题。
不过无妨。
她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上次月考，钟文丽排年级六十七名。
那么下次考试，她要努力考到前六十七名。
孰王孰寇，她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