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洛宸一只胳膊吊着,闲出来的手摩挲着另一只手上的阴阳环。不知道的以为他在认真包浆。
不紧不慢跟着前面矮小的黑影,没错,前面的人身形矮小消瘦,有些佝偻,枯槁一般的手里握着一只脚踝。
这倒霉蛋是个男人,此时斜躺在地上被拖着走,和地面以及老妪形成了一个有些扭曲的三角形,看样子没断气也差不多了。
这老妪也不知道生前是不是经常跳广场舞锻炼身体,力气大的很,说不定还会胸口碎大石。沿着楼梯往上走,被她拖着的男人,脑袋一下下磕在台阶上。
这毫不在意的态度,连跟在后面看戏的姬洛宸都下意识微微挑眉。他本来以为这域主大慈大悲发蛋糕是想吃小孩了,看这情况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毕竟在鬼的眼里,活的可比死的吃着带劲。
垂着眸子的姬洛宸一直跟到七楼的大铁门前,那老妪毫不费力地穿过空气波动的铁门。然后就像对她手里提着的东西到底有多大,心里没点逼数一样。
那地上的人一条腿从空隙被拉进去,那条空隙被撑得变形,咔咔的声音不知道是来自于门还是那人的骨头。
眼看整个人就要被拖上七楼,偏偏在脖颈的地方铁门骤然回缩,伴随着一声闷响,血溅到走廊的白墙上。
那颗头从上面弹跳着滚下来,好巧不巧落到姬洛宸脚边,姬洛宸穿着拖鞋踩足球一般踩住,那颗头上面的眼睛瞪得溜圆,也不知是何时睁开的。
姬洛宸周身撑起一道红色的屏障,鲜血顺着光屏流下,缓缓消散,没有一点沾到他身上。却在这时忽然神色一变,收回踩在头上的脚,像是没站稳一般摔倒在血泊里。
闻声跑上来的余弈安,就看见姬洛宸身上都是血迹,脚边一个人头似是瞪着他又似是瞪着自己。这白天还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人好像吓傻了,全身僵硬,脸色苍白。
装神棍的余弈安敬业地说了声:“我……”靠!
对那颗头行了三秒钟注目礼,方才走到目光呆滞坐在地上的人身边蹲下。
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吓傻了?”
姬洛宸听见他的声音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谁,谁谁吓傻了?”
余弈安身上将他扶起,尽量避开有血的地方,这人今夜惨死,这样血溅当场,最晚明天这个时候他就会来找沾到他滚热鲜血的人。
幸运的话被他,哦不,是它,吸干血,不幸的话,就直接被他拧掉脑袋。
姬洛宸见他避开自己身上的血,不动声色,脚下一软栽倒他怀里。
有些心虚道:“抱歉,把你弄脏了。”
余弈安的脸上是无奈又礼貌的笑意:“没关系人之常情,我也挺怕的,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你大爷的!
姬洛宸往后瞟了一眼,好像个被吓到还装淡定的小孩子,嘴上说着不怕,手上‘诚实’地抓着大人的衣角:“那,这个人……不,这颗头怎么办?”
怎么办?你抱回去,搂着它睡觉,睡不着还可以听它唱歌,早上让它叫你起床,说不定还能得到早安晚安吻。
“别管了,先离开。不然说不定我们的头也得交代在这。”
与此同时,人间正处于下午,时间点是在十天前。住院部病房,床上闷头大睡的男人忽然浑身抽疯,病床哐哐作响,吓得旁边的家属赶紧帮他叫来医生。
医护人员揭开被子看见的是男人扭曲的身体,他就像个畸形的行为艺术者,将自己扭成不可思议的形状,进而睁大眼睛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噜声。
血沫子还未来得及呛出,便已从脖颈处渗了出来,鲜血瞬间染红了整张病床,刚刚还像上岸的鱼般跳动的男人,此刻只剩下肌肉记忆的抽搐,他的头不知为何从脖颈整个掉下,断口不规则,像是被人生生拽掉的。
屋内这一幕吓得在场其他几个人昏了一半,由于案子重大很快惊动了警方。带队过来封锁案发现场的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穿着鞋套和手套谨慎勘察,眉头紧蹙。
去给方便的目击者录完口供回来的实习警员在门口驻足,“陈队。”
青年回头,面容俊秀,却通身流露着刚正不阿之气。身前的工作牌上写着其名字,江城市刑警支队,第一大队队长,陈帆。绳子用黄字写了一圈police.
门口的警员微微侧身,等陈帆出来之后跟上,“有一部分目击者受惊不小还不适宜录口供,案发现场的其他病患及其亲属已被单独隔离观察。”
陈帆点头:“去看看死者,法医那边的人到位了吗?”
“已经到了,看起来应该和前几日的情况类似……”
……
“我上去的时候他已经……我什么都不知道。”姬洛宸如是说。
说也奇怪,昨夜睡得跟死猪般的焦瑭在天亮的一刻忽然苏醒。入目的,是端坐盯着他的两人。吓得他直接从简易陪护床上掉了下来。
不怪焦瑭反应大,昨天被盯的后遗症在。“你们……还是你们吗?”
余弈安神神叨叨:“今日之我非昨日之我。”
姬洛宸答非所问:“睡得香吗?”
焦瑭:……
听语气…应该还是活的,焦瑭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再这么下去我非得目光ptsd不可。”
这两人最开始是对视的,余弈安满眼求知欲,希望知道他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从这个人进来,连续死了两个人了,不得不防。以至于看着他的目光带了些许审视意味,看得姬洛宸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委屈,最后干脆偏过头不再理他。
余弈安又看了他半晌,见其就像老僧入定般,只看着熟睡中的焦瑭一动不动,连个余光都不给他了。
好像是生气了?
姬洛宸将脸更加偏向另一边,好像在说你心里没点数吗?把‘好像’去掉!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姬洛宸已经闭上眼睛。这上千岁的老祖宗只是单纯觉得天色还早,可以补个回笼觉,另外一只手不方便。身上沾的血迹这么久还新鲜热乎。虽然不怕,但黏糊糊的他嫌弃。
奈何‘意外’进来,没来得及带换洗衣物,纵使浑身不舒服,也只能忍着。湿热粘腻的衣裤让姬洛宸有种自己拉了的错觉,心情越来越差,差到睡不着。
是以焦瑭醒来时对上的就是他满含怨念的眸子。
焦瑭看了一眼这俩人的精神状态,得出了一个结论:“你们一晚上没睡?”
其实他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哪想到居然一觉睡到现在,连梦都没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