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元的伤完全养好,林宝川才和他说了那本书的事。
二人刚从学堂出来,李元一听那还得了,加快脚程就要林宝川带他去找林疏静拿回那本繁春录。
“许是我拿回去没来得及让千里收着,放在书案上跟我看的那几本混在一起了。”李元解释道。
林宝川多次去林疏静院里,那几本书一直是一个顺序叠放在林疏静的桌上,林疏静若是看书,也是拿最上面那本,应该是还没看到。
林宝川先与小桃说了来人,经林疏静同意才进去她的院子,林疏静正看着一本书,有人到来,他就把书合上放到几本书的上边。
李元看着情况确实与林宝川描述得一样,心中稍稍安定一些。
“小元今日是去学堂了?”林疏静先与二人作揖,才朝李元问道。
李元道:“郎中昨日看过,特许可以去学堂了。”
“那今日这么急着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吗?”林疏静知晓他们学堂下学的时辰,自然可以推断出他二人来得匆忙。
李元在路上已经同林宝川商量好对策,“我上回借你的书中,有一本是学堂考试要背的书目,今日宝川跟我一讲我才想起,就来向你要回。”
“原来如此,是叫什么名,我拿给你。”林疏静不疑有他,直问道。
那书名一听就不大正经,李元哪敢说与林疏静听,他想了想,问林宝川,“那本书是叫什么名字?我记不清了。”
林宝川一愣,也装糊涂道,“我也记不得名字,我还记得封面,三妹不介意我翻一翻你的书吧?”
“书是小元借我的,既然他同意,那自然是可以,兄长请。”林疏静道。
林宝川心想那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林疏静不为难他们,林宝川几步过去,将书一本本拿起,将一本挑起之后其他放回原处,林疏静想看看书封,被林宝川直接藏进衣裳中。
李元适时地替他解围,“既然书已取回,我和宝川要回去背书了,再过半月就要考试,若是再考一个丙等我爹又要罚我了。”
“好,小元好生背,以你的聪慧,这回定能拿个甲等。”林疏静送他二人到院门口。
李元随林宝川一起回他的院子,路上回想方才的情景,“三妹妹今天怎如此好说话?”
“可能念在你大病初愈,不与你计较。”林宝川道。
“这书不是就拿回来了,哪有你讲的那么难,刚刚路上我们想的几个法子,都白费了。”李元拍拍他的胸前的书册。
林宝川将书拿出来,“果然只有你才能从他手里抢东西。”
“何来抢字一说,这本就是我的。”李元道。
回到林宝川的房间,两人才坐在书案旁翻开那本书,林宝川道:“这书买回来,还是第一次打开。”
“我之前也未打开看过。”李元点头道。
随后两位少年看见了此生难以忘怀的画面。
这书里,在床榻上翻云覆雨的两人,竟都是男子!
“林宝川,你竟然有龙阳之好?”李元从凳上跳起离林宝川两步之远。
林宝川也立即将书合上,看看书封,确实是他拿的那本《繁春录》。
“绝对不是,那店小二将我引到就是男女的画册区域的!”林宝川买之前也翻开过,“难道是这书夹带了几页那劳什子卖不出的龙阳画?”
“你说得有理,我们往后翻两页看看。”李元又坐回来,这书比别的书都贵,段没有买了不看的道理,岂不浪费。
二人表情各异地又看了十余页,李元一掌拍在书页上,道:“你就是被那店小二给骗了!”
林宝川心中有了另一个答案,看李元这副模样,他是如何也讲不出口。
“你赔我银子。”李元道。
林宝川把书抽出来扔到李元身上,“这让你拿走,行了吧。”
“我要这废纸何用?”李元把书扔回给他。
林宝川又扔过来,被李元伸手拍飞到门口,落到地上,一个人走进来捡起。
“怎么了?背书背得不如意?”林疏静将书捡起,就要翻开看。
李元反应极快得跑过来把他翻书的手按在书上,“三妹妹,你怎么来了?”
“爹听闻兄长要专心背书,就不请他去前面吃晚饭,让我过来给兄长送饭。”林疏静道,他往门边让了人,确有几个侍女将食盒拿进来。
李元正要说话,意识到自己还摸着人家的手,赶紧缩回,一看林疏静又要翻书,他只得又摁上去,“三妹妹莫看,这里面都是让人看了想打瞌睡的诗文。”
“我今日看了你那几本书,对诗文有几分兴趣。”林疏静道。
林疏静欲翻开看,但李元摁着他的手背,林宝川过来替李元解围,“既然要吃饭了,就先把书还给李元吧,他也要赶紧回府去了。”
“对,不然我爹该着急了。”李元笑道。
林疏静这才用了力气挣开李元的手,将书重新合好,递给李元,忽有一页从书中掉落,是方才李元跟林宝川扔得太厉害,书线乱了。
三人齐齐蹲下去捡那页,还是林疏静拿到手里,一扫上面的内容,赶紧丢下,结巴道,“这……这是什么?”
“是什么?”李元也装作好奇得捡起一看,“这是学堂里哪个人的恶作剧罢?居然往我书中藏?定是钱温那小子。”
林宝川只得应和他这荒谬的理由,“许是我们出去时让他逮了空子。”
“是,三妹妹莫要担心,我与宝川都没有龙阳之好的。”李元补充道。
林宝川听不下去,借着李老爷的由头赶李元回去。
李元只能带着这书回府,路上几番想扔了,都找不到机会,怕扔时让人见了过去捡去,就知是他李元的书。
等回去了,把书扔给千里,“莫要让我再瞧见它。”
“好的少爷。”千里就将书藏到李元的书架最上层。
李元走后,林宝川挥退屋中的人,让林疏静留下吃饭。
林疏静便坐到桌边,边盛饭边问:“将我留下,是要兴师问罪?”
“书是你换的,刚刚你也是故意踩着时间进来的,我没说错吧?”林宝川接过他盛的饭。
“兄长确实聪慧过人。”林疏静不否认。
林宝川道,“不及你。”
“多谢夸奖。”林疏静虚心接受。
“你也知晓了他的态度,就莫再拿他寻开心,还捎带上我。”林宝川道。
“我方才见你明明乐在其中,陪他做戏。”林疏静道,“我没有拿他寻乐。”
“你看我二人做戏,你什么都知道,这还不是那我们寻开心?”林宝川反问道。
林疏静道:“我可没有被你们拙劣的演戏逗乐,我是因着你们才开心。”
“真是说不过你,不过今日在学堂有一事,不知要不要告知你。”林宝川示意林疏静,林疏静就会意拿起公筷夹他面前的菜到林宝川碗中。
“哪些事该说,兄长自然分得清。”林疏静道。
接连几日下学,李元一出学堂的门,就有一身影迎上来,称他“李元哥哥”,随后看到林宝川,又问一声“林公子”。
这明显的区别对待总惹得林宝川一笑,金如兰就气鼓鼓地瞪他一眼。
说起这金家小姐,城中关乎她的事迹可就多了,从小是随姑姑在门派长大,学了一身三脚猫功夫,十一岁回到城里来就开始日日出门,逛酒楼诗话会两不误。
起初有街边混混见她一小姑娘独自出门来,想调戏她一番,被她一一制服扔进河中。那之后城中人不敢再对这位小祖宗有半分意见。毕竟人家出门金老爷也没拦着,轮不到他人来指点。
金家大公子金乔在学堂里低调做人,偏偏金如兰要随兄长来物色夫婿,金乔想低调也难。
金如兰在学堂门口物色了好几年,总算定下一位人选。
“金小姐。”李元也不能当做瞧不见人家,便拱手道。
“今日我们是直接回李府还是去哪里玩一圈?”金如兰上来就问道。
李元摔下马之前,金如兰也在学堂前等候,只不过是等她兄长下学回家,不知李元不来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这下直接缠上了李元。
李元问过林宝川,林宝川日日勤恳上学堂,也没觉得学堂各位有何出格之处。
“今早我爹吩咐,让我下学早点回去。”李元是不敢陪这位大小姐去逛一圈的,只能搬出老爹。
“也好,那就走吧。”即便不逛一圈,金如兰也要送他二人回去。
先不说哪有一女子送俩男子回家的说法,金如兰真随他们到家门口,哪能让她一小女子独自回府,到时金如兰又叫李元作陪,这一来一回,费时费力。
林宝川便道,“等金乔出来再一起走罢。”
这样一来,金乔便可陪金如兰回府。
金如兰看穿他俩的心思,冷哼一声,也乖乖在门口等金乔。
金乔是个慢性子,三人未等到他,先等到钱温唐仲千二人。
唐仲千本是慢慢吞吞地走出来,忽的见金如兰就在前方,顿时挺起胸膛气宇轩昂地迈开大步超前走,钱温莫名落他一步,只得加快步子跟上。
几人在学堂门口一一打招呼,李元是个敷衍的,跟着林宝川拱手,说“唐公子钱公子”时快得让人听不清。
“三位在此处等人?”唐仲千问道。
林宝川答:“等金乔,你们出来时看见他吗?”
钱温说:“他就在我们后方,一会儿就到。”
话音刚落,金乔就从里面出来,见门口站了好些个人,疑惑道:“你们这是……被先生留堂了?”
“我们是在等你的。”李元道。
金乔与李元的位置相隔甚远,平日里没说过几句话,如今李元这样说,金乔正要问原因,余光看见自家妹妹站在李元身边,这还有何不明白的。
金乔顿时不知该如何作为。
“金乔你不急着回家吧?金妹妹非要送我们二人回家,我想着到家门口她再自己回去也不安全,所以还得劳烦你陪我们一趟?”林宝川三两句把事情说清楚。
金乔自是无法拒绝,他说不过金如兰,叫她放弃跟人家走回去是不可能的。
“我们今日也不急着回府,同窗多年也不知林兄家住何方,也随你们一同去。”唐仲千道。
“林府就在我家旁边。”李元无奈道,就这两个月,唐仲千都去了他府上两次,这会在这说不知林府在哪。
“以往都是乘马车去的,也不用我识路。”唐仲千诡辩道。
“既然你这么想去,就都走吧。”李元道。
李元和林宝川走在前面,金如兰要跟李元并排,被金乔拉住眼神示意,她只好跟金乔一块儿走,唐仲千二人则走在最后。
李元回头看一眼,四人面上神情各不相同,“宝川,该让三妹妹出来瞧瞧,我们今日下学,好大的阵仗。”
“哪个三妹妹?李元哥哥是说林公子家那位吗?听闻她也会些许武功,不知哪日有机会与我一较高下。”金如兰在后面说道。
“家妹不常出门,怕是没有机会。”林宝川道。
“林三小姐休息日都会去城郊马场的,李元他们也去。”唐仲千这厮,搅混水的一把好手。
李元很想回头给他买个馒头堵上他的嘴。
金如兰听完,朝金乔道:“兄长,我们也去。”
林宝川看看李元,表示他阻止不了,马场不是他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