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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反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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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秋风起,目之所及开始变幻颜色,萧瑟之气从小片的枝叶蔓延至整个世界。

侯安一去数月,终于带着这两年来苦苦追寻的证据回到了酸枣县,见了林琮,他顾不得将士之别,满是灰尘的脸上激动万分,一双眼睛清亮无比,毫无倦怠之色。“郎君……”他几乎要落下泪来,许梁和那些枉死的袍泽们终于要大仇得报了。

林琮拍了拍侯安的肩头,心里怎能不感慨?他有意让侯安休整后再说话,但侯安却等不得,他们便到了垂云居,恰小棠也在,她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黑瘦的人是侯安,未料到他会今日回来,先前一点消息都没有,高兴之余忙跑到伙房端了饭菜来。

侯安将带回来的证据交给林琮,自己则大口吃起来,可谓风卷残云,一会之后便打起了饱嗝,这边林琮已经将东西看了个大概,神色冷凝,未拿书证的手紧紧蜷着。“冯都监怎么说?”林琮问。

“自然是气不过!当时他就要上折子了,我按照郎君的叮嘱劝住了,说一切交由郎君,他只要等着京里的消息就行了。”侯安方才吃得太急,忙喝口水顺顺。

“如今花鼓寨什么情况?”林琮问。

侯安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刚要提声,最终还是朝外看了一眼,沉声道:“他们自作自受!背弃了我大宋,如今任由党项人欺压,有不少寨民偷偷逃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给了我们查出真相的机会,我们就是跟着那些偷跑的人才找到了突破口。”

林琮默然,思索了一瞬说:“这情形对我大宋很有利,冯都监应该有所动作。”

侯安轻轻拍了下桌子,面上掩不住的兴奋:“郎君说的对!冯都监如今已经着手安排人手悄悄与那寨主接触了,他说如果能成,到时候也能祝你一臂之力!”

林琮点头道:“你且先歇息去吧,明日还要进京。”

侯安起身,出门的时候回头说:“对了,郎君,冯都监让我转告你,待这事了了,他希望你还能回镇戎军去。”

林琮看了小棠一眼,随即摆手让侯安去了,对于他最后的话,小棠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到底查到了什么。

林琮倒是没有回避,主动说:“方才侯安说的话……”

未料小棠打断了他,双手摩挲着他的手背说:“我知道你迟早是要回西北的,不过这不是我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我现在只想让你平平安安渡过即将到来的风暴。”

林琮在手中那沓纸中抽出一张递给小棠:“这是傅临渊描摹的,和他接头的人用的信物上就是这样的图案,这个信物的拥有者叫也利渠,是夏翊卫司一个级别不低的官员,专门负责训练和调遣派至宋和辽的细作,我没有想到像他这样级别的人竟会亲自参与花鼓寨之事,并且潜入我大宋。对他而言风险太高了……”

小棠倒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必然是他在自己的朝中不得志,要不派系争斗失利,要不对自己的位置不满意,所以才需要功绩来爬向更高的位子。所谓‘富贵险中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她这么一说,林琮倒觉得之前是自己想多了,不由地赞道:“有的时候你真是看得比我明白。”

小棠笑了,随即问:“那童锐就是也利渠?”

“嗯。”

“那花鼓寨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棠急问,刚才她光听来着,还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陈承礼这些年做的伤天害理的事先不提了,他还有个癖好,喜欢女人,特别是异族女子,巴结他的人自然投其所好,大约十年前,有人送给他一个羌人女子,这便是四娘之死的源头,这个女子刚烈,后来被逼自尽,四娘看破大家族的肮脏丑陋,又知道内情,若不是陈承礼的母亲担保,她也许当年就没命了,虽然四娘的死是陈承礼的管事下的令,算不到陈承礼的头上,但是我要将那冤死的羌人女子的事情一起捅出来,这才是替四娘报仇。

“至于花鼓寨,竟然也是因为寨子里的几个女子……陈承礼在迁任兵部侍郎之前任秦凤、泾原路驻泊都监,他的手下掳了花鼓寨的姐妹俩,因为花鼓寨的地理位置更偏向夏边境,他们以为花鼓寨不会归顺我朝,所以这事一定万无一失,可恰恰这个时候,我们与花鼓寨有了联系,最终他们同意归顺,夏方面当然不会坐视不理,童锐利用陈承礼成功鼓动花鼓寨倒向了夏,他之所以会成功,是因为一旦花鼓寨归顺了我方,那陈承礼的事情就是败露,陈承礼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于是和童锐合谋在花鼓寨散布了大宋只是表面上拉拢实际却要剿灭他们的谣言,且伪造了宋代官员来往的书信,并假装被截获,整件事的可信度即刻提高,所以当许梁先到达的时候,整个寨子里的人真的以为他是去剿灭他们的……”

小棠见他提到许梁时神色明显地黯淡了下去,便安慰说:“很快你就能为他们报仇了。”

第二日一早,侯安便带着林琮的奏折和那些证据向京城疾驰而去,谁都没有料到,他刚离开,另一个人却从京城快马而来。

小棠刚从外面巡街回来,恰见许都头行色匆匆地从辨明堂出来,脸色很不好看,看见她也只是勉强地笑了一下便快步离开了。小棠心里起疑,跨步进去见林琮正拧着眉出神地在想着什么,见她进来,忙将手里的信压在书册下面,转而笑道:“你回来了。”

“那不是许都头吗?”小棠指着外面说,“他怎么来了?还这么急匆匆的……是京城出了什么事吗?”

林琮安抚她道:“只不过是夏侯让他来说说眼下京里的情况,没甚要紧的,因他还有其他公务在身,所以走得急。”

小棠狐疑地看着他的眼睛:“真的?”

林琮笃定地说:“真的。对了,杜捕头刚才来说西郊陈家村已经连续半个月出现偷鸡的,他派人守了几夜都没有发现,恐怕明日要你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小棠问:“刚才你就是在想这事儿?”

“是。寻常百姓,一只鸡也是宝贝。”

小棠见他神色如常,便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应下差事便要走。

“小棠!”林琮在后面叫她。

“怎么了?”

“晚上咱们就在垂云居吃饭吧……”

小棠自然说好,可不知为什么,她回头的一瞬间觉得他那模样很是落寞,便再回了一次头,见他依旧挺拔俊朗,正脉脉含笑地看着自己,她也笑着冲他摆摆手便跑开去了。

陈家村几乎是酸枣县最边缘的一个地方了,小棠很早便起身准备出发,自从天气转凉她就住回了耳房,林琮大概是听见了动静,也起来了,开门的时候,小棠已经走到了院门边,听见他开门的声音,便折回去说:“把你吵醒了?”

林琮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然后俯身给了她一个拥抱:“万事小心,不要冲动。”

“知道啦!”小棠着急出发,挣脱出他的怀抱,飞快地在他面颊啄了一口,跑掉了。

林琮怅然若失地看着她跳脱的背影,眼中缱绻不舍,直到她出了门,他的眼神才慢慢冷凝起来……

小棠和杜义江等人在陈家村一直待到下半晌,回城的时候城门已快要落钥,昏黄的落日就在身后,细碎的残光稍纵即逝,一路上香味扑鼻,小棠没忍住,给大家买了葱饼,又包了两个带给林琮。

一路晃晃悠悠来到衙前街,发觉路边的摊贩和行人都交头接耳的,还神色怪异地看向他们,他们并未理会,小棠心里却莫名地慌起来,饼也不吃了,只是加快了步伐。

衙里并没什么异常,小棠放心了下来,几人准备回辨明堂向林琮禀报案情,却发现郑主簿和几个主事正在激烈地说着什么,见他们回来了,忙停了话头。

“小棠,”郑主簿不像往常那样笑了,小棠觉得很害怕,只听他说,“林大人……被带走了……”

“什么……”小棠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手一松,包好的饼落在地上。

孟旸不忍心,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才将今日她不在时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今日一早,林大人便将我们几个召集了来,把衙里的事务给我们一一交代明白,我们觉得奇怪,他没说什么,只是说,他不在的时候我们也要把衙门守好。天刚过午,京里就来了十来个官兵,领头的是御史台的柏大人,他只和林大人在屋里说话,再出来的时候……林大人已经戴上了枷锁……”

小棠听着孟旸的话,心里又急又气,已然明白林琮这两日的反常,刘都头就是来给他报信的,他早知道今日朝中会来人抓他,便将自己支开了。

“罪名是什么?”小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平白无故抓朝廷命官吧?”

孟旸不敢看小棠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说是……通……敌……”

听见这话,小棠反而不似先前那样慌了,因为她知道这是陈承礼之流沉不住气,先发制人,对林琮反戈一击。“你们告诉沈大人了吗?”她问。

“郑主簿已经派人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了。”孟旸回说。

小棠点点头,即刻起身准备往沈家去,刚出门就见沈枚匆匆而来。“沈大人,允白他……”面对长辈,小棠的心里添了几分底气。

沈枚虽忧心,但毕竟阅历丰富,事先林琮又和他沟通过,所以很沉得住气,他对小棠说:“允白早有准备,你不要过分担心,他唯一放心不下你,将你托付给我们……”

小棠一向坚强,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眼泪汩汩的,只是强忍着不落下来。“沈大人,我想进京。”她说。

沈枚暗暗赞叹,允白没有选错人,这女孩子遇事不等不靠,有主见。“你别急,我且问你,你进京之后准备怎么办?”他问。

小棠干脆地说:“我先找侯安,他昨天已经带着允白写好的奏折和证据进京了,不知道东西有没有呈上去,然后去找夏侯谆,找韩黎,敲登闻鼓……什么方法都要试……总好过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沈枚点头说:“好,你今日先收拾一下,明早我们和你一起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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