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随七果断拒绝。
小津眼里的光芒瞬间暗淡下来。
林羡摸了摸男孩的头，安慰道：“你带我们到这里，已经帮了很大的忙，快回家去吧，不然奶奶要担心了。”
小津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和随七的目光一对上，登时说不出来了。
“……好吧……那我回去了……”男孩沮丧得十分明显。
在随七“无情”的目送下，男孩耷拉着脑袋，三步一回头地沿着原路回去了。
直到看不见男孩的身影，随七才转回身，对林羡说道：“你先留在这里，我去把门口的人解决了。”
林羡立刻拉住她：“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还是我来吸引他们过来，分批清理。”
随七却道：“这些寄生蟾蜍已经进化，恐怕不会再轻易释放出本能。”
林羡还是坚持要先试试，随七答应了。
结果和随七料想的一样，林羡放出虫子，门口守着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还是聊天的聊天，抽烟的抽烟。
林羡微微蹙起眉，暂时收回了能力。
“如果是这样，要怎么才能判断这些人究竟有没有被寄生？”
随七淡淡道：“简单，揍他们一顿就知道了。”
林羡：……
被林羡这么一问，随七倒是又想起了什么，“或者，更直接一点。”
她说着，将作战服外套脱了下来，只穿一件黑色T恤。
林羡：？
不等他再开口，随七直接从隐蔽的地方走出来，向着机械厂的大门大步走了过去。
那边守在门口的人立刻发现了她，停止了交谈，各自戒备地握住了武器。
林羡见状只得也将作战服脱下来，立刻跟了上去。
随七径直走到大门口才停下。
门口手臂上纹着黑色熊头的男人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机械厂干什么？”
随七提高声音道：“我是鹰嘴帮的，出城办个事的功夫，听说你们剿灭了我们整个帮？叫你们老大滚出来，我要和他单挑！”
门口的黑熊帮帮众：……
林羡：……
林羡看了看随七，表情有些复杂。
更直接一点，原来是这么个直接法？
黑熊帮的那些人大概是没见过这么有种的鹰嘴帮成员，就两个人，也敢直接来机械厂找老大单挑？
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门口众人哄笑起来。
“就你？找我们老大单挑？我看你是找死！”其中一个男人拔出一柄刀光雪亮的匕首来，就要上前，却被纹熊头的男人伸手拦住了。
“老大说过，对这种‘有骨气’的家伙，咱们不能亏待。”纹身男别有深意地说。
其他人立刻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纷纷不再出手，一幅看好戏的表情。
“你们跟我进来吧。”纹身男对两人说道。
说着，旁边的人还真的给他们让开了路。
两人跟在纹身男身后，走进了机械厂。
纹身男在前面带路，后面又跟上来几个人，身上都带着武器。
随七边走边观察了一下厂区内部的环境，果然和冯宇说的一样，道路有些复杂。
而且最重要的是，厂区内部看不到任何伤亡人员，一片平静，路上遇到的黑熊帮成员也都表现得很正常。
但是这种时候，越正常，就越不正常。
都说帮派火拼，好几个小帮派灭了帮，就连原本控制机械厂的鹰嘴帮都覆灭了。
这么大的阵仗，不可能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死伤了那么多人，尸体都去哪了？
“喂。”随七走着走着，冷不丁突然开口：“我们鹰嘴帮的人呢？就算都被你们干掉了，尸首也应该还在吧？还有活着的人吗？”
以她刚给自己套壳的身份和个性，这么问很自然。
纹身男冷笑一声：“到了你就知道了。”
随七没期望纹身男真的能直接带她去见黑熊帮的老大，至于他会带他们去哪，她其实无所谓。
反正目的是进机械厂，比起直接干仗，这么大摇大摆走进来，当然更好。
先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逼问检修大楼的位置也不迟。
纹身男带着他们在小路穿行，最后来到一个半球形穹顶的灰色建筑跟前，停下了脚步。
随七见过这种建筑造型，是老式机械厂里的能源储存点。
纹身男开了锁，推开了建筑的大门。
里面漆黑一片，等到一行人走进去，灯才“啪”的一下亮起来。
门里是一片巨大的空间，圆弧形的穹顶下，能源储存装置静静矗立在空间中央。
然而那已经不是原本的储存装置了，整个装置从中间断裂，大量半透明的白色蛋形物体从中涌出来，数量之多数之不尽，几乎堆满了大半空间。
这是……卵？！
密密麻麻的半透明卵堆积在一起，湿漉漉地跳动着，好似拥有统一的脉搏。
随七也终于知道那些死去的人究竟去哪了。
就在储存装置的下半部分，有一个十几米宽的透明缸体，原本是装冷却液和其他溶剂的，现在里面却一片暗红。
那是血液。
大量暗红色的血液里，能看到漂浮其间的尸体，那些人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眼球和血肉全部暴露出来，就像某种令人作呕的医疗标本。
这些人的血肉通过埋在缸体里的管道输送到中央装置，成为了成千上万枚待孵化的卵的营养来源！
随七心底发寒。
果然是进化了。
普通的寄生蟾蜍绝对不可能有这种智商，它们通过寄生，开始利用人类的知识为它们自己的生存和繁殖提供便利。
幸亏发现得早，目前来看，这些卵还没有到孵化的时候，但是很多卵里已经能看到生物的雏形。
必须得尽快将这个“卵的巢穴”彻底销毁，否则要是让它们成功完成“寄生-杀人-饵料-繁殖-寄生”的循环，那事情就麻烦了！
“怎么，吓傻了？”纹身男盯着两人，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
“既然你们对鹰嘴帮那么忠诚，现在就自己进去给他们陪葬吧。”
纹身男说着，其他几人也纷纷狞笑起来。
“放心，你们的血肉会成为新成员的营养，换句话说，你们不会死，你们会重生！变得更加强大！”
“到时候你们就会忘记鹰嘴帮，只记得那位大人……那位伟大的大人！”
“为那位大人效命，是所有成员的荣幸！”
纹身男的表情隐隐透出疯狂。
随七心中一动，“那位大人？你们不是为黑熊帮的老大效命吗？那位大人比你们老大还厉害？”
“嗤……哈哈哈……”
纹身男大笑起来，就好像这个问题无比愚蠢，“老大是老大，怎么可能和那位大人比？我们当然听老大的，那是因为老大他——”
男人的面目变得更加狰狞和狂热，“——是在那位大人的计划中脱颖而出的王者！”
随七被这癫狂的发言震住了。
这些人脑子果然不正常，也许是寄生导致的不正常，也许是本来就不正常。
不过无论是哪种都一样，至少她现在已经获得了有用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随七做出脸色很差的样子：“我们鹰嘴帮，是因为‘那位大人’的计划，才被你们黑熊帮剿灭的？”
纹身男盯着她，忽然又聪明起来，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老老实实给我进去，少问不该问的！”
说着，几个黑熊帮的人都掏出武器，将两人半围住，只留下去缸里做尸体一条路。
随七注视着几人，知道能套的话也套的差不多了，接着只要把这里清理干净……？！
她还没动手，只听一阵轻微的机械运转声从上方的不同角落传来。
这种声音……
随七猛地抬头，果然看见不同角落里的镭射炮发射装置，炮口方向已经全部瞄准了她和林羡所在的位置。
黑熊帮几人不进反退，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纹身男狞笑道：“乖乖进去，否则把你们轰成渣再倒进去，岂不是可惜了？”
随七脸色微沉，原来是在这等着他们呢。
不过，以为区区几个镭射炮就能让她缴械投降，未免太小看她了。
她握住刀柄，正要发动能力，却忽听脚下传来一阵铁板的撬动声。
随七：？
砰，砰——吱嘎！
脚下铁板铺就的地面忽然向下洞开！
随七登时脚下一空——
？！！
站在她旁边的林羡也和她一起倏然向下掉落，上面的铁板“砰”地一声再次合上！
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铁板隔层下面似乎是一条管道，两人顺着管道一路下滑，最终从出口掉了出来。
随七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摔在地上，她平稳落地，而后缓缓站起身来。
林羡随后掉落下来，跟在他后面的是一道矮小却灵活的身影。
随七看着最后滑落下来的人——那分明是应该已经回家的男孩小津！
小津呼吸急促，浑身紧绷，看了看管道上方，急切道：“哥哥姐姐，快走，他们会追下来的！”
随七也向上扫了一眼，隐约能听到上面有枪声。
她暂时放过了男孩，三人一齐朝着管道深处跑去。
小津似乎对于管道内部的路线十分熟悉，带着两人左拐右绕，又爬了好几个维修用的梯子，最后终于确认，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
“呼……”
男孩似乎是累得不行，坐倒在地上说：“好了……应该……呼……不会追来了……”
随七和林羡的体能自然比一个小孩子要好，随七甚至觉得，只要基因病不发作，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两样。
她低头看着瘫在地上的男孩，缓缓开口：“不是让你回家吗？到这来干什么？”
小津满脸委屈，低着头不说话。
林羡放低声音道：“小津，你不该一个人进来，这里太危险了。”
小津这才抬起头来：“哥哥，我从小就爱来这片厂区玩，真的对这里特别熟，刚才那个管道……就是重修以前留下的旧管道口，很少人知道的……”
林羡摸了摸男孩的头：“嗯，我们很感激你来帮忙，但是现在，你还是——”
“现在他们已经被惊动了，肯定到处在抓人，我出去更危险。”小津说道。
林羡：“……”
这孩子，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随七和林羡不同，她并不真的担忧这小鬼的安危，赶他回家不过是为了和那个老太太的约定。
她一向是个有信誉的人。
不过要是约定的对象自己不配合，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随七垂眼看着小津，开口道：“既然你这么想帮忙，从这里能不能直接去检修大楼？”
小津眼睛一亮，点头道：“能的！我带你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